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许，我可真是上了你的当啊！”

二中的男生在这场友谊赛里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喘得不行，身为牵头人的钱伟明皱着脸埋怨了起来。

“就是啊！本来以为就是打发打发时间，随便玩玩儿的，没想到你们打这么狠！可把我们累死了！真是上了李妙妙和钱伟明的老当了。”

李妙妙听到自己的名字，便从手机上抬起了头，讽刺道：“还怪上我了，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不行。”

钱伟明无奈地笑了：“哎，我们不过就是一群能帮李妙妙周末见到男神的工具人罢了，大家还是少些怨言吧，红娘可不好当啊。”

二中的几个男生跟着一起笑了。

李妙妙脸上一热，挨到江许边上，凑得极近，神情有点羞涩，却依然大方说道：“行了你们，别阴阳我了，我俩又不是非得靠你们才能见面。”

一群人听了，立马吹嘘起哄。

苏淮雨看了眼江许，见他极不自然地侧了侧身，有种想离李妙妙稍远些却又动作不敢太大的样子，但却并没有反驳。

李妙妙弯着笑眼挨着江许胳膊的样子，让苏淮雨一下就想起了李妙妙那天发的朋友圈。

——照片里的她也是像这样挽着一条胳膊，胳膊上的袖子属于玉林一中的校服。

那天江许载着李妙妙一起去吃了街上新开的日料。

想及此处，原本还处于兴奋状态的情绪突然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刹那间冷静了下来，灵魂重新归壳，似乎就在一瞬间，苏淮雨又戴上了惯用的淡漠面具。

面前不远处，李妙妙正轻轻扯了扯江许的衣服，笑眯眯地给江许递上饮料，而江许也自然而然地接过，仰头喝了几口。

苏淮雨还记得上次体育课，江许为了拒绝女孩子给他送水，还不停给他使眼色救场。

难道李妙妙对于江许来说，真的是不一样的？

李妙妙似乎很受用江许这一瞬间的顺从，满心欢喜地跟江许说了好多话，间或不经意似地扫了一眼苏淮雨。

那眼神总让苏淮雨觉得有些不太寻常，像是带着些傲慢，又像是带着些得意。

苏淮雨若无其事地走到场边，拿起自己的水小口地喝着，默默游离在众人之外。

大约一起休息了十分钟，在预备开始下半场的时候，二中除钱伟明外的四个人表示约了去网吧开黑，便打了招呼说下次再约，先撤了。

见才四点半，离饭点还有一会儿，一中五人外加钱伟明便分成了两队，准备3v3继续打一会儿。

刚才开始一分钟，隔离网外突然走进来五个人，穿着花里胡哨，其中几个还叼着烟，走路外八，像是横惯了，看上去一个比一个不好惹，目测二十到三十多岁不等。

江许一行人各自都留意到了，纷纷用余光注意着那几个人，见他们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颗篮球，猜想他们也是来打球的。

所幸刚刚走了四个人，现在3v3，他们只占用了半块场地，另一半足够他们用，各不相干就行。

但谁也没想到，那五个人竟然直直就向他们这儿走来了，完全没有要在另外半块场地停留的意思。

苏淮雨微微蹙起了眉，他曾在这块篮球场附近看到过几次这帮人，强行逼人让出场地的事也没少做。

因这块场地是免费使用，设施相较其他的野场都要新很多，故一直都很抢手，一般都是先到者显得。

自从这帮混子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出现并蛮横霸道地独占场地后，这边反而开始人变少了。

不过后来因为有些爱打球的大叔看不惯，多次偷摸去民警那儿举报，这群混子便被严厉警告了一次，自此后也已经挺久没再这儿出现过了。

今天却莫名其妙又突然出现了，看上去似乎针对性还很强。

苏淮雨暗暗注意着领头那个叼烟的，是个下巴上有颗大黑痣，穿着白色老头背心的光头男。

因为形象过于猥琐，他记得特别清楚，这个人就是这个小团体的头。

一帮男高中生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看得出是不是来找事的，便各自停下动作，聚到了一起，等着那群人走到跟前。

江许将篮球随意地夹在手腕与胯骨之间，垂着眼皮看着停在自己跟前的光头男，冷道：“有事儿？”

光头男个子不高，露出的肩膀和胳膊上都纹着身，虽然要微微抬头才能跟江许对视，眼神中却充满着轻蔑。

他随手抽出嘴里叼着的烟，朝江许吐了口烟雾，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兄弟，我瞧你们也打了有一会儿了，给哥儿几个让让地儿呗。”

果不其然。

王伯伦忍不住往前走了半步，往江许身边一站，庞大的身躯使得江许这边的气势徒增一倍，他不爽道：“我瞧你们不也才五个人，用不着打全场吧。”

光头男身边有个真空穿花衬衫的男人，纽扣只扣了下面两三颗，任自己膨胀的胸肌露着。

他嚣张地抬起一只粗壮的胳膊，随意揉了揉另一边的肩膀，状似活动筋骨，嘴里嘲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才五个人，兄弟们待会儿就来，怎么？你们想跟我们一起等？”

王伯伦听不得挑衅，半个身子已经冲出去，嘴里还嚷着：“等就等，谁怕谁！”

江许伸手及时拦住了他，又将他往后推了推，自己却往前跨了半步，面无表情道：“这位大哥，凡事都讲求先来后到，打球本就是寻开心，也没必要闹得大家不愉快，我们再打半小时就走了，你们不如半场先将就着打，等我们走了就给你们腾另一半，反正你们也要等人。”

