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骄年想把弟弟抱在怀中。
他不管了,他才不管弟弟中了什么!
但他又不敢了。
他是个多么愚蠢的蠢货啊!
他配做哥哥吗!
陈骄年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忽然,他觉得自己身体更不对劲了。
连被陆初阳的呼吸轻轻触碰都让他心神不定。
他好像被陆初阳的热情给传染了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
陈骄年这才想起自己喝的那杯酒,
难道他也……
可那时候他留了心眼,开的新酒倒的新瓶子啊!
怎么会?
陈骄年放开了陆初阳。
弟弟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用碎片拼凑起来的琉璃瓶,他觉得自己不配碰他,不配再说保护他。
而且他觉得可怕,自己好像越看陆初阳越觉得好看。
陆初阳也不再抱着陈骄年。
陆初阳用极大的意志力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靠着浴室的墙边坐着,在自己的胸膛上挠出一条又一条难耐的血印。
是的,他是疯了。
他知道那杯酒有问题,但他喝下去了。
他也知道沈梦漪会打电话给陈骄年。
但如果他预料错了,现在的自己就不知是在谁的身边做出这副不要脸的样子。
他不在乎,他就是要赌一下,赌他和陈骄年的缘分。
但陈骄年真的来了后,他又后悔了。
他不想让哥哥觉得他这么卑鄙。
于是他给了陈骄年机会。
只要陈骄年听了他的话走了,他就是再难受也不会阻止陈骄年走的。
可怎么办呢?
是陈骄年自己放弃了逃走的机会。
那就别怪他卑鄙了。
他本就是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哥哥成为他的人。
李繁也曾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占有陈骄年。
那时他没说话,但心里却十分坚定。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只有发生了关系才能让陈骄年正视他们之间的现在。
现在,他不再是那个选择性失忆后傻乎乎的小孩了,他有自己的欲.望,他想要陈骄年。
可陈骄年去他还是固执地把他当小孩,固执地要当他的大家长。
那段为期一年的亲情是他愿意用生命去换的宝藏,但这个宝藏现在却成了他的负担。
他不能只当他的弟弟。
只有无限私密的纠缠才能让他在陈骄年把他和那个骄阳阳的小孩区分开来。
他就是要独一无二,要让陈骄年血脉里都刻上他陆初阳的名字。
陆初阳想到这里,许久不曾流泪的眼眶又湿润了。
心脏已经像要炸开,浑身上下像是有虫蚁在啃食。
麻痒的感觉侵入骨髓,让他连坐都坐不住,倒在地上无助地翻滚摩擦。
爱意像暴风雨下的海面,一遍遍地冲击着他的心脏。
陈骄年就是他所有的信仰。
四岁那年他被叔叔们追杀,他确实是失忆了的,直到七岁被舅舅救回去后才想起来。
但和陈骄年在一起的那一年,尽管他忘记了从前的所有事,但他却清晰地记得和陈骄年之间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哥哥那双颓废的眼睛。
那时候哥哥也才十三岁,还是孩童的模样,身上瘦得皮包骨,眼里地冻天寒。
但哥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眸中却涌起一股小心翼翼的惊喜。
像一棵绿芽从那片冰原中悄悄探出了头。
这让陆初阳懵懂幼小的心里蓦地生出一股渴望。
渴望被他捡走。
后来陈骄年确实把他捡走了,带在身边。
一开始陈骄年很嫌弃他,总是要把他赶回“爷爷奶奶”家里去,说他得去上学,不让他跟着捡垃圾。
但“爷爷奶奶”死后,哥哥却紧紧地牵起了他的手。
星空苍茫,哥哥抬头看万千星辰。
“阳阳,以后你也是孤儿了,和哥哥一样。”
“不过你不要怕,哥哥会很爱你的,永远都会带着你,哥哥去甜品店打工,先让你把小学上完,每天还有零食吃,哥哥会让你开开心心的,我发誓。”
这些情景组成了当时他脑中唯一的记忆。
因为前面的他都忘记了,后面的还没生成。
他的记忆里全是陈骄年。
他是独属于陈骄年的陆初阳,他是哥哥的孩子。
但哥哥在信誓旦旦说了这些后,却把他无情地抛弃了。
自己七岁被送去地球的另一边,一个人磕磕绊绊地排兵布阵、小心翼翼地虚以尾蛇,好几次差点死在自己亲叔叔的手里。
他想去找陈骄年都不行,每天每夜都只能空担心。
记得回去后的前几年,他没去了解国内律法时,还担心哥哥在监狱里过得好不好。
后来知道哥哥是为了不要他,故意说是坐牢去了,气得哭肿了眼睛。
他哭了,陆家的人就得陪着哭。
于是他在那天明白,以后他的快乐就只有看陆家人哭了。
后来自己一年年长大,心里却越来越记挂他。
哥哥总是心情低落,晚上不好好睡觉。
哥哥从小饿坏了脾胃,吃点荤腥就会吐,尤其不能碰海鲜。
吴浪总是对哥哥围追堵截,笑话他家道中落还把自己当王子端着。
陆初阳也不知道那些流浪狗长大没有,能不能再帮哥哥赶跑他。
等到青春期,陆初阳又开始担心哥哥有没有谈恋爱,有没有娶妻生子。
好不容易回到陆家,就发现陈骄年居然进了娱乐圈,当上了明星,在第一部戏就勾搭上了影帝。
短短三年啊,陈骄年大大小小的绯闻比他这几年吃的饭还多!
