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光良白了物部宇一眼，接着又盯向眼前的蝴蝶，真不明白他的小脑袋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别真喜欢上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要不然就乘了人家的心意，到时候非要与他换副躯体的话，这不是任人宰割吗？

“不过是外人眼中的香饽饽罢了，丧失原本的主体，沦落到寄生的地步，先前所有的纽带都牢牢定格在脑中，不知道以什么姿态面对，以什么身份出现，好像成了个局外人一般，虽然能感知到外部世界的变化，但置身事外的无力跟悲伤，却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来的。”

“每个人的渴求都不一样，这也许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你能轻易战胜藤原光良，我想这样的成就全国也没有几个。”值得夸耀的光良落败，在呼风唤雨的法力面前，这些保守的招式跟数法都显得破落，或许只有琢磨不定的神力才能与之匹敌。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对世俗的纷争并没有胜负欲。”枯萎的蝴蝶慢慢逼近，它停在物部宇的鼻头上，“现在新生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该迎接一副新的躯体，只是你的力量不够强大，要不然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

“还以为你们俩半天嘀嘀咕咕什么，原来人家压根没瞧上你。”藤原光良末了还不忘吐槽他一句。

“人家倒是瞧上你了，可有什么用呢？马上你也是那一堆白骨了，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给你收尸。”

“怎么？不是说要互换躯体的吗？”藤原光良还想掌控灵的力量，以此来拥有更强大的法力，只要形势一逆转，他就能轻松击败眼前的怨灵，解除当前的困境。

“说是这样没错，可你觉得光剩下一副空壳，难道还能重新站在我面前吗？除非你也有无穷无尽的怨念，把死去的自己转换成怨灵。”

“如果真要死的话，我只放心不下物部宇，这也算一种怨念吗？”藤原光良扭头盯着物部宇，失去抵抗的两人不去想逃脱的事，反而从容开始面对死亡。

物部宇并没有想到藤原光良会这样回答，人生好像一辆行驶的马车，要从起点奔向终点，来结束风尘仆仆的一程，而遇到的过客就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总会照耀自己的某一段旅途。

旅途终将结束，而人生也转瞬即逝，可能一道光跟随了很久，也可能第一眼便是最后一面。物部宇有些惊讶他的看法，当然自己也无法摆脱死亡的厄运，但他相信此时此刻的流露，或许是最真实的。

“怨念……呃，如果你对他留有恶意的话，可能会是这样。”真是个棘手的问题，明明适才还拼死相护，现在却弄得跟死敌一般，搞不懂两人的关系，不过对于即将重生的怨灵来讲，似乎并不影响结局。

“那你能留他一条活路吗？他生性胆小，不会对你有威胁。”

“看他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了，不过你得乖乖配合我的重生，要不然你们俩人都得死。”

“喂！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你竟然还想着撇下我，藤原光良你可真不够意思，难不成我就会丢下你苟活吗？”

物部宇明白他的心思，不过是想以交易来换取自己的安全，可马上就到平城京了，一路走来也经历了许多，他本就是个罪人，带着弥漫的阴影而存活，如果不是原先的罪孽，或许他已经安稳踏上了父辈所期待的仕途，但他自认为没有了选择，至少背负的愧疚让他无所适从，如果眼前再发生崩坏，可能一切都会崩塌吧。

“我只想死后能有个成为怨灵的机会，要是你也跟我一块没了，那这园中岂不是还要多添个怨灵？”也许他也懂自己的想法，也许是真的不明所以，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藤原光良心里都有些感动，不过出于真心，他更希望物部宇能活下来。

“不必费尽心机告别了，我给他留条活路就是。”藤蔓渐渐将藤原光良松开，而物部宇则被牢牢困在其中，不得动弹。

“藤原光良你个混蛋，难道非走这条路不可吗？”物部宇使劲挣扎，可他的手脚被藤蔓困住，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除了破口大骂让光良回心转意外，没有任何办法。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将占据他的身体，继承他的记忆，以一个新生命降临，说不定他的怨念也会就此而终结。”枯萎的蝴蝶停在了光良的鼻子上，它并不理会物部宇的厉声叫嚷，反而慢慢爬到了额头，正准备划开切口进入其中。

“不！别……”物部宇就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他能预见之后的结局，也明白会失去什么，这种亲眼见证的感觉让他痛心，也着实无力。

蝴蝶的前足高高举起，如同一枚锋利的针，刚要碰触到藤原光良的额头，便被一道金光打中，吓得它不得不飞起逃窜，只是脚底的足被一团火包围，渐渐焚烧至全身，从远处看去，一只着火的蝴蝶在空中忽上忽下。

“是你？”藤原光良见那道金光从物部宇的胸口冒出，直接将蝴蝶给引燃，“难道是之前的神力吗？”

“我不知道。”物部宇刚才眼巴巴望着那对锋利的前足，眼睛都快要蹦出来了，如同一柄利刃插入他的心口，丰满的、圆润的、饱满的心脏陷了下去，像被咬碎的包子一样，那个缺口将永远停留。

“这是什么妖术？”枯萎的蝴蝶渐渐平息了火焰，它的整个身子由褐色褪成了灰色，但依旧拥有匪夷所思的力量，重新振动翅膀控制了局面。

“我早同你说过不要招惹旁人，你看如今要如何收场？”此刻彩色的蝴蝶也恢复了神态，停在空中同灰色的那只讲了起来。

“难道仅仅困在这园中，就能实现以往的生活吗？不仅连呼吸都厌恶，更不要说珍视的羁绊了，我可不想像你一样活的窝囊！”

“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过于执着这些背弃的往事，你我只会陷在泥沼中挣扎，与其承蒙无尽的折磨，倒不如割舍曾经的羁绊，这尘世终究要变化成至善至美，我们该安息的。”

“不！不！这黑暗与罪孽并生的国度，没有人能够幸免，当初我们不就因此而夭折吗？怎么能寄希望于飘渺无踪的未来，那只会再度将你我埋葬。”

“他们身上拥有神力，这就是上天的旨意，我们一味强求逆转，这本就是逆天而为！”

“哪有什么天意神力？刚才不还是乖乖受制于我？只要我成功将他们拿下，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能束缚我的东西了！”灰色蝴蝶说完便扑了上去，而此时的藤原光良与物部宇，依旧被绑在藤蔓上，对于忽闪忽现的神力，并未找到掌控的办法。

物部宇下意识闭上了眼，但除了一阵风吹过的声响外，便什么都没了，他好像还活着，至少跟先前一样自由地呼吸，感受周围的气息，好像园中的乌云也躲了起来，有亮光刺入他的眼睛，就像太阳东升一样。

“好了物部宇，我们安全了。”藤原光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物部宇也睁开了眼睛，此刻的他们已经出了花园，时间正慢慢淌过，一切都没有变化，好像做了个长长的噩梦，梦醒了，他们也就平安无事了。

物部宇朝四下看了看，花园就在他们旁侧，园门依旧紧闭着，聚拢的草木将花园整个裹了起来，而头顶的云层也未散去，那是个真实的地方，也许是人间地狱，他们只是侥幸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