光头男轻蔑地笑了声，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江许：“小伙子，你挺会说啊，”他又抽了口烟，毫无顾忌地往江许脸上吐：“不如这样，反正我们也要等人，要不咱们先两队一起打全场？这不就不用分场地了吗，这多好！”

江许本来毫无波澜的脸在被吐了第三次烟的时候终于皱起了眉头。

他克制住把烟头塞进光头嘴里，再给他一拳的冲动，尽可能冷静道：“我们有答应你的必要吗？”

光头男撇撇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笑了一声后，又突然冷下了脸来，瞪着江许道：“看你们是学生才跟你们废这么久的话，还听不懂吗？要么跟我们一起打，要么现在就滚，你们自己选。”

江许拳头`硬`了几回，终于忍不住了，脚刚抬起，准备上前动手，握紧的拳头突然被一片温热包裹住。

江许侧头看去，发现是站在身后的苏淮雨伸手拉住了他，并朝他摇了摇头，随后又松开。

李穆此时也凑到江许边上轻声提醒：“尽量别起冲突，咱们也不知道他们还有一批人什么时候到。”

江许略一思忖，便下了个决定，本来十分不愉的嘴角突然翘起，将夹在腰间的篮球拿到身前抛了抛，嚣张道：“行啊，打呗，哥哥们可得让让我们学生仔啊。”

钱伟明是江许留下的，江许不想让人参与麻烦事，便遣他去陪一边已经十分不安的李妙妙。

比赛伊始，一切都还算正常，只是江许打得格外猛，即便对面一看就不是对手，却依然使出了全力，几乎是完全压着对方在打，让人毫无喘息之机。

十五分钟下来，对方一分没得。

苏淮雨几乎可以肯定这帮人压根就没有什么兄弟要来，单纯就是来找麻烦的，但这个麻烦又找的很是突兀。

许久没在这里出现过的混子，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来找他们的麻烦，这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莫不真是巧合？

他未及仔细多想，就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思考的闲暇了。

因为他不仅要配合全力进攻的江许，还得防人的咸猪手。

从一开场到现在，对面有个约莫三十岁左右，长相尚算斯文，带着副眼镜，头发梳得十分齐整的男人，总在有意无意地“触碰”苏淮雨。

这人在对峙时虽然没说话，但是苏淮雨在那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个男的一直隔着众人在看着他，眼神里泛着令人浑身不自在的光。

一开始苏淮雨只觉得是运动时难免的意外触碰，但随着触碰越来越多且刻意，逐渐便显得非常不是意外了。

直到那人故意在他身后紧贴着防守时，他就一下确定了自己的怀疑没有错——这个人竟然贴着他起反应了！

意识到的瞬间，苏淮雨被恶心地几乎下意识就扔了手里的篮球，当即一个转身狠狠推了那人一把。

眼镜男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险险站稳。

因为当时球在苏淮雨手里，所有人的视线本就都在他身上，他推的这一下是当着所有人面的，那群混子几乎一秒就朝苏淮雨围了上来。

江许李穆几个也不是没眼力见的，立刻也冲上前去挡在了苏淮雨跟前，两方又形成了对峙场面。

“怎么回事儿啊！学生仔！打个球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光头男大声地嚷嚷道。

江许侧头低声问了句苏淮雨：“他对你动手了？”

苏淮雨被恶心地有点缓不过神来，脸色依然不太好看，反倒是眼镜男突然走上前来摆手做起了和事佬：“哎呀误会误会！怪我刚刚不小心踩了这位小同学一脚，他吃痛躲了一下，不小心才推我的，误会误会！大家别紧张！”

江许见苏淮雨脸色很难看，便继续问他：“是这样吗？”

苏淮雨眉头皱得死紧，一时没有搭理江许，直到江许压着嗓子喊了他的全名：“苏淮雨，说话。”

他终于回了神，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舒了口气道：“是，是不小心的，都是误会。”

眼镜男赶紧笑眯眯地附和：“就是说嘛，好了咱们继续吧！”

众人这才作罢。

然而，刚刚的小冲突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对面就像是被江许打出了脾气，开始破罐破摔了。

不禁犯规次数直线飙升，甚至到了后面基本演变成了明目张胆地撞人和打人。

江许这边几乎每个人都被他们“照顾”到了。

苏淮雨尤其被针对地不清，不仅要防咸猪手，还要防人故意犯规打人，前后踉跄着被打了多少下已经记不清了。

他善于观察，清楚地看到他们是如何对接的眼神，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但即使这样，他们也没在江许手底下得到多少分。

这时，李穆恰好在苏淮雨边上，他朝手臂上被抓出的一道血痕吹了吹，满脸担心道：“老江那个刺头怕是忍到极限了，再接着打恐怕要炸了，到时候可真不好收场。”

苏淮雨顺着李穆的视线看过去，见江许怒容毕现，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一条，比旁人轮廓深些的眼睛看向那群混子时，像是要上去把他们活吃了。

当苏淮雨再一次起跳投球，结果却被对方那个肌肉男直接撞倒在地时，江许这颗气球终于达到了临界点，炸了。

“我操你们妈！打脏球是吧！嗯？！”江许爆着粗口，咬着牙猛地冲了过来，从背后将肌肉男一脚踹翻在地。

江许这一动手仿佛是开启了开关，两队人终于不再装模作样地忍耐，各自啐着脏话就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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