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霍明寿这么霸道的商量方式，江咸只能以多炫几只油焖大虾来表达不满。
聚餐结束，有人提议去KTV继续嗨，霍明寿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买完单就走了。
江咸本来也不想去，可章嘉却非要拉着他，美其名曰和同事拉近关系。
霍明寿出手大方，给他们定了几个豪华包间，高档酒水和水果一应俱全。
江咸：“老板最近发横财了？”
章嘉：“你别看咱老板这么低调，他可有钱了。”
能经营得起殡仪馆的自然有钱，不过有钱还能对员工这么大方的老板的确少见。
章嘉：“殡仪馆只是咱们老板的其中一个产业，他在国外还有一个超大农场，每年挣得要比这个殡仪馆多好几倍。”
农场和殡仪馆，听起来跨度有点大……
章嘉抓给他一把瓜子，自动屏蔽了同事拿着话筒的鬼哭狼嚎后就开始八卦。
“据说，开这个殡仪馆是他前妻的心愿。”
“前妻？”
章嘉点了点头：“他妻子在六年前就去世了，当时老板在国外的事业如日中天，可他毫不犹豫就回国开起了殡仪馆。”
“据说老板妻子之前是个社会学教授，可研究着研究着方向就偏了，她开始深信人死后还是会有意识！”
听到这里，江咸突然意识到老板的前妻有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个能看得见鬼魂的人。
“她是怎么去世的？”
讲到这里，章嘉更加神秘起来。
“这件事说起来更邪乎了，她开始迷信不久，精神就出现了问题，甚至被送到精神病院后还在说那些阴间的鬼魂一直找她求助，她必须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之类的，结果没过多久，她就真的无病无灾地去了！”
章嘉感叹：“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老板对于服务死者这一方面才会格外上心。”
江咸若有所思。
章嘉继续道：“这次交流会他也非常重视，带着你去应该也是看中你是个好苗子，想要重点培养你！”
江咸干笑一声，没再说话。
***
周末很快就到了，江咸跟着霍明寿来到了交流会现场。
商厦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附近几乎全是奢侈品商店，而商厦的顶层则是这次交流会的地点。
江咸跟着霍明寿下了车，正要坐电梯时，突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棕色。
那辆车，怎么有点像檀霄的？
乘坐电梯来到26楼，电梯门刚打开，一阵舒缓的音乐夹杂着人群的交流声便传了过来。
“先生您好，请出示一下入场名牌。”
霍明寿掏出西服口袋中的牌子，带着江咸一起进入了会场。
这地方江咸在几年前跟着江文德来过，里面的陈设几乎没变，只不过会场的布置比之前要奢华一些。
会场分为主讲台、观众席和交流区，交流区摆放着各种香槟美食，在交流会开始之前，多数人都聚集在那里。
霍明寿刚一进来，就有老熟人看到了他。
“呦，老霍，我就知道你会来！”对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随后看着江咸道，“这位……”
“哦，这是我们公司的新……。”
他话还没落音，对方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咦？江咸？”
霍明寿有些惊讶，江咸则无奈一笑：“陈叔好。”
他早就知道，来这种场合一定会遇到很多熟人，不过他既然选择过来，就不会因此而尴尬。
“好几年都没听说过你的消息了，怎么跑到老霍手底下工作了？”
没听过他的消息是假的，只是“江家大少爷颓废堕落克死亲生父亲，二少爷奋起直追继承家业”这种传闻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不过他真没想到江咸会跑去殡仪馆工作。
霍明寿虽然没理清楚他们的关系，但已经分析出了情况的特殊，于是解围道：“是我非要挖他过来的，这么好的人才，不能被别人抢了去。”
陈涛哈哈笑了一阵，道：“江咸以前可是我们别人家的孩子，确实厉害着呢。”
这个“以前”用的巧妙，就连霍明寿也听出了不对劲。
陈涛走后，霍明寿道：“是我没搞清楚情况就带你来了，你如果觉得尴尬可以先离开。”
江咸摇了摇头，这些对他来说没什么。
从高处跌落谷底，被嘲讽，被排挤，被人提起往事当众嗤笑，这些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要说他一开始还想着打翻身仗，心里总憋着一股劲儿，那在他查出自己患有肺癌之后，这股劲儿就彻底泄了下去。
随他们怎么折腾，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和霍明寿去敬了一圈酒，又被几个人认出来寒暄了一阵儿，江咸便留下和老友交谈的霍明寿，一个人走去了观众席。
此时昏暗的观众席上没几个人，所以一个修长的身影尤为引人注意。
他坐在后排，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此时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江咸走了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
檀霄睁开眼，看到江咸后愣了一秒，随后不解地问道：“你哪儿来的钱听这个？”
江咸：“……”
对方可能决定着他死后的命运，他得忍着。
“老板带我来的。”
檀霄“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看了看时间发现交流会快开始了，他这才摊开笔记本，准备认真记录。
