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城一楼有一排夹娃娃机,两颗币一次,娃娃机里面的动物玩偶特别精致可爱,引得很多过路的少女走不动道,纷纷掏出钱包消费。
莫白水一脸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娃娃机。
娃娃机里的钳子落到一个玩偶身上,合拢,抓着玩偶上升,升到一半,玩偶吧唧掉回了原位。
“啊!!”莫白水懊恼地叫道。
她掏出两颗游戏币,准备进行第二十次尝试。
一边的宋织月也是颇为无奈,“我说你别太上头了,也要为你的钱包考虑一下啊。”
“没事,我相信再多来几次就能成功了。”莫白水不以为意地回道,接着又开始了第二十一次尝试,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按莫白水这水平,估计要血本无归了。
宋织月暗叹一口气,旋即她想到莫白水两手空空沮丧的样子,皱起眉来。
不行,不能让小水一无所获。
宋织月挤到换币机面前,手机一扫,兑了五十颗游戏币。
她环顾几台夹娃娃机,挑了一台玩偶比较多的娃娃机。
宋织月尝试了几次,果然没能凭借运气捡漏。
论说宋织月和莫白水的夹娃娃技术,那是不分高下的菜,前者是没玩过,后者是操作了无数次实打实的稀烂。
宋织月打开浏览器,搜索夹娃娃的技巧方法。
认真看了五分钟后。
宋织月开始小心翼翼地进行实操,首先观察机器设备情况,她投了两颗币,检查机械爪的晃动情况,还行,晃动不是很剧烈,然后她开始观察哪个娃娃好夹,娃娃机中心有一只斜躺着的白色毛绒小熊,大小合适,没有被其他玩偶压着,视野也比较清晰,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宋织月操作着机械爪过去,在小熊上方停下,然后细细地微调角度,最后按下按钮,机械爪抓住小熊的身子,停了一下,接住机械爪抓着玩偶上升,上升的过程中小熊掉了下来。
宋织月见这个结果也没有失望,又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一次,两次,三次……
机械爪一次次下落抓住小熊,小熊又一次次的掉落,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小熊的位置正随着宋织月的操作一点点地调整角度,调整到一个能被抓住的合适角度。
宋织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的,不是借着取巧提高自己抓娃娃的成功率,也不是为了省钱。
她要的,只是得到这个玩偶,时间金钱也只是为了得到这个结果,而必须要花费的成本。
她向来这样野心勃勃,徐徐图之,能付出其他猎者无人可拟的耐心和努力,去编织出一张围猎的天罗地网,让猎物无处可逃,而胜者也只会是她。
终于,在第七次,机械爪将小熊抓了出来。
那是一只漂亮的小熊,一身白花花毛茸茸的绒毛,脖子上系了红丝带打成的蝴蝶结,难得的是它的眼睛有一种稚气纯真的感觉,不像其它玩偶呆呆木木,看起来傻乎乎的。
宋织月喜欢这个玩偶,她想,莫白水得了这个,应该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月月,你真厉害。”
宋织月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过身,也不知道莫白水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
宋织月问:“你怎么过来了?”
莫白水说:“没有币了。”
宋织月了然。
然而当她想把小熊给莫白水时,莫白水又说:“游戏币花光了,只抓到一只玩偶。”
莫白水从身后拿出玩偶,弯唇道:“这算是安慰奖吗?老板真会做生意,下次我不会再来玩了。”
显然,莫白水一直逮着一台机子玩,玩出了强力抓,至于玩偶,抓到哪只就算哪只。
这是一只企鹅,黑灰相间的绒毛,黑亮的眼睛傻乎乎的。
宋织月与企鹅对视了几秒,紧了紧手里的小熊,有点失落地道:“是嘛,这也不错。”
小熊最终也没有送出去。
夹完了娃娃,时间已经走到了晚上十点半。
莫白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对宋织月说:“月月,我好饿,我们去外面吃点东西吧。”
宋织月点点头。
两人出了电影城,拐到步行街。
莫白水点了一份章鱼烧,宋织月点了一份寿司。
坐在店里面等待的时候,莫白水一直在摆弄自己的企鹅玩偶。
宋织月见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说,“你很喜欢这个玩偶。”
莫白水抬眼看她,笑了笑,“毕竟是我花了八十块捞上来的。”
莫白水没说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宋织月一起夹娃娃的缘故,她可能将一部分对宋织月的感情投射到了企鹅身上,她觉得这只企鹅像宋织月。
这只企鹅神态像是她和宋织月相处时宋织月给她的感觉,有点呆又有点木。
真可爱。
莫白水忍不住捏捏它的小手小脚,捏捏它的圆脸蛋。
虽然玩偶可以随便搓圆捏扁,宋织月本人却是不可触碰的。
她是皎皎明月。
她不可玷污,不可侵/犯。
莫白水心里想接近宋织月,但她忍着,克制着。
其实,她对她的感情有点不清白,但是这份感情莫白水压得很深,连她自己都无从知晓。
