“流儿，这是你叔叔，伯伯，三婶，嫂子，快问好。”
叶流看着他们假笑的脸，莫名不太舒服，躲在林莉后面。
“这孩子！”林莉干笑着，解释：“比较怕生。”
“没事没事，上初中了吧？”
“明年初二了。”
“长得真可爱。”三婶掐了掐他的脸，笑吟吟的。
“住你妹妹的房间？”
林莉点头，接了钥匙，打开锁紧的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她呛咳了两声。
叶流敲了两下木板门，问：“妈，我还有姑姑？”
“有的。”
“为什么我没见过。”
“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
“她现在去哪了？”
“和你外婆睡在一起。”
“好吧。”叶流不问了，也不太想进去。
林莉说：“出去玩呗，不要跑太远了。”
“嗯！”
在第一天的时候，叶流是快乐的，这里的小孩和学校的没什么不同，但他们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
第二天，林莉带他去坟地，上了一炷香，还从背包了拿出一束栀子花，放在碑前。
叶流看着那束花，听到林莉说要回家一趟，明天再来接他，他没在意。
噩梦开始于第三天，林莉的出轨私孕流言在村里散布，叔叔婶婶不再给他饭吃，每个人看待他的眼光不再一样，孩子和大人把他围了一圈，恶语相向，拳打脚踢。
第四天，他被关进了小黑屋里，不断有碎炮从窗外里扔进来，砰砰啪啪伴随着嬉笑声。
第五天，从门洞里钻进来一条小狗，帮他咬开了绳子，但他跑到别人家里偷吃的，被发现，又往山上跑，还是被抓了回去。
第六天，那条小狗大概怕他无聊，叼来了一个破旧的收音机，嘶嘶哑哑的声音，充斥在不满十平米的房间，成为他的梦魇。
持续到第十天，绳子被解开了，他终于换到了有光亮的地方，但是喘不上气了。
绑架的人都是老手了，视频里是绳子布条进行缓慢的窒息，以及那把刀，林莉等到了。
有人烦躁地踢了他一脚，“那是你亲妈吗？怎么还不拿钱来。”
叶流痛苦地蜷缩，他那时还会机械地说：“是。我好渴。”
“忍着，你妈说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五分钟，五分钟，三百秒，叶流数着秒数，“一，二，三。”
“一，二，三。”“一，二，三。”怎么数也数不到，他睡着了。
醒来是在医院里，打着葡萄糖，看到对面坐的林莉和警察，又闭上了眼睛。
当场抓获，证人证据，回忆情节，两年前的旧案重判，林佳的自杀改判为他杀，几个人被关进了大牢。
同时，林莉和叶常隶离婚了。
林莉给他请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他很正常。
他暑假结束回到学校，班里仍然在传关于他母亲的风言风语，他和顾明打了一架。
他变了很多，畏惧吵闹，漠视一切。
他看到天空落下了点点雨滴，打在花瓣上，流进花蕊，总会想起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噩梦。
他想起他数“一，二，三，”睡着后，梦到的大片大片栀子花，美极了，那是天堂呵。
但这些叶流依然不会说，他舔着苦滋滋的冰激凌，对上于溯的眼睛，“我说了我被绑架了，她没有保护好我，应该感到愧疚。”
“没有保护好你？她的愧疚可和我的愧疚不一样。”
“……当然了，她又不爱我。”叶流想转移话题，抬眼却看到何恒深往他们这么走了，纳闷：“他怎么还没走？”
于溯扭头：“看来是要跟我们一起去了。”
——
候机前二十分钟，叶流回来了，看了叶音子一眼，默默和于溯走在后面。
叶音子拉着林莉的手，几秒后又回头，脸皱成了一团。
“妈妈，哥哥，呜呜呜，是不是，嗝，讨厌我？”
“怎么会呢？宝贝。”林莉摸着她的脸，示意叶流过来，“你看，哥哥可喜欢你了。”
叶流背着手在后面，低头看了一眼，“小音子，我和小溯哥哥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叶音子愣了愣，“妈妈~呜呜呜~”