演讲台的灯光亮起，还在热烈交谈的各个企业家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
前排几乎坐满了，江咸不想去挤，就继续坐在了檀霄的身边。
就在这时，一个人被拥簇着走向前排，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前几排的人纷纷站起来向那人问好。
“高市长。”
“您的座位在这儿！”
“……”
男人笑着摆了摆手，在江鹤轩的搀扶下坐到了第一排的中间位置。
其他人纷纷对江鹤轩投去了复杂的眼神。
“刚大学毕业就攀上了副市长这层关系，可真不是一般人。”
“还不是因为他老子给打下的江山，要不你看谁愿意搭理他！”
“可不能这么说，他年纪轻轻就成了江宁集团的一把手，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说不定我们都得跟着他混。”
“切，我可听说他就是个纨绔，这么大一个集团不毁在他的手里就够好的了……”
演讲台上的主持人已经说完开场词，那些全国各地过来的商业精英便开始上台讲话。
檀霄这边听得认真，江咸不想打扰他，便把手机开了静音，自己玩起了农场游戏。
两个小时的演讲终于结束了，江咸伸了伸懒腰，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眼睛。
以往交流会到了这个时候都是些大佬留下来进行深入的交流，没他们这些小跟班什么事了。
江咸准备和霍明寿报备一声就回家，可这时主持人却再次走上台，让大家稍安勿躁。
“下面有请我们的高市长上台进行总结发言！”
高开霁笑了笑，从座位上站起来。
“诸位，实在不好意思，近两天嗓子不太好，就让小江带代我来讲吧！”
说着，他便把江鹤轩往讲台上推了推。
这一举动让不少人都吃惊了，他的意图很明显，这为了让江鹤轩在这些商业大佬面前露露脸，好给他争取一些合作机会。
江鹤轩整理了一下西服和领带便走上演讲台，调整好话筒，先是说了些台下老狐狸都听腻了的场面话，随后又介绍起了自己。
“可能大家之前不怎么了解我，但对我的父亲比较了解，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多亏了我父亲的栽培……”
这时，他的目光落到了后排，搜寻到江咸所在的位置之后，眼中便露出了一丝得意。
“当然，也少不了我哥哥的付出。”
他说完之后突然朝后排挥了挥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江咸投去。
江咸知道他想故意让自己难堪，可他也知道对方低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
这种场面，装傻糊弄过去就好了。
江咸朝着看向自己的众人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听江鹤轩的演讲。
可对方却偏偏要犯贱。
“我哥哥从小到大品学兼优，一直是我的榜样，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殡仪馆的实习生，而且身患癌症，但仍然不忘提升自己来参加交流会，这种精神十分值得我们学习！”
江鹤轩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认识江咸的人。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从前那个处处优越的江家大少爷如今竟落到了如今这个田地。
江鹤轩的目的达到了，一通操作下来，不仅让所有人知道了江咸不会再有翻身地余地，也替自己出了这么多年的恶气。
感受到手心被掐得有些疼之后，江咸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一瞬间过于激动了。
不是因为江鹤轩当众嘲讽自己，而是他不明白江鹤轩怎么会知道自己得了癌症。
原本他只想以正常人的身份安稳过完最后这段日子，可没想到自己的病情以这种方式暴露在了其他人面前。
最重要的是，霍明寿会觉得自己在欺骗他吗？
他朝前排看去，发现霍明寿果然在皱着眉看着自己。
江咸心中叹了一口气，觉得以后自己可能要去捡破烂为生了。
谁知下一秒，霍明寿就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对着众人道：“台上这位说得没错，江咸的确能力很强很优秀，这也是我把他招进公司的原因。”
“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讲台上的江鹤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听企业经营理念，不是为了听你在这里发表感谢致辞的吧？”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讨厌江鹤轩还是不讨厌江鹤轩的，都纷纷朝霍明寿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他这不仅是得罪了江宁集团，还顺带得罪了副市长，江咸也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
以后公司运营少不了和市里的其他企业合作，他为了维护自己这样做实在有些不值得。
这时，一旁的檀霄却看着霍明寿对江咸道：“你老板人还不错。”
江咸：“……”
这位也是会挑重点。
檀霄合上笔记本，看着江咸道：“你得了癌症，那是不是快死了？”
江咸承认。
“那你正好多学学这方面的知识，死后还可以来地府工作。”
江咸：“？”
活着的工作还没弄明白，死后的工作就被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