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织月闭了闭眼,松开了抓住莫白水的手,想越过莫白水回到房间。
莫白水却扶住了她的身体,把她带到沙发上,宋织月想从沙发上起来,却被莫白水推了回去。
莫白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坐好,我去泡蜂蜜水。”
接着头也不回地去到了厨房。
莫白水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杯蜂蜜水和一杯牛奶,宋织月伸手接过蜂蜜水,发现这还是温的。
宋织月怔怔望着莫白水喝了一口牛奶,心里莫名有些滞涩的感觉,像是突然多了一块硬疙瘩强硬地堵在那儿,令人难受的发酸。
莫白水说:“喝呀,给你解酒的。”
宋织月赌气似的说:“不喝。”
莫白水坐到了她身边,沙发软软的塌陷下去,“你别闹脾气了。”
宋织月别过头,不说话。
“我等了你老半天,又发消息又打电话,晚饭都没顾上吃,看这份上,乖乖喝了蜂蜜水睡觉吧,这样你明天也会好很多的。”
宋织月灌了一口蜂蜜水,嘴唇沾了一圈水光,“你别总是这样。”
莫白水一愣,“我哪样?”
“不要像哄小孩一样对我。”
不要总是在意着我的心情和处境,不要总是以最体贴的方式表达善意和关怀。
可是你又不允许我靠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好。
莫白水无奈,“我没有啊。”
还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人实在担心。
宋织月眸色晦暗,她将只喝了一口的蜂蜜水放到茶几上,说:“我要喝牛奶。”
莫白水应言,“好,我去帮你热一杯……”
然而宋织月却突然不由分说地抓住了莫白水拿着玻璃杯的手,握着她的手一抬,直接将剩下三分之一的牛奶全喝光了。
冰凉的液体从舌齿间滚入肚腹。
莫白水惊住了,被包住的手背感到一阵灼烫,她缩了缩手,没挣脱开。
宋织月勾起唇角,握紧了莫白水的手。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宋织月的情绪变化很容易看的出来,她的目光中带着挑衅和得意,似乎是想故意惹怒莫白水,“不用去厨房,我喝这个。”
但是显然宋织月失败了,因为她们不是没有共饮过一个杯子,除了突然被握住手的惊讶外,莫白水的情绪没有丝毫波澜,她抽出手站起来问:“这个有点凉,你还要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倒一杯?”
宋织月拽住莫白水的衣角,“我不喝。”
“你应该多喝点水的,这样解酒。”
“我不要。”
“那我扶你回房间?”
“……”
宋织月把莫白水拽回沙发,哑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莫白水看向她,“你说。”
“你是在照顾我吗?”
莫白水凑近,声音温软地问:“我看起来不像是在照顾人吗?”
宋织月的目光落在莫白水身上,先是看见她衣领口呼吸间的弧度起伏,目光往上滑,就看见了她湿润饱满的嘴唇,然后是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额头边软软糙糙的卷毛刘海。
宋织月的目光又忍不住回到了她的眼睛上,那是一双漂亮的半椭圆形眼睛,介于杏眼与桃花眼之间,兼有清纯和妩媚,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轻率,和这人漫不经心的气质一样,令人忍不住疑心她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调皮,可你若是细看,却又能发现这里面也夹藏着认真,这是一种多情的认真,是怜是爱,像一根轻轻刮在你心尖的纯白羽毛,叫你心颤。
宋织月的视线几乎化为实质,如同温热的指尖,一下下描摹着莫白水的眉眼。
宋织月近乎着迷地想,我喜欢她的眼睛。
她忍不住倾身靠近莫白水,可是距离靠得太近,两人的鼻尖都要碰在一起了。
莫白水伸手捂住宋织月的嘴往后推,皱眉道:“你干什么?”
宋织月抓住她的手腕,“你说呢?”
让你知难而退啊,你现在为什么这么迟钝,怎么不像那时一样,落荒而逃?
莫白水觉得宋织月的状况确实不大对头,自从宋织星过来看望宋织月之后,宋织月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并且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就像生病了一样,让人实在担忧。
结合宋织星昨晚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情况,莫白水猜想可能是宋织星的到来牵动了宋织月十分不好的回忆,好在宋织星只在这里呆一天,今天中午就坐飞机回首都,莫白水本想请宋织月吃一顿晚饭再玩一个晚上,借此调节宋织月的情绪,没想到半天过去后宋织月回到公寓,看起来像是遇到了更严重的事情,一副大受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
看到宋织月这个样子,莫白水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宋织月需要安慰。
怎么说也是好朋友,即使宋织月举止怪异让莫白水有些不知所措,可总不能不管自己的好朋友吧。
宋织月是一个骄傲的人,莫白水不想让宋织月觉得不自在,于是在照顾她的时候遮遮掩掩,藏着自己的关心。
可是显然这样并没有让宋织月觉得好很多,莫白水想了想,决定采取直白一点的做法。
她揽过宋织月的肩,按着宋织月的后颈把她推入自己的怀中。
莫白水低着下巴,软声说,“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莫白水的这个举动完全超出了宋织月的预料。
宋织月身体震颤了一下,回过神后她慌忙去推她的肩膀,“你做什么?!”
