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千俞来给禾怜施咒以后,千俞就再也没来过了。
从秋到夏又到秋。
禾怜学会了爬,慢慢的又能站了起来。
禾怜本以为自己带着记忆,肯定会比其他孩童学走路学得快,谁知并不是,这不是脑袋决定的,而是身体决定的,总觉得头重脚轻的,站不稳。
自己的舅舅,也就是当今圣上,其实也没有来看禾怜几次,只是在每年生辰的时候,都会准时的给禾怜送礼物。
禾怜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感觉时光荏苒,自己还是白薇的时候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了,渐渐的记忆会越来越模糊。
不过就现在这种生活也挺好的,投了个好胎,背靠大树的。
渐渐的禾怜长到了四五岁,身边也多了一些朋友,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专门来惹禾怜的。
【真是的,这些小孩咋这么烦人呢。】
禾怜拍着身上的树叶,原来是几个其他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公主和皇子,一同欺负着禾怜。
说她是个没名没份的野公主。
禾怜自然是不予她们计较的,毕竟自己也真的不是小孩,懒得理他们。
不过好在有守护咒,就算他们朝着禾怜扔石子,那些石子也伤害不到禾怜,他们受了惊吓,便会有一阵子不在过来骚扰了。
青青发现了异常,就会问禾怜是不是受欺负了,她可以去告诉禾怜的养母。
“不用了,他们就是开玩笑的。”
禾怜话语间都透露着与该年龄不一样的淡然与冷静。
青青一脸担忧,但也没在多问,只是私下与其他宫女们觉得小公主很是可怜,一定是太害怕了才不敢说的。
禾怜听到后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说当小孩有什么好处,那倒是一大推,实在是忍受不了的时候,就可以坐在地上哭闹,自会有人出来主持公道,自己也不用管那么多。
但这样的日子毕竟也只有那么几年可以逍遥。
某日下雪,殿内才变了个样,禾怜靠在窗户上发着呆。
“青青呀。”
“是,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
青青连忙放下手头里的活小跑了过来。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禾怜看着这飘落的雪花,唉声叹气道。
“这..公主想去哪里呀?”青青不解道,这偌大的宫中,公主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出宫。”
“这...出宫的话,要找圣人同意才行。”
禾怜摆了摆手,意料之中的,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但就不知道要长大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愣神的片刻,殿门口路过以为少年,禾怜被吸去了目光,跟了上前。
那个少年比禾怜看着大一些,穿着也于宫内的不一样。
“他是谁呀?”禾怜问道青青。
“似乎是神荼司的。”青青答道。
“神荼司?干什么的?”禾怜道。
“这..好像是解决一些奇闻异事的。”青青道,也不知道这样说小公主明不明白。
“奇闻异事...”
“就是抓妖的。”青青简单明了道。
禾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心思早已经跟着那位少年飘出去了。
“外面雪大,公主还是尽快回屋吧。”
“好,走吧。”
“那奴婢帮公主打盆热水来。”
说着,青青就去了。
禾怜进屋后,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位少年又折返了回来。
“是在这儿吗,感觉刚才有人在看我...”
萧跃探着头张望着,刚才好像时看到了以为小女孩似乎有事找自己,抱着好奇,萧跃又走了回来。
屋内的门未关,萧跃看到禾怜趴在窗口上发呆,准备过去打招呼时候,青青就端着一盆热水进屋了。
“公主,泡泡脚吧,暖和一下。”
正说着,青青却一个重心不稳,左脚拌右脚,把手中的脸盆冲着禾怜泼了过去。
“啊啊啊啊!!!!”
“!!!!!”
“!!!!!”
一瞬间,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禾怜做不及反应,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脸。
可却没等来热水泼到身上。
萧跃呆愣倒在了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水在泼向禾怜的一瞬间,她手腕发出一圈光,形成了个保护层,把水都给隔开了。
“宫中竟也有这种天赋异禀的,我要赶快回去告诉师傅!”
说完,萧跃便飞速离开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青青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立马跪地求饶着。
禾怜也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差一点,就差一点....