越是这样,这只企鹅,这个宋织月的投影,就越是能激起莫白水的侵/犯欲,让她欲放不能。
宋织月眼神变得晦暗,在桌下,那只小熊被她放在膝上,她的两只手左右抓着小熊的两只小手。
宋织月觉得自己功亏一篑了,围猎的网好像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
问题出在她的思想,她怎么会自信满满地觉得莫白水会落空,会得不到想要的,她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觉得自己可以填补莫白水的失落,给莫白水带来快乐。
宋织月想要这个小熊,不是想给莫白水一个安慰。
宋织月真正想的是,
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在我的这位朋友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莫白水对于宋织月,从一开始就抱着警惕和距离,宋织月对莫白水好,莫白水总会怀疑宋织月背后的意图,所以宋织月不得不跟莫白水坦白自己的目的,哪怕透露的意图并不是太准确。
这像是一种认输,不得不在对方面前剖析自己。
可是即便如此,莫白水似乎好像仍然与宋织月隔着一层距离。
她们是朋友了,也确实很亲密。
但是莫白水同时做着随时抽身的准备。
她好像是为了报答她的好,在相处中费尽心思地加倍对她好,这样等到她离开后她才能没有心理负担,恢复以前一个人随性恣肆的生活。
全然忘了有一个人应了她的醉话。
宋织月记得那天晚上,莫白水从臂弯里抬起头来,短卷发乱糟糟地,圆弯的眼睛泛着红,嘴角委屈地压着,躲在花坛边,倒真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令人心生怜悯。
明明她已深陷囹圄,却还想当这泥菩萨,渡人,也渡己。
餐上来后,莫白水终于将心思从企鹅玩偶身上收回,拿起筷子开始对付自己点的章鱼烧。
宋织月拿起筷子夹起寿司,眼睛却没有分出一点余光去看这份卖相极好的寿司,而是一直看着莫白水的动作,放在桌下的左手轻轻拨弄着玩偶小熊肚皮上的绒毛。
莫白水察觉到目光,抬起脸,嚼着章鱼烧含糊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宋织月摇摇头,将寿司送入口中。
莫白水挑眉,准备继续干自己的饭时,一个寿司就递到了眼前,莫白水抬眼,拿着木质竹筷是一只纤长瓷白的右手,骨节分明,细小的血管清晰可见。
宋织月露出笑容,像是雪松,清新,又泛着冷香,“这个好吃,你尝尝。”
莫白水未觉有异,张开嘴巴将寿司一口吃下,“谢谢月月。”
宋织月收回手,敛眉看向怀里的小熊。
吃完饭,两人打车回公寓。
宋织月将看电影没吃完的零食塞到了茶几下,不忘提醒莫白水要在这周前吃完。
莫白水打开厨房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喝起来,敷衍地应话。
收拾好零食,宋织月站起身,取下发带,想把头发束起来,却发现操作困难。
她对还在喝水的莫白水唤道:“小水,过来。”
“嗯?”莫白水放下水瓶,擦了擦唇边的水渍,走到客厅。
“帮我束个发,我要去洗澡。”宋织月披散着头发,将发带递给莫白水。
莫白水接过发带,乖乖帮她束发。
墙壁上熄屏的电子屏幕倒映出两人的身影,雪纺衬衫被扔在沙发上,束发的人只着一身粉色吊带裙,颈肩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抹茶色的发带被随意地缠在左手腕上,此时她正一脸认真,垂眸用手轻轻打理着手中略有些凌乱的黑长发,身前的人望着窗外,似发呆又似思考,等着背后的人束发。
“好了。”
宋织月摇摇脑袋检查,头发没有松下来的迹象,“谢谢。”
两人分开,宋织月回房洗漱,莫白水去公共卫生间洗漱。
莫白水洗漱完,将临时放在鞋柜上的企鹅玩偶拿到卫生间,她接了些水,再倒了点洗衣液到洗衣盆里,然后将玩偶放进了盆子里,等玩偶吸满了水,莫白水便搓洗起来。
细细洗了一遍玩偶后,莫白水拧干它将它晾在了阳台。
即使费了一番功夫拧干,玩偶吸了水还是重了些,用了几个晾衣夹也没撑住玩偶的重量。
莫白水反复调整,终于将玩偶卡在了衣架中间,莫白水呼出一口气,将玩偶叉到阳台上面的晾衣杆上。
想到明天晚上可以抱着这只小企鹅睡觉,莫白水忍不住勾起唇角。
“明晚见啦,小月月。”
莫白水回头,迎面撞上过来晾衣服的宋织月,心差点没跳到嗓子眼。
完蛋了,社大死!
她不会听到了吧?
莫白水觑了眼面色如常的宋织月,“月月,你也来晾衣服啊?”
宋织月一脸莫名,“是啊。”
莫白水舒了一口气,“没事没事,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留在阳台的宋织月望着以奇怪姿势卡在衣架上的企鹅,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她为什么要叫这只企鹅小月月,她和它很像吗?
宋织月从桶里拿出洗干净的毛绒小熊,学着莫白水的做法把它卡进晾衣架,然后晾上去,接着又一一晾完自己的衣物。
宋织月熄了客厅的灯,回到房间。
深夜宁静祥和,伴着晚风,小熊和企鹅在晾衣杆上并肩眺望城市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个小朋友现在都有点喜欢对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