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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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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振翅卷起了风,路边生着的野草被这阵风卷得折腰,驿站的店主紧闭着门,跑堂把桌椅抵在了门边,心惊胆战地听着门外刀锋撞击的声音。

新亭比雁翎重骑惯用的鬼头刀轻了太多,刀锋转旋间如疾风卷百草,他们人虽多,可无一人能追得上洛清河挥刀的速度。

但洛清河没下死手,这满地的血看着可怖,但她是军中人,知道何处伤致命何处无碍,新亭的刀刃几乎是贴着最能让人丧失行动能力的弧度切上去的。

这些人还有用,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拿人泄愤随意杀了。

见鬼……这刀为什么这么快?!领头的人在心里骂了句,反手用力顶住了新亭的刀锋。

但这一次,刀刃没有一触即收。

几乎是锋刃相接的一瞬间,他虎口就被刃上径直压上来的力道震得发麻,连刀都险些脱了手。

洛清河腕骨下沉,卸了他刀上的力道一脚扫上了他的腰腹,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人险些就一口血吐了出来。

但她没追,因着围着的其余人为了护主又重新压了上来。洛清河挥刀回防的时候借着反震的力道顺势把刀换到了左手反握,恰好架住了背后的寒芒。

她足尖一点,重新撤到了锋刃之外。

海东青适时地飞掠而下,叫想要追击的人不得不迫于猛禽的利爪退却。鹰与人的配合,这样的默契仿佛浑然天成。

地上已经躺了将近一半的人,余下的身上也都挂了彩。

“你是北境的人。”领头的人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嘶声道,“北境的鹰栓了镣铐,刀也换了这样花哨的玩意……禁军总督?哼……”

洛清河垂眸扫了眼手背给锋刃划开的一道口子,她手上此刻还沾着旁人的血,混在一处根本辨不清谁是谁的,再加上她面上半点破绽没显,这群人也没发觉她其实身上也带了点皮肉伤。

“戴了镣铐的鹰也还是鹰,刀么……好用就行。”洛清河不冷不热地笑笑,“不过什么时候落入陷阱的败犬也有了评议的资格?”

那人似乎是扯到了适才被洛清河一脚踹出来的伤,疼得呲牙还不忘冷笑,“我们过不去,可你要拦我们走,也不可能!”

话音刚落,他手里刀一挥,离得最近的一个躺在地上的同伴的人头就落了地。

其余人几乎是有样学样,地上原本尚在苟延残喘的人顷刻间成了一具具尸体。

洛清河冷眼看着他们清理完人,忽然笑出声。

“狗咬狗挺利索。”她抬手虚虚抵在唇边,眼眸微微眯起,“但我说过我要拦你们走么?”

领头人眉头一皱,刚开口道:“你……”

可惜他话未出口,就听见眼前女子继续道。

“你们耳朵委实不太好。”

海东青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尖锐地啼鸣一声,直冲如云,随之近了的,是马匹奔驰的扬蹄声。

“这里可是京畿。”洛清河支着刀,“禁军不行,你们是觉着羽林的俸禄是白拿的不成?”

骏马疾驰,转瞬便至眼前,紧随而来的是羽箭直直插入土地。

女子勒马抽刀,厉声喝道:“东湖羽林在此,何人胆敢放肆!”

是沈宁舟。

踏雪跃过满地的脏污,小步跑到洛清河身边垂首蹭了蹭她的手臂。

洛清河抬手拍了拍它的脖子,轻声道:“辛苦了。”

京畿附近出了这样的事情,是羽林的失职,随行而来的羽林不敢怠慢,三两下扣了人,等着沈宁舟的命令。

沈宁舟下了马,她侧身看了眼洛清河,递过去一方帕子,道:“洛将军,擦擦吧。”

洛清河道了声谢,接过来粗略把手上的血迹擦了,但这样一来,她手上被刀刃划出来的口子也就变得清晰可见。

沈宁舟眼神微微一动,道:“将军这伤……”

“无碍,就是可惜了沈统领这方帕子,改日我叫阿呈代为还统领个新的吧。”洛清河抬眸,恰好瞧见正前方朝她走过来的温明裳,她眼里闪过一瞬的诧异,但很快消弭下去,换回了一惯的柔和,“温大人。”

沈宁舟自然也瞧见了她,眼下贼人被擒,羽林到底不是律法三司,虽能负责拿人,但却没有处置权,故而她思忖须臾,开口道:“温司丞,这些人该如何做处,还请你下个决断,我好让手下羽林将人押送入京。”

温明裳手里还攥着那枚扳指,她眼神在洛清河捂着的手背上扫了一眼,转而看向沈宁舟道:“有劳沈统领了,上京诉状非小事,此案既一开始由我接触,便请羽林诸位将这群贼寇暂押大理寺天牢,而后如何做处,自有三司商议决断。不知这样如何?”