莫白水被推开,懵懵地说:“我想抱抱你。”
这个该死的,令人讨厌的家伙。
宋织月咬牙。
莫白水为什么总是这样,她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是有多可怜?
她才不是巷弄里可怜巴巴没人要的小狗,她不需要她的垂怜。
宋织月了解她,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就能体察到她的心绪,她纯粹得过头,每时每刻,在活泼和不活泼之间,她都能感受到她强烈的同情心,有时候宋织月会被这种多情的温柔折服,忍不住想靠近她。
可是她不想让她知道,其实她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宋织月说:“你这样很奇怪。”
“可是我想抱抱你。”
“我要回房间了。”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宋织月炸了,“你能不能别管我?”
“我只是想照顾你。”
“你能不能适可而止?”
“没有适可,怎么而止?”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分寸感?!”
“朋友之间还讲究这个?”
莫白水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原话还是朋友之间也要有分寸感。
莫白水沉默了两秒,她不想当一个双标的人,“……对不起,是我过分了,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我可以扶你回房间。”
宋织月吐出一口气,“不用了,我等会自己回去。”
莫白水拿过茶几上的手机,在手里摩挲了两下,然后站起身,“既然这样,我回房间去了。”
宋织月躺在沙发里,半闭着眼睛,没有去看离开的莫白水。
只有一瞬间。
只有一瞬间宋织月感到了轻松,当屋子重新安静下来,夜色静得停住了脚步,惶惑的感觉就爬上了心头,像是梅雨季节虫子爬满了潮湿的墙壁,密密麻麻的黑色啃啮着,有种令人悸痛的酸胀感。
身体……
身体也许是湿皱了的衣物,冷汗津发得太多了,衣物生出了一股即将腐化了的的霉臭。
宋织月皱着眉,她想站起来,回到房间,去翻自己房间床头柜里的药瓶,即使难受依然是难受,即使只是变成了麻木的空白。
可是她做不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大脑的工作系统已经瘫痪了。
有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似乎是外面下起了小雨,可这雨声好低迷,像是在哭,宋织月不喜欢阴晦的雨天,她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不喜欢凄迷的风景,但要说她喜不喜欢好天气,宋织月也说不上喜欢。
自升入高中后,宋织月的情感愈发淡薄,对于任何事都难以提起兴趣,除了严苛的自我约束,她几乎难以坚持去做点什么事情。
宋织月又想到了莫白水,想到第一次遇见莫白水那天,想到莫白水那时的样子。
偏浅黑的短卷发,polo领的红T恤,黑色的运动短裤。
明明只是人群中的一个,明明很不稀奇,却偏偏能吸引她的目光,让她做了很多她到现在都不知是好是坏的决定。
对,因为莫白水身上有一种特质,因为她与她如此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
可是后面宋织月却从来没有为此做出过更进一步的探究。
好像莫白水就合该与众不同,好像莫白水的存在就是理所当然,就是应该和她不一样,应该在另一个她所不知道的世界暗合着她的期许,然后再理所应当的来到她身边。
不做探究,也是因为宋织月被出现在她身边的莫白水深深吸引了,宋织月的着迷已经多过很多原先的探究欲。
“月月……”
宋织月蓦地睁开眼,她原以为是幻听,可是莫白水就在眼前。
湿漉漉的短发,细肩带的红色小背心,灰色的做旧牛仔裤。
最重要的是,那双圆弯的漂亮眼睛,乖巧又明媚,看着她,好认真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就在这儿睡了呢……”莫白水嘟囔了一声,“你不回房间吗?我打算等会出门买夜宵,我肚子快饿扁了。”
宋织月朝莫白水抬起一只手。
莫白水问:“要我扶你回房间吗?”
可是宋织月却握住了莫白水的手,声音沙哑地说:“抱抱我吧……”
莫白水愣了一下,旋即弯下身,一只脚跪在沙发上,像是要抱起一个洋娃娃般,双手环住了宋织月的腰。
宋织月攀上莫白水的肩膀,脸埋在了莫白水颈窝里,莫白水头发上的水沾湿了她的半张脸,可是她却不在乎,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像是她的人生里本该存在着这个拥抱,像是她已经等了这个拥抱很久很久,像是她过去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这个拥抱在做准备。
如果她的病能医治的话,那莫白水就是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乱写,死命乱写,大家不要纠结攻的心理疾病啊……
哎呀写了这么多攻视角把我都写烦啦,也不知道宝子们有没有看烦,下一章麻利回归主受视角。
还有就是我有个问题,大家有没有觉得心理描写过多了?影响剧情发展了?你们都比攻受了解对方的程度多得多了,这样会不会不好?
还还还有就是,我最近在看乡土题材的小说,用词上多少会受到影响变得有些奇怪,所以大家不要介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