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张之力的表情很有意思。

一开始的时候是忧愁的，没多久眉头又舒展开了，最后笑着关上手机递还给燕君池，还对燕君池说了句“费心”。

燕君池不太知道张之力是怎么想的，但是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样子。燕君池却是想知道这个事情会怎么解决，便把阳台上的椅子拉出来，请张之力坐下。

“我能想到但是客客气气说明情况，付款解决问题。”燕君池按照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会怎样做来开得头，实际上燕君池心里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做这种“冒领”的事情，所以他的疑问中还有一个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会是团队的锅。KIKI姐拎着头，都是清醒的。这件事情应该是云贝娜自己作。”张之力由优转喜的原因也就在这里。云贝娜自己作，天然不占理，李露可并不会吃亏。

“那么今天上午的那一巴掌就可以解决了。”燕君池始终耿耿于怀的事情还是这样一件。

他这么一说出来，张之力就笑了，侧坐看向燕君池，颇有些严肃道：“燕老师，那一巴掌打过来的意思没这么简单？只要道歉的话显得我们太简单了。”

燕君池猜到自己的想法太幼稚，所以听见张之力这么说并不意外。看向张之力说：“能详说说吗？”

对于燕君池的请求，张之力却是有意外了，“燕老师，这里面的套路一重一重的，有时候不知道也挺好。”

“我想在演戏上试一试，这些事情知道到的多一些，也会清醒些。”因为柳源的关系，燕君池重来没有把张之力当外人，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说出来了，“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之后我想明白了再找你聊聊。”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张之力觉得他要知道，自己说的没意思，还是看到眼里过了心才好。为什么会发出邀请，张之力也不遮掩，“少爷跟你亲厚，我想让露可走兰馨柳韵的路子。你跟少爷说起来更明白。”

“好。”燕君池点头。柳源说张之力是有心人，从这件事情上看起来没错。对李露可有心，对自己的要求也有求必应。想到这里，燕君池感觉柳源应该和张之力交流过自己的事情。心内对柳源生出一份感念，却又别扭的想小混蛋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管得真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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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之前，张之力打了好几通电话，全都没有背着两人。既有云贝娜那边的工作人员，也有酒店经理这样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人。

燕君池听见张之力问人家怎么样，那边回的话不知道，只是看张之力回说：“那我这边等等再下去。撞上不好。”道谢之后挂电话却一改电话中的说法，催着两人赶紧出门下到三楼去。

这就明显是要撞上的意思了。燕君池想要跟在最后，李露可却不动步，便把她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得到反应，燕君池看到她有一些紧张，说：“万事你都随张哥的意思，不知道的就笑，不愿回答就吃东西，感觉到不舒服的就看着对方。”

“咦，燕老师你有读心术吗？”李露可这憨货终于回了魂。

“算是吧。”燕君池还正正经经点点头。

他们俩的对话教张之力听见了，又是郁闷这丫头笨又是觉得燕君池很灵。自己跟这丫头说话大多数时候都要吃速效救心丸，他却可以直接抓到这丫头的频率，让她分分钟听明白。关于刚才燕君池给交代的事情，张之力认为对李露可来说是上策。

不觉把燕君池看了一看，觉得少爷的眼光果然是绝顶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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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桌包间门口有专门服务的伺应生，是一位三十多四十岁的女士，看起来沉稳可靠。瞧见三人来了，笑脸迎上来，还没开口说话，里头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声音燕君池听出来是云贝娜，那么发出去的视频赌什么气的成分比较大。

那边张之力和女士交流好了，女士请他们在门外等着，推开门进去说话。正常说话的生意燕君池没有听见，由此可见刚才那一声有多大。

和女士一起出来的人是KIKI姐，今天一改前回的居高临下，和气堆满了脸。“张哥，来迟了啊……”说出来的话也是亲热不见外。

“我们过来有点远，不好意思KIKI姐。”张之力也是个能人，话回得很让人受用，“露可、君池，给KIKI姐打招呼啊……”

李露可甜甜笑着叫了一声KIKI姐，燕君池也跟着淡淡打了个招呼。

KIKI姐拉过李露可的手，亲热道：“露可便装看着更漂亮啊，跟我们贝娜是真像，说姐妹绝对让人相信的。”

“不不不……”李露可连忙摆手，“贝娜姐比我好看多了，五官超级精致的。我不能比的。”

燕君池跟在他们后边进了包间，最先看见的就是低头刷着手机的云贝娜，随意靠在椅子上听见他们进来的响动后，立刻扩肩坐正，笑着站起身来打招呼。

“露可，脸没有事儿吧？今天上午真对不起。”关心度超高说完之后伸手到小陈助理那边要东西，等到小陈助理把一个小口袋递过来之后，一把捏住送到李露可手上，“这个面膜你一定收下，是我的歉意，不许拒绝。”

李露可笑着做了个谦让的动作，看见张之力给了眼色，拿住了说：“贝娜姐，你真好。其实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我们可是靠脸吃饭的演员，我今天真是太坏了……”云贝娜说着让云贝娜坐在了自己身边，“幸好看不出来什么，对不住哦……”

燕君池对于女人的交手从来都佩服，云贝娜面上的情谊真切，刚才外面听见的那一声吼，和眼前的人完全对应不上。李露可则是天真自然，完全不受丝毫影响，也是天然强大。

这顿晚饭大家迅速进入自己的角色，无足轻重的燕君池关注这在座的每一个人。一开始的寒暄过后，KIKI姐讲入了正题，主动说贝娜发了个微博，手滑给发出去了，文案都没有贴上去，还说你们也知道贝娜的人气，反应过来之后转发都上万了，删除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干脆就那样了。