“好。”沈宁舟朝她回了一礼算作知晓,她本想着就此先行一步,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提醒道,“虽不是什么大伤,但将军还是处理下为好,到底见了血,还是拖不得。”

洛清河点了点头。

官道边上的驿站已经开了门,有羽林在向店家问询此前的细则。洛清河想了想,打算过去要壶烈酒稍作处理,她刚迈出没两步,便听见身后的温明裳开口。

“洛将军。”温明裳道,“将军这伤,自己来多有不便吧?”

军中人平日里有个伤病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自己处理伤处也可谓家常便饭,这一点温明裳不会想不到,但她这话……洛清河立在远处看了她两眼,垂眸瞧见她攥着的手的时候了然。

“那就有劳温大人了。”

跑堂给她们寻了个近窗的屋子,在把烈酒送上来的时候还顺带着拿了店里备着的绷带。

洛清河把沾了血污的帕子扔到了一边,伸手过去拿了那一小壶烈酒。

温明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瞧见对方径直将酒水倾倒在了伤口上。还未干透的血水顺着淌下来,看得人有点头皮发麻,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洛清河的脸,却还是没能从对方脸上瞧出半点端倪。

就好像她不是在帮自己处理伤口一样。

“将军回去之后……还是去找程姑娘瞧一瞧吧。”温明裳抿了抿唇,适时地递上了绷带给她缠上。女子的手生得很好看,指节修长分明,纵然还沾着些斑驳的血迹,也蒙不住如玉的底色,她缠绷带的时候蹭过对方的指腹,上头因着常年握刀生出的一层薄茧蹭得人有点痒。

洛清河任由她动作,道:“小温大人有话要同我讲?”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对方放在桌上的扳指上。

温明裳手上动作一顿,她垂着眸,长睫跟着呼吸轻轻颤着,倒是显得格外乖顺,“那位老人家和她孙女我已经让林葛他们送回大理寺了,沈统领遣了一队羽林护送,眼下应当已经入了城。此番……多谢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再叫将军。

“嗯。”洛清河应了声,看着她熟练地在自己手上打了个结,“侵地案非比寻常,李怀山这个襄垣侯在京城虽不算显贵,但到底是记录在册的侯位,若是要查,六品司丞还是差了点意思。”

“我知道。”温明裳拿起边上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现今御史台忙着帮雁翎查军粮案无暇他顾,这案子又不是寻常百姓纠纷,六扇门也管不着,三法司中最适合办这案子的就只剩下了大理寺。但为了给你和北境一个交代,大理寺卿魏大人也在跟着御史台奔走,李大人又不在京,若说六品司丞不够格,那整个大理寺就只剩下了一位少卿大人。”

赵婧疏。

洛清河伸手过去把桌上的扳指拿了起来,但却没戴上,她摩挲了一阵,道:“不是说这个。大理寺司丞品阶虽不高,但又稽查案件的实权,你以此名义介入此事名正言顺。差了点意思,不是差在这儿。”

此事牵扯众多,往轻了算可能是一位享有封地的三等候,往重了算,可能钦州一州的州府官吏都难辞其咎。温明裳还没有办案的经历,她不过才通过大理寺的考校,若是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样的大案,在多数人看来忧大于喜。

办得好可以自此一飞冲天,可若是办不好,失职无能都是从轻,可能还会牵累整个大理寺被三司问责。

温明裳想查,首先一步不是如何看李怀山的情况,而是看赵婧疏肯不肯冒这样的风险给她这个新上任的司丞一个机会。

换而言之,她要有足够让赵婧疏信任的筹码。

温明裳沉默了须臾,道:“将军从前并不会同我说这么多。”她们俩直到现在,连友人二字都算不上。

洛清河望着她没说话。

“你想要什么?”温明裳道,“我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值得手握重兵的雁翎主将图谋的东西……但有些事情巧到连我自己都不信这只是简单的缘分二字可以搪塞的。洛清河。”她正色唤她的名,“或者说,你同先生,在我身上有何种交易?”

窗外随着她的话音落地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海东青落在窗帷,歪着脑袋睨着屋子里的主人和陌生的女子。

洛清河道:“这话不应问我,应当问你的先生。”她走过去,将随身的小包裹里备着的肉干丢给了鸟儿,“重兵二字说来简单,但雁翎远在万里之外,此刻身在长安,人人皆是樊笼客。”

海东青得了肉,三两下吞咽下去,餍足地站在窗帷上休憩。

“小温大人。”洛清河转身,轻轻道,“无人可以料到襄垣侯能惹出这样的乱子,也无人可以事先预料竟然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动雁翎的军粮,纵然有人事先觉察到了端倪亦如此。”

“机会便在眼下,你做是不做,接是不接,又能不能接得住,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抉择皆在你一念之间。世事如棋,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将世人算得清楚分明,但落子即是无了后悔的余地。”

温明裳的目光落在了不知道何时被她重新放回桌案上的扳指上。

兽骨打磨而成的扳指被磨损得厉害,但却不难看出主人珍重,所以还算保养得当。

她伸手拿起那枚扳指站起身,抬眸跟窗边的女子对上视线,冷静地开口。

“这个我收下了,多谢将军为我解惑。”说着便抬手略一躬身,行的是朝中的礼。

洛清河唇角微勾,道:“今次不问为什么了?”

