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科学基地研究证明，在末世来临的第五个年头，全世界已经有近十万只异端者，与人类生存在这片大陆之上。

桃源最新研制产品：智力营养液，可以助您脱颖而出，详情咨询：×××789，F区地堡六层633室。”

对讲机蓦地被关上，经常有这种钓鱼广告侵占频段，方珩刚刚清理干净二楼的实验区，那里似乎经历了一场浩劫，许多试剂被打翻在地，他看着心疼得不得了。

那可是价值300金一支的营养液，他从来都没尝过，虽然在实验室里，它只是最低阶的营养液。

但如果卖到外城的黑市，供不应求，或者卖给暴行组织的掮客，也能大赚一笔。

方珩无情地将药剂清理干净，倒卖营养液，他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实验室大门口的安检严苛，没有人能将药剂带出实验室大楼。

半个小时后，实验室重新归于整洁。

方珩拄着拖布，左右扭了扭僵硬的腰。他打开手臂上的低阶显示仪，已完成工时：7.5小时，完成情况：良好。

空气中传来了昆虫震动翅膀的声音，方珩看上去十分轻松地包裹住误入无菌台的小生命，碾碎，扔进垃圾桶里。

所有的异端者在变成人类后，都会觉醒天赋能力，方珩也一样。

虽然他连自己是什么级别的异端都不知道，只是偶尔听到实验室的人员闲聊，哺乳类动物异变后，都是R级以上。

而他的天赋更像是保命技能，【速度】和【潜行】，这两个天赋很符合猫科动物，也适合逃跑。

最近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在进化，原本一片虚无的左眼，好像能看到一些幻影。

但也只是偶尔，他每天都只能吃没有营养的压缩粮食，完全无法供给身体的基本需求。

走廊里传来一阵机械脚步声，“情人节”拎着拖把和水桶走进实验室内，

“方珩，本日工作量已完成，夜班将由机械体：情人节，与您交班。辛苦您了。”

金属质感的机械音从情人节的口中传来，他是一个半机械改造人，瘦弱的身躯背后，嵌入着一块巨大的能源电池，莹白色的光电显示着剩余电量。

方珩点头，声音清清冷冷，

“辛苦你了，情人节，东边的三间观察区还没有整理，还有楼上天台上的花，因为中午出了太阳，我把他们搬出去晒晒阳光。你记得把他们收回来。”

情人节的头部还是人形，是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小孩子模样。他歪着脑袋，仿佛不理解方珩的所作所为，

“那些是观赏用的假花，无需进行光合作用。”

湛蓝色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忘记了…

末世来临之后，所有的植物都无法被日常培育，曾经有人私自倒卖花种，在种进花盆里的第二天，那个可怜的人类整个身体被植株的根茎贯穿，成为了植株的养分。

不只是植物，家养动物，牲畜，都存有异变的可能性。现在机械宠物的价格水涨船高，一只低阶机械宠物，能换取三间中层地堡。

人们将额外的情感注入到冰冷的机械上，通过既定AI程序，来满足自己的情感需要。

方珩拿起拖把，一边往工具区走，一边说，

“那还是我上楼去把花盆搬回来吧，很快的。”

情人节没有拒绝他的提议，给假花晒太阳这种工作，系统自动判定为无用功，他没有无条件承担额外工作量的程序设定。

方珩回到工具区放好工具，将身上的制服也一同换下，穿上了一件杂色纤维毛衣，这件衣服的原材料是一种合成纤维，无保暖性，但便宜，贫民窟的人们都穿这个。

早上穿的那件帽衫还潮湿着，但是没办法，清洁部的休息间没有制热装置，更没有额外电源，他们担心这群清洁工从实验室窃电。

方珩走进电梯，按下20层的按钮，并刷了身份卡。

“滴滴滴…滴…”

地面上不可察觉地轻轻晃动起来，并且愈演愈烈，方珩暗叫不好，闪身逃出电梯，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闸机前，他还未刷卡离开，波动似乎停止了下来。

方珩目视四周，许多人都面露惊恐，有几个胆小惜命的临时工，甚至逃到了门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广播声在空旷的实验区霎时响起，

“各位工作人员请注意，刚刚在安全区北部，发生了一起N级袭击事件，异端者已被捉拿，无人员伤亡，影响力：小，病毒传播率：小，无………”