张之力不说话，而是把自己的手机打开给KIKI姐看看说：“贝娜昨天发的微博好几条呢，条条转发都上万，KIKI姐你说的是这条吗？”

KIKI姐看一眼点点头，“可不是嘛……”

“就是我们家李露可跳的这条啊……”张之力话说得可慢，一字一字咬得清晰。

他这样说，让那边的KIKI姐顿了面色，还没有说话，云贝娜开口了，“是，肯定就造成误会了……”

“那没有关系的，贝娜小姐@一下我们露可就好了。”张之力说这话没有看云贝娜，始终笑望着KIKI姐，“霜意姐和自己的武替勾肩搭背喝大酒，发出来后叫好一片，性情中人招人喜欢的。”

有这回事儿？！燕君池喝了一口汤，放下勺子，直接开始搜索姐姐的这条新闻。关键词之后出来了，九张图片凑出一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快意幕后，正文@了一圈武行的伙伴，感谢的话尤其感人。转发九十多万，评论三十多万，比云贝娜这条的数据更大了好多。

这边搜索完毕之后，那边KIKI姐已经变了脸色，“张哥，绕圈子就不必了。”

“哪儿有绕圈子呢？”张之力稳稳反问过去，“我说的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吗？”

“我们年轻，没有霜意姐大气，头一条没有说清楚，补一条出来就是黑点了，拼得这样凶的时候，真的不想出风波。你是明眼人，咱们不为难行不行？”KIKI姐咬着牙说这话，“或者你说。”

“意思是到底还是要算贝娜跳的？”话丢出去，张之力看向云贝娜，“贝娜小姐是这个意思吗？”

燕君池听出张之力开始出牌了，抬眼看过去。

“我听过张哥的大名，曼莎姐是我尊重的前辈，想必不是会说人坏话的人。既然这样的话，KIKI姐你也不用说其他的。张哥你开条件吧，多少钱才愿意闭上嘴？反正只要挣钱，张哥你无所谓手里人做什么的。”云贝娜终于不想演戏下去了，直接撕破了最后的体面。

“贝娜小姐真是很懂我啊……”张之力不但应了她的话，甚至笑着喝了一口饮料，“是这样的，我们人微言轻，非要跟你们拧也没有意思。贝娜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钱呢，不缺。经济不景气，也只有贝娜小姐这样的实力才能拿到《入我相思门》这样的好资源。”

张之力提出来的要求燕君池听懂了，钱要置换为资源。

“角色大小没关系。”张之力好好先生一般给了补充，“你们本公司投资的剧，一定好操作。”

“多小都没关系？”云贝娜听进去了。

燕君池觉得云贝娜也是比较单纯了，果然她身边的KIKI姐瞪了她她一眼说：“张哥，这件事情可是有点儿难了，毕竟是同晨钟暮鼓一起制作的，他们挑人不是一般的严格。”

“您给机会就行，剩下的看我们露可的造化了。说钱不亲热的，咱们不谈。扶一把，是贝娜小姐的后辈，有支有撑的圈儿里好走动。”说完这一段张之力故意顿了顿，瞧着KIKI姐要说话的时候，压了她的话头接着说：“那耳光打过来是真疼的，可我们受住了，什么话都没说对吧？”

KIKI姐被他说着这个，忍不住看了一眼云贝娜。她的这个举动让燕君池看出来，这件事情是云贝娜自己搞出来的，KIKI姐并不支持。所以整个事情就清楚了，云贝娜出于某种虚荣心发了那段舞蹈视频，KIKI姐觉得是大事跟她有了争执，她先于KIKI姐动手想要硬压李露可，想吓住她，结果李露可是个憨货，既没有发现视频爆火的事情，也没有生气。KIKI姐忌惮张之力，才有了这顿鸿门宴。

从张之力那个角度看过来，被人打了、被人冒名顶替了都是既定事实，讨公道不如拿好处。张之力想李露可进兰馨柳韵，在这之前要让霜意姐那边看到本事，既能活下去，还能咬一口回来。

燕君池忽然就明白了，端起汤碗准备再喝一口。

那边KIKI姐却说：“要不这样，《入我相思门》那边走不通，露可签到我们公司怎么样？”

要是答应了这一条，那就是铁定走不通《入我相思门》，不能答应。而且……喝下一口汤，燕君池觉得签约了KIKI姐的公司就相当于伸着脖子被拿捏了。抬眼看他们，张之力没动声色，倒是李露可那个憨货有些激动。

“露可这样的姑娘，到我们公司正合适，这个事情我们给你打包票。”KIKI姐声音洪亮，很是让人信服。

李露可一个劲儿的看张之力，燕君池便站起身来，拿勺子给李露可舀汤。李露可被燕君池的动作吸引了，看向他。

微微摇了摇头，燕君池说：“汤好喝，多喝两口。”

李露可大力点头，双手接过了燕君池递过来的汤碗。

他站起来，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等他坐下了，那边云贝娜笑着说：“你要签李露可，不如签他……”

话中讥诮的意思明显，似乎忘了这是个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场合。

“喂，想签大公司吗？把这杯酒喝了，我让聚合扬泰签你。”云贝娜捏着红酒，拿了一个高脚杯，咕嘟咕嘟倒满，递到燕君池面前来，“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