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成手里拎着几个纸袋,笑意盈盈地朝苏淮雨走了过来。
“小雨!好巧啊!”
苏建成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江许,笑道:“跟同学来逛街啊?”
苏淮雨面无表情地“嗯”了声,没多说一个字。
苏建成虽说习惯了自己儿子的冷漠相待,但此刻旁边站着个人看着,多少还是有点尴尬和不自在。
他尽量维持着笑容,将手里的纸袋子递给了苏淮雨,亲切道:“刚爸给你和小哲各买了一双球鞋,小哲说这是最新款,爸爸也不懂,你们小伙子肯定懂。”
苏淮雨沉默着,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苏建成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格,知道如果自己不硬塞过去,他就不可能会伸这个手拿,便直接将拎袋塞进了苏淮雨手里。
“那爸就不耽误你和朋友逛街了,先走了,晚点爸爸给你打电话。”
苏建成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和和蔼姿态,朝着苏淮雨和江许挥了挥手,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了,进了那对母子先前进去的服装店。
苏淮雨看见苏建成边走边掏出了手机,不一会儿,苏淮雨的手机便震了下。
微信来了一笔转账,是苏建成转来的。
江许看苏淮雨站在原地半晌,他不动,他也不敢动,且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直到苏淮雨将手机塞回裤兜里,转过身来问江许:“你缺鞋吗?”
江许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苏淮雨,“啊?”
苏淮雨打眼扫过江许脚上那双崭新饱满,设计独特的黑白撞色球鞋,目测比他手里这双得贵出个一两倍,估计还不止。
知道自己是问错人了,便摇了摇头道:“我想去趟球鞋店。”
江许忙到:“哦哦,那我陪你去。”
当被店员告知退货的钱将返还原来的账户时,苏淮雨便放弃了退货换钱这个想法。
就算不想要穿苏建成给他买的鞋子,但也绝不会让他花的这笔钱再回他口袋里。
江许跟在苏淮雨身后走出了球鞋店,此时终于意识到他的意图,便若无其事道:“我记得商场出门后右拐第一个路口附近,有一个爱心驿站。”
于是两人又一起骑车去了爱心驿站。
苏淮雨连鞋带盒直接塞进了用来捐衣物的大型捐献箱内,动作利索,毫不犹豫。
江许有点费解,直不楞登地开口问道:“你干嘛不要?不要白不要啊。”
苏淮雨背对着江许站着,这让身后的江许完全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他继续说道:“这要是我,我还得逼着他多买点儿,那个私生子有的,我都得有。”
苏淮雨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好像知道很多我的事。”
江许终于意识到自己嘴瓢说多了,还都是些不该说的,全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屁话,立时住了嘴。
看着这短短半小时内在自己眼前上演的情节,竟然就这么想当然又自说自话地将传言完全代入了。
江许此刻觉得有些后悔,生怕苏淮雨因为他的话动气或是难堪,支吾解释道:“就......只随便听说了一些。”
周围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十分繁忙,但这个路口边来往的行人却不多,两人在这个角落占据了一片独自的安静区域。
苏淮雨终于有了动作,他转身走回了自己自行车边,扶着车一脚把脚撑踢了上去。
江许听到他说:“恐怕现在在别人眼里,我才是那个私生子。”
江许下意识想追问,但见苏淮雨眉眼间已不似平常般毫无情绪,隐隐透着不悦和烦躁,却似乎依然在努力维持着平静。
他便没能再问出口了。
却听苏淮雨继续道:“不过,不知道你听的版本是什么样的,张峰磊应该跟你说的不少吧?”
江许顿时语塞,觉得此刻自己或许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也不知道你听来的那个‘我’,是什么样的?”
苏淮雨说着朝江许看来,眼神里透着一些奇怪的情感,像是质问,又像是好奇,更多像是在试探。
江许在影院里产生过的那种怪异感,再次油然而生,慌乱之际,急忙垂下眼避开了苏淮雨的视线。
“我......”
“我”了半天,江许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脑子,他摸了下自己刺刺的后脑勺,颇有些不知所措。
苏淮雨看出了江许的为难,突然像是放弃了似的,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跨上了自行车。
转瞬间,他的神色恢复如常,朝江许道:“谢谢你的电影,我先走了。”
说罢自己就跨上自行车先走了,没有再等江许一起。
江许愣在原地许久,茫然四顾,此刻只想时光倒流回面馆里,亲手掐死那个不让人回家写作业,非要人家来陪自己看电影的自己!
苏淮雨和江许似乎陷入了什么怪圈,两人总能因为一些事而莫名形成一种奇怪的冷战模式。
这次从周一上学后就没再说过话,上一次的这种情况是江许单方面展开的冷战,而这次却是苏淮雨主导的。
江许当然受不了这个气,也没受过,在苏淮雨第一次迎面而过就连个眼神也没给的时候,他就选择了以牙还牙,之后便再也没上赶着打招呼。
虽说昨天是怪他多话,不小心说话涉及了苏淮雨的隐私,但他又没有任何恶意,用得着生气吗?!至于就直接甩他脸色?
不,甚至是连个脸色也没甩给他!!
行啊,谁稀罕似的,多熟啊?爱理不理,有本事一直这样!