温明裳走到门边,道:“即便我问了,将军的回答恐怕仍旧是取舍二字。但这世间事取了认为对的一方,便注定要舍了旁的,是对是错,不知细则便不好评判……但我仍旧觉得以人命累做的功名,不如不要。”

“洛清河,我信的不是你,是洛家。我不曾去过雁翎目睹真正的烽火,但我仍旧愿意相信数代留在北地的心头血仍殷。”

人走后许久,洛清河依旧站在窗边没动。

她垂着眸,指尖抚过海东青雪白的翎羽,良久自嘲般笑笑。

“可总有人把赤血当作污泥,弃若敝屣。”

空中红日高悬,大理寺外的石狮也依旧肃穆威严。

温明裳在跨入门栏的时候就有专门在等着她的差役传话说赵婧疏在叫她过去。她应了句,没问旁的什么便拐过长廊去见人。

那位老妇人和她孙女被安置在了寺里的厢房,日夜有人轮值护卫。温明裳路过的时候瞧见那孩子一脸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赵君若也在里头,大概是在陪着老人说话。

她没在那久留,匆匆行至了少卿门前。

李驰全不在,赵婧疏听到敲门声抬头见了是她,开口让她进来。

桌上是一张简单的诉状,瞧着有些皱皱巴巴的,还有几处墨痕极深,都快辨不清上边的字迹。这份诉状温明裳看过,但因着时间仓促,她在找到东湖羽林后就让老人带着诉状来了大理寺,故而本该由她呈交的诉状就直接到了赵婧疏手里。

赵婧疏凝视着她的眼睛,直接道:“你要接这个案子?”

温明裳不惊不惧地跟她对视,道:“此案自我始,那位老人家诉状呈递也是经由我手,依法度和职权,我先行查办并无不妥。”

“大理寺的司丞并不止你一人。”赵婧疏道,“你此前并无查案经验,纸面文章做不得数。温司丞,你什么能让本官放心将这样的重案交由你稽查处置的理由?”

那枚骨扳指就放在招文袋里,但温明裳没有把它拿出来的意思。

回来的路上她握着这枚扳指想了很多,但直到赵婧疏叫她过来,她重新看到这一份诉状的时候,她才真正能确定洛清河把这东西留下的意思,还有赵婧疏非她不选的理由是什么。

“您和李大人忙于军粮案暂时无暇分神,除我之外,其余四位司丞,一位前往西州公干,一位是钦州人,本该避嫌。”温明裳道,“还有一位因着是军粮案吏部涉事官员的门生,此刻尚在停职期。”

赵婧疏道:“还有一人,你与他之间,我为何不选他?”

“因为出身。”温明裳顿了片刻,道,“襄垣侯虽非京畿贵胄,但说到底,他是大梁大小世家之一。让世家子查一方公侯……大理寺在如今的朝中会否遭受非议,大人恐怕比我更加清楚。”

“你也是世家的骨血。”赵婧疏忽而笑出声,“可你心里到底如何想的,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乱子入局,人人都捉摸不定。温明裳,明知如此却仍旧把自己送上风口浪尖,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大理寺选人的顾虑,京城的这些人精一想就明白,人人都在暗中窥伺着这个游离在争斗之间的女子能有什么样的做为。

赵婧疏并不想选她去,不单因着大理寺,也因为她不想就这么送一个羽翼未丰的姑娘进旋涡。

“可总要有人接这案子不是吗?”温明裳笑笑,郑重地朝眼前的少卿下拜请求,“大人,我想还那位老人家一个公道,还钦州其余在蝇营狗苟之辈的阴影下的百姓一个公道。”

赵婧疏凝视她许久,叹了口气。

“我给你七日,寺中人手任由你调配。七日内,你若能找到一样可佐证诉状属实的证据,我便将这案子交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写多了属于是(。

差不多这里解释下之前有人问的为什么清河没对皇子威胁有啥反应的事情吧,就是谁都知道雁翎的兵她动不了,动了就可能会被敌国打,北燕有屠城的习惯,可以想象最坏的情况要死多少人。就算假设最坏的情况真的有反心,把兵带回来北境被人侵略,那么屠城死的人足够把她钉上耻辱柱受天下人唾弃了,反了那个位置也坐不长久,君舟民水的道理。

他们不是不怕手里的兵权,就是武臣不参政外加笃定了清河不可能这么做,她在京城只有这么些人所以才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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