脑海中突然又想起了千俞对自己说的那一段话,鼻子顿时酸酸的,是这种一直被记挂保护的感觉,原来千俞早就有先见之明了。
“我没事,你起来吧。”禾怜道。
青青却被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其实禾怜也没受伤,只是趴在地上低着头。
栖凤山中
“师傅,就请您把守护教于徒儿吧!”千俞跪在新月面前,恳求道。
新月不知所措地来回踱步。
“为师说过了,守护咒乃是禁术!是不可能让你去用的。”新月说。
千俞沉默了会儿,之后心如死灰说:“那您不告诉徒儿,徒儿便在此长跪不起。”
新月无可奈何,她知道千俞要守护咒是想给那个凡人,不过一切皆有定数,怎么能用守护咒把自己徒儿的生命和那个凡人绑在一起呢,守护咒一旦实施绑定,二人同死同生,新月是不可能答应的。
“那你就在这里跪着吧,为师是不可能答应你的。”新月叹了一口气,之后便甩袖离开了。
只不过,千俞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执拗,说跪着,就跪着,三天一动没动的。
伯灿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也跑来劝千俞。
“如果你是来劝我的,你别说了,我不会听的。”
还未等伯灿说什么,千俞先冷言道。
“你...唉,我就是劝诫你,别太执拗,她今生的命数已经与你无关了,你不必为她做到如此。”伯灿说。
“你能保证她此生平安吗,人世间世事无常,意外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千俞说。
“可你用守护咒说不准会遭受反噬的!”伯灿心急道。
千俞抬眼,死气沉沉的瞳孔看向伯灿,问道:“如果是你的心上人,你会这样吗,你会听劝吗,你真的会放弃吗。”
“我.....”伯灿看着千俞的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
“唉罢了,你也是跟我一样,倔。”伯灿说完,便走了。
只不过在伯灿走后不久,新月又过来了。
站在千俞面前,无奈地叹气着:“你这是何苦呢,俞儿。”
千俞在也绷不住了,眼泪直流。道:“师傅我求求你,徒儿求求你,我只是想要让我自己不再那么的愧疚,我保证,施完守护咒之后,我和她就再无瓜葛了,我只求今生,她能平安,不然我..我真的.....”
真的会再也支撑不住了。
千俞哭得泪流满面,新月看着心疼极了,这百年来,她这徒儿已经受了太多的罪了,她只是不想她徒儿在以后的数十余年里,还时不时的承受着□□的罪罚,可现在看来,比起身体受伤,她心理的伤更痛。
新月终于还是点了头,同意了把乾坤灵给千俞,并教了她如何使用。
千俞一学会,就立马赶到了薇薇身边,看到了襁褓中的薇薇冲自己笑,瞬间感觉一切都被治愈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禾怜不知道的是,这几年来,千俞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她,却不能靠近,因为新月仙君对她说过。
“俞儿啊,你和那个凡人女孩命中对冲,她今生会过得很好,你就不要在靠近她了,魑魇一直未抓到,只要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找她,魑魇也会受到影响的不会去找她,所以,自此之后,你们就不要再相见了,让她好好过完这一生吧。”
“是...徒儿知道了。”
话是这样答应了,可真的一眼都不去见薇薇对千俞来说真的太难了。
千俞趴在房顶上,看还是幼年的薇薇和一群宫女们嬉笑打闹,又看到了宫中其他的公主和皇子排挤薇薇,千俞气不打一处来,等薇薇走后,她就适当的教训了下那些没大没下的小孩儿,看着他们嚎啕大哭,千俞才觉得出了些气。
千俞时常能看到薇薇独自在发呆,看着落叶发呆,看着大雪发呆,看着乾坤灵发呆,一定也是在好奇这是个什么东西。
整日没有玩伴的日子,让千俞很是担心,别家的孩子都是过着快乐的童年,而薇薇却相反,一直都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
她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总是一副很发愁的样子...难道是孟婆汤效果不佳?不可能吧...千俞思索着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能是没有玩伴的原因?千俞就找了个时机,在栖凤山寻了个会说话的玄鸟。
“去吧,逗薇薇开心。”
千俞把玄鸟给放向了禾怜的方向。
靠在树下的禾怜看到了远处飞来了一直有些眼熟的鸟儿。
【这是...玄鸟?这里怎么会有玄鸟呢。】
心想着,禾怜站了起来,四处张望着,她有感觉,千俞就在这附近。
屋檐上的千俞看到禾怜站起来后偷偷的低下了头。
过了会才又抬起头来,看到玄鸟落在了禾怜的手上,跟着禾怜牙牙学语。
禾怜说什么玄鸟也结结巴巴地说着,把禾怜逗得一笑一笑的。
“你从哪里来?”