江许正堵着气,一阵燥火无处可发,力道没控制好,本欲投篮,却猛地将球砸向了篮板。
篮球用力砸在了篮板上直接弹飞出去,滚了老远。
“怎么了你,吃火药啦?”李穆叉着腰看向满脸烦躁的江许,迷惑道。
江许臭着脸回道:“手滑。”蹦出两个字后便兀自转身去捡球。
好死不死,球没滚太远,在一个人的脚边停住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令江许气不打一处来的罪魁祸首——苏淮雨。
苏淮雨面无表情地矮身捡起了篮球,江许以为苏淮雨会就此把球传给他,顺道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江许甚至已经在短短几秒钟内做好了心理建设,单方面打算不再追究之前苏淮雨的忽视行为。
他这样想着,于是便朝苏淮雨的方向伸出了手准备接球。
结果下一秒钟,篮球在他身侧划过一道劲风,“嗖”的一声,非常精准地落在了身后的李穆手里。
在李穆的大声道谢中,江许彻底震惊道石化了。
他抬起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放下,视线从李穆手里的篮球回到了苏淮雨原来站的地方,谁想人家已经潇洒地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笔挺的背影。
江许彻底凌乱了。
这一整个下午,江许的臭脸过于鲜明,不爽的气场过于强烈,以他的座位为中心,方圆两米内无人敢多做停留。
尤其看到他趴着的时候,路过的脚步声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大课间一到,李穆终于看不下去了,拉着江许去外面透气。
结果刚从教室走出来,好巧不巧碰到苏淮雨也刚好走出来。
李穆自然地和苏淮雨打了个招呼,苏淮雨也浅浅应了。
偏偏江苏二人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对方似的,互相擦身而过,目不斜视。
江许甚至还昂着头,眼睛朝着天。
李穆靠在走廊的阳台上,觉得这情景可真有意思。
早有所觉的他,对于最近几天上演的这种场面,可真是百看不厌,但见江许的脸一直都臭着,也没敢多问。
这一下可真是憋不住了,便一脸八卦地小声问江许:“诶,你和苏淮雨怎么了?”
江许胳膊肘搭在阳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多云的天空出神,随口反问:“什么怎么了?”
李穆忍不住笑道:“你俩自从这周来上课,到目前为止别说一句话都没说过,看都懒得多看对方一眼,怎么?这么快就闹掰了?”
江许不悦地白了他一眼,但依然什么话都没说,复又看着楼底下的花园发起了呆。
李穆颇觉稀奇,不打算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用手肘碰了下江许,继续深扒:“你俩上周末不还好好的,不是挺熟了吗?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呗。”
江许架在栏杆上的手臂一不留神被李穆怼了下来,心中的烦躁和憋闷终于在这一刻一起爆发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再说我们哪儿熟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江许边大声吼着边转身打算回教室待着,愤怒的视线还没从李穆那儿收回,一不留神就将正好经过他身后的人狠撞了一下,顿时作业本撒了满地。
“不好意思......”
江许下意识道了歉并要蹲下去帮忙捡,结果定睛一看发现竟然又是苏淮雨,一时便顿住了动作。
别扭的情绪一上来,便觉得自己此刻做什么都下不来脸。
李穆在身后幸灾乐祸地“噗嗤”了一声,这让江许想起了自己刚刚才说的“不熟”,这下更是没了动作,只皱着眉冷冷地看着苏淮雨自己蹲下去一本本捡着。
苏淮雨抱的像是什么练习册,有一定的厚度,全班的应该都在这儿了,散了满满一地,还有些滑了老远。
此刻他独自一本本捡着,颇显狼狈。
李穆推了把直愣愣站那儿的江许,小声说:“你倒是帮人家捡捡啊,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江许心说:只要他开口,不,算了,要求放低点儿,只要他抬头看他一眼,他就马上蹲下去帮他捡!
但不管江许觉得自己的决定有多善良,偏偏人家只专心低头捡本子,头都没抬一下。
看着苏淮雨乌黑的头顶和露出来的一小节雪白脖颈,江许恨不得掐上去将他的头强行扭向自己,问问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只一会儿,江许就泄了气。
他并不会这样去做,只是头疼地舒出了一口气,抽出裤兜里的手,准备蹲下去帮他捡。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蹲下,教室后门突然疾步走出一人。
这人二话没说,动作非常迅速地将滑的最远的几本捡了回来,又帮着一起捡了近前的几本,整齐摞好,抱起来交到了苏淮雨手里。
苏淮雨垂着眼睛说了声“谢谢”,没做丝毫停留,便径自回了自己教室去了。
江许内心五味杂陈,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突然乱入的严谨,暗暗观察。
严谨留头多看了苏淮雨的背影几秒,这才转过身来。
他对着面色不善的江许和一脸迷之笑容的李穆笑了笑,接着便回了教室,也同样没多做停留,仿佛只为了出来帮苏淮雨捡本子的。
江许打的架比自己考及格的次数还多,对“阴阳怪气、讽刺、挑衅、不怀好意”等等这些情绪的捕捉能力非常强,即使严谨隐藏的再好,他也能从那抹状似温和的笑里品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正暗忖着,身后的李穆突然又撞了撞他的肩,十分欠揍地感叹了一句:“哎,果然新欢不如旧爱哦。”
说着还假模假样地摇了摇头,神色颇觉遗憾的样子。
江许怒从心生,一脚将李穆踹回了教室去。
不多久便传来了李穆那铿锵有力的指控:
“江许!没种的男人才搞迁怒!”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今天刚想说好开心,收藏涨了一个,今天就掉了,好惨QAQ,快掉无可掉了。
但还是会努力写的,下本继续加油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