叶流无语：“一有问题就喊妈，真没出息。”
林莉：“啧，我让你哄她，谁让你惹她哭了。”
叶流伸出手，“还有十五分钟，冰激凌吃不吃？”
“？？？”叶音子接过，吸着鼻子抱了他一下，“谢谢哥哥。”
冰冰凉凉，太好吃了，叶音子舔着杯底，终于做出她的选择，“但我还是选小溯哥哥。”
叶流：“………”
飞机起飞了，叶流望向窗外，隔着玻璃，云近在咫尺，好想牵手啊。
于溯翻开叶音子的作业本，浏览了一遍大致难度，开始出题。
叶流看了一眼说：“我也要，也出给我呗。”
“我会的你都会。”
“我可以换种算法。”
“嗯……让我想想。”于溯凭着记忆写了一道，“看谁先写完五种？”
“行。”叶流的好胜心又燃起了，草稿纸换了一页又一页，叶音子的作业本都快撕没了。
“哥，我开学要交的！”
“我又不撕你前面的。”
“……”
何恒深的位置离他们有点远 ，闲着没事也溜达过来，已经被震撼到了，“我说，你俩不是一对真可惜了。”
“？？？！”在场的五个人齐齐抬头，面带疑惑看着他。
何恒深不明所以，摊了摊手，“我说错了？”
秦芝率先理解了，她笑道：“是挺可惜的，流儿要是个女孩子，干妈想尽一切办法，也得把你们凑成一对。”
林莉笑说：“有什么可惜的，我还有个女儿呢？你看不到？”
叶音子气鼓鼓道：“干妈，我长大了要嫁给小溯哥哥。”
秦芝大笑，揪她的脸，“音子真可爱，小溯哥哥有喜欢的人了。”
叶音子：“他们又没结婚。”
“……”
叶流随意划了两道，将本子一搭，问：“干妈，如果于溯是个女孩子，你愿意把他嫁给我么？”
秦芝怔了怔，对上他的目光，笃定的，热烈的，迫切的，渴望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似乎不是一句玩笑话，“你……”
叶流耸耸肩，“我随口一问。”
“愿意的。”
“嗯？”
秦芝弯起眼说：“干妈给的嫁妆可丰厚了。”
林莉：“哦？那我家可给不起同样的彩礼。”
“不用彩礼，一切花费，我包了。”
“呦，大老板就是不一样，音子，你要努力抱上你干妈的大腿了。”
叶音子抱住她的腿，“好！”
在场的人都笑了，叶流用笔尖一下一下戳着指腹，又望向了窗外，渐渐呼出一口气。
何恒深与旁人换了位置，看了看他们写到稿纸，真是久远的记忆了，“怎么不算了？”
叶流：“困了。”
何恒深翻页：“小溯，你这写的是摩斯密码？”
于溯：“你看得懂？”
“有点记忆，这个句话是我……”
于溯将稿纸抽了回来，“看得懂就别看了。”
“……”
叶流醒了，“让我看看。”
于溯没写好，把手收在腰后面，“不。”
叶流半眯起眼睛，倾身与他争抢，抢不过，他下意识咬在他肩上。
于溯倒吸一口凉气松开手，“你等着，我回去收拾你。”
“呵。”叶流张开稿纸，但是看不懂，“为什么还有你会我不会的？”
“想学？求我。”
“不。”
何恒深笑说：“我可以教你，我还记得点。”
“那你教我。”
“你换个态度。”
叶流舌头转了一圈：“哥，请你教我。”
“？？！！”于溯瞬间捏住他的后颈，“你叫他哥？你都没叫过我哥。”
“我干嘛要叫你哥，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那也是比你大。”
“我不要。”
“为什么？”
“就是不要。”
“……”
何恒深半勾起嘴角，略略懂得了些什么，结合叶流问秦芝的话，他基本有把握了，于溯什么想法不知道，但叶流对于溯80％是喜欢。
想当初他的大学宿舍两直两弯，关于暧昧这事，他看得可准了。
有意思，他不介意推一把，毕竟如果同性不是问题，那么年龄差又是什么问题呢？哈哈。
叶流：“你笑什么？”
“没什么，叫我叔叔也行，我又有信心了。”
“……”
叶流歪头，又问了一遍，“你真不教我？”
于溯转了两圈笔，“你把那张纸还我，我写好再给你看。”
“好吧。”叶流刚想还给他，被林莉抽过去了，“让干妈看看是不是给女朋友写到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