谁能忍!
这些都是哥哥自找的,是哥哥不懂事,总是背信弃义。
陆初阳怎么都觉得,如果自己不去找陈骄年,这人绝对会任由他们互相失联。
哥哥就是原罪。
陆初阳想到这里,把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他已经没法再控制住自己的理智了。
眼前浮现出一个女人。
那女人脸上身上全是血,浑身已不能动弹,只能用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睛看着他。
“没把你生下来就好了。”
她说完,眸光已经涣散。
仿佛已经忘了身下还压着个孩子,只自顾自哭着笑着。
“只有肉.体才能维持住爱情。如果他爱你,便会忍不住要碰你。”
她说完这些,忽然起死回生般用那双沾血的手死死按住陆初阳的脸。
“你懂了吗?你懂了吗!要永远地留住一个人,就要让他的身体离不开你。”
又忽然松了手,从陆初阳身上倒了下去,仰躺着,目光定住,依然在低语。
“没把你生下来就好了,他不要我却还以为你爸爸他只是……”
爸爸只是什么?
那时候的陆初阳不明白,直到他回到陆家。
看到自己父亲和四叔纠缠在一起的样子。
母亲以为父亲只是厌倦了,不想要了,却不知道父亲只是爱上了另一个人而已。
陆初阳的喉咙泛起一股恶心。
可他觉得恶心,手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朝自己那个地方摸了上去。
就像他对陈骄年,明明在见过那么恶心的场面之后,他应该一辈子都厌男了,可他还是在青春期时想着陈骄年的脸到达了第一次巅峰。
这见了鬼的命运!
陆初阳一边胡乱地想着这些,一边咬着牙。
他察觉到自己的呼吸灼灼地带着热气,于是只能无助地看着陈骄年心疼的眼神。
是的,对陈骄年,占有是唯一的挽留方式。
他不需要柏拉图式的恋爱,只要实打实的身体接触。
只要哥哥只记得他一个人的身体,只感受过被他一个人抱的舒适。
哥哥像一株草,又像是一朵细瘦的兰花。
想把他折断,把他碾碎成泥,压榨出淋漓的汁液。
多么会让人生气的一个人啊!
古板得要死却要到这种圈子里来,挣到钱却都捐了出去,被人威胁却不肯向他呼救。
吃不了荤菜喝不了酒,却从来不说,兀自和那些混账打得火热。
明明身份敏感,却还要和那位白杨一样的片儿警那样亲密。
他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为什么不对他说,为什么就是不对他说!
陆初阳深深地喘息着,再次推开红着眼眶过来的陈骄年。
“你不要管我,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骄年扶着他肩头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顿了许久,忽然豁出去一般,说:“只要我对你……那样了,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是吗?”
陆初阳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你在说什么胡话,不想帮我就滚,别到时候又说我没家教。”
他不知道的是,陈骄年心里现在也在剧烈拉扯。
从小,他就见不得陆初阳哭,也见不得他难受。
陆初阳小时候阳光灿烂还坚强。
有一次,捡垃圾的时候被玻璃划破了手,他不哭反笑,像个傻子一样。
惹得吴浪常常说他是不是脑子被人摘了,怎么连痛都不晓得。
陈骄年带着他一向都是觉得很省心的,直到有一次,陆初阳发高烧,晚上睡觉的时候开始呓语起来。
现在想起来,原来在陆初阳的潜意识中,还是记得他的父母已经是死了的。
所以被玻璃割破手出了那么多血陆初阳没哭,发高烧迷糊了的时候,他却像个正常的小孩那样呜呜哭了起来。
陈骄年记得自己那时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心疼。
当你知道一个人的坚强,就更容易为他的软弱而动容。
陈骄年已经无法想象自己的弟弟现在是有多难受了。
他对那种东西也是熟悉的,以前当线人的时候他甚至曾经中过招。
他知道如果不发泄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他又揣着怀疑。
黄漠之真的对弟弟下了药吗?
那为什么又肯让他把弟弟带走?
好,就算陆初阳是真的被下了药,他作为一个哥哥,能做这个解药吗?
他要是真的和弟弟发生了那样的关系,会不会对弟弟的人生造成阴影?
他以后要怎么和弟弟相处?
陈骄年眨了眨被弟弟身上的被热气蒸腾出来的汗水。
那汗滴随着他的动作,钻进了他的眼睛里,刺得他眼睛生疼。
但他还是决定用别的办法来帮陆初阳。
他不想弟弟的人生因他而有了遗憾。
他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流浪了半生的垃圾。
没有学历、没有存款还被人惦记。
所有人都能用下流的眼光看他,光是一个康亦昇就能把他逼得像只阴沟里逃窜的老鼠。
但弟弟的前途是无限的,他不能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