方珩的思绪不禁恍惚片刻。

N级会造成大楼剧烈晃动么？

答案显而易见。

尤其这里是内城，所有的大楼建筑材料，都是一种价格高昂的防辐射合成金属，甚至有不少黑市的人想过把金属切割下来，拿到其他生存区去售卖。

能够造成这种情况的，如果真的是N级，那也要足有上百只才会有这般威力。

他转身决定继续坐电梯上天台，把花盆搬下来。

四周的摄像头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小猫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刷卡上楼。

自从他来到实验室就发现，所有人都在这个铁皮机器的监控下，同期的清洁工告诉他，监控通过红外热成像，能够分辨体温与人类差异过大的异端者。

方珩的体温一直都高于普通人类。

这也是他一向只穿单衣的原因。

电梯到达10层时停了下来，有一个男人上来并站在了方珩身后。

方珩：“您去几层？”

男人说话的同时，一股有些熟悉又奇特的味道随之传来，

“天台。”

方珩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但这种味道像是在他的脑子里扎了根，长久地挥之不去，心底萌生出想要多吸几口的冲动。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决定在19层提前下去，手指按在按钮上，方珩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

电梯间狭小的空间，使得男人身上的味道更加浓郁，几乎包裹住了方珩。

“叮”

方珩匆忙走出电梯，强撑着走到拐角，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腿上一软，踉跄跑到窗前打开窗户，用力呼吸着。

那是什么东西…

他只觉得自己正在发热，苍白的脸颊上泛出红意，蜿蜒到脖颈深处，方珩跑到洗手间里，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绯红，嘴角甚至不自觉地流出了一些透明的唾液。

还好19层是机械改造区，碰到人类的几率不大。他匆忙打开水龙头，将冰水打在自己的脸上，这才得以缓解。

方珩计算着时间，站在电梯口，四周有12座电梯，只要有一台从20楼下来，就证明刚刚那个男人离开了天台，方珩就可以趁机走上去。

10分钟…

15分钟…

20分钟…

终于有一台电梯缓缓攀升至20层，并在那里停留数分钟。

方珩看着电梯降到一层，松了口气。转身上了另一台电梯。

今天早晨下雨，整个天台都萦绕着一股湿气，不知道是不是他嗅觉失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械使用的冷凝液的味道。

方珩走向那盆放在架子上，孤零零的花盆，他伸手摸了摸花叶。

真的是假花，但是触感和真实的花瓣一模一样。

这也太以假乱真了…

他站在天台上，目光望向广播里所说的安全区北部，太远了，N级根本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震动。

周围的飞虫扑面，方珩随手抓了几只，碾碎。不寻常的温度惊得他险些甩手把花盆扔出去。

这几只虫子…烫得吓人。

他转身正要离开，巨震再次袭来，这一次更加持久，更加剧烈，方珩如同惊弓之鸟，一只手死死握住天台的防护栏，另一只手抱着花盆。

超乎常人的速度天赋，可以让他顷刻间回到大楼里，但是四周的监控像是一双双眼睛，正紧盯着他，方珩不能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

整座大楼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上下颠簸，宛如一个暮暮垂已的老人正剧烈咳嗽着。

方珩脚下一滑，花盆应声破碎，他整个人被甩出天台，摇摇欲坠，手上的汗水让他无法抓紧栏杆。

方珩看着自己逐渐滑落的手指，屏住呼吸，仅存的湛蓝色眼睛，露出惊恐的底色。

猫到底有没有九条命啊！

电光火石间，一个男人握住他的手，方珩顺着西装，望向那张熟悉的面庞，久久不能回神。

“傻了么？快上来。”

方珩感受着地动山摇，借力上来，摔倒在男人的身上，奇特的味道如期而至。

“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自己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方珩抿嘴，下意识去遮挡自己的脸。又在男人说出这句话时，大脑飞速旋转。

他不记得自己了…

方珩仓促起身，回头看到被摔碎的花盆，心中有一瞬间肉痛，这要赔多少钱啊…

“对…对不起，我马上离开。”

他捂着眼罩，落荒而逃。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骆淮才从地上站起，随手拍打着西装上的浮灰。

手腕上的通讯仪，显示出了一段文字信息。

方珩

年龄:20岁

猫科异端者

预估等级：S级

预估危险程度：99999

预估实验价值：S+

是否使用基因追踪器？(倒计时：29s)

……

骆淮低下头，选择了“否”。

大楼的震荡已经停歇，几架重工搜寻直升机正朝着这边飞来，轰隆作响。高频段广播从直升机上方传来，机械音仿佛被螺旋桨撕裂了一般，

“请站在原地，等待接受调查。”

骆淮叹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碎裂一地的花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