“泥葱娜娜来。”
“我是谁呀?”
“窝似睡压。”
“我想你了。”
“窝想逆乐。”
一转眼,又到了夏日,蝉鸣不绝。
禾怜在花园边玩耍,那群讨厌鬼又来了。
“哟,这不是咱们的野公主嘛。”
“野公主也能来这儿玩啊。”
几人围住了禾怜,禾怜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
正打算绕开走的时候,几人见被无视,其实一人就伸手推了下禾怜,禾怜一下栽到了池塘里。
“啊!你怎么把她给推下去了!”其中一人惊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轻轻碰了她一下而已....”
“快跑快跑!”
几人干完坏事后急忙逃走了,青青才看到,就不见公主人影了。
到了边上才看到禾怜在水中挣扎着。
“啊啊啊不好啦!公主落水了!快来人啊!”
禾怜在水中拼命挣扎着,只觉得自己掉入了深渊,冰冷的不能呼吸,之前的种种记忆迅速从眼前飞过。
不一会儿,禾怜就吐了口气,沉了下去。
就在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一只手把禾怜拉了出来。
“噗…呼呼……”禾怜如获新生得大口呼吸着。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的千俞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你没…”
还没等千俞问出口,禾怜就一下子抱住了千俞,哇哇大哭了出来,仿佛委屈得要死。
千俞也心疼得很,立马用被子包住了禾怜,拥入了怀中。
禾怜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是被推下水快被淹死了的害怕,还是终于再次见到了千俞而感动。
禾怜本想质问千俞,是不是自己不是到快死的时候你就不会出现。
可最终,这句话也没也问出口。
只是一直抱着千俞哭,直到哭累了,昏睡了过去。
千俞轻轻擦去了禾怜的眼泪,此时这个五岁的小女孩正睡的正香,眼睛紧闭着,睫毛轻轻颤抖着。
又陪了会儿禾怜,千俞便离开了,前脚刚走,后脚李隆基便和一众人推门而入。
之后的一段时间,李隆基请了个仙人来宫中,也顺便看了看禾怜。
那位仙人一见到禾怜,眼神都亮了起来,连忙走到禾怜身边左看右看的。
“公主,您是否遇到过仙神相助?”那位仙人道。
“是遇到过一个…仙女姐姐,我落水的时候救过我。”禾怜道。
“这就对了嘛!我一看您就觉得不一般,您身边围绕着祥瑞之气,时刻会保护着你。”仙人道。
听到这话,禾怜摸了摸手腕上的印记,心想,不如就让这个仙人帮自己看看好了。
禾怜把手腕伸了出去,仙人靠近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禾怜道。
“这这这…这可是个禁术,您这是从哪里弄的?”
禾怜转了下眼睛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只是有了个这个之后,遇到危险时就会形成一个…”
禾怜边说边比划,假装形容不出来一样。
“形成了一个保护层?”仙人道。
“对!就是那个。”
“那能否找到那个人呢,我想谢谢她。”禾怜道。
其实按照记忆,禾怜也许也是能找到栖凤山的,但还是没想好,到底要怎么以白薇来面对千俞。如果是按现在的禾怜来面对的话,可能两人都会轻松些。
那位仙人笑了下道:“找是能找得到,不过现在时机还未到,你们以后会见面的。”
“真的吗?要等到什么时候?”禾怜道。
“这个就是要等到你人生转折的时候,偷偷告诉你,跟那个小男孩有关。”仙人神秘兮兮道。
小男孩,难道就是那次偶遇的那个吗,说是在神什么司的那个。
“那是要等到我进神荼司的时候吗?”禾怜道。
“天机不可泄露,只能靠公主您自己参悟了,不过既是有缘人的话,定会再次相遇的。”
之后禾怜在九岁时加入了神荼司,就这样待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