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方珩现在好像已经学会了在有求于人时，光明正大服软。
骆淮不自觉地挑眉，心脏擂鼓般跳动，那感觉十分奇妙，他按了一下自己的胸腔。
正好桑白远远地跑过来。
他偏过头，越过方珩，对着桑白说道，
“一会儿你直接回地堡吧，我去实验室一趟。”
桑白忙不迭地点头，他可不想跟着两个人去实验室当电灯泡。但他是个优秀的助手，除了懂得察言观色，更要懂老大需要什么。
他托着下巴，眼神落在二人的身影上，藉由着发呆，他在思考是不是应该买一些计生用品送到实验室。
直到方珩察觉到他的视线，然后名正言顺的误会了这道视线的含义。
小猫觉得自己的东西正在被其他人觊觎着。
于是方珩当着他的面，一跃而上，趴在了骆淮的背上。
“………”
桑白阖了阖眼睛，算了，眼不见为净。
身上猛地一坠，紧接着骆淮头侧的呼吸清晰可闻，骆淮甚至不需要扭头，靠近自己的人完全没有设防，对自己也没有攻击性可言。
方珩的声音瓮声瓮气，“我累了。”
他十分自然地用双臂托在方珩的小腿上，执行者大楼距离科学实验室，大概五公里的距离。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机械车早已停摆，至于桑白开来的那辆车，他也不能抢来自己开。
背后的呼吸声逐渐舒缓，像是睡着了。
夜风将他的头发吹打到脸侧，温热的吐息喷撒在骆淮的脖颈处。一冷一热交替，弄得骆淮极为不自在。
“先别睡，我去借辆车。”
骆淮挪开头，想躲开热气来源。
身上的人立刻勒紧了骆淮的脖子，嘴里还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我没睡…就是有点睁不开眼…”
“在外面睡觉容易感冒，你病刚好…小玉子？你再不醒，我把你扔下去了？”
半是威胁的语气顺着夜风飘进方珩耳中，他蹙着眉，稍稍抬起一点头，防止自己打瞌睡。
他知道骆淮做得出来把他扔下去这种事。
“别啊…”
几十架小型巡逻机从二人头顶飞过，方珩仰着头，箍着自己小腿的手臂突然消失，方珩滑落到地上。
他拽着骆淮的袖子，挡在他前面，晶亮瞳孔里闪着光。
骆淮：“巡逻机，今天夜里会在生存区内进行巡逻，它们的机翼下方植入了小型生物检测器，和城门的检测器是同一型号。”
一道光束从巡逻机中射出，扫过方珩和骆淮的身体，空气出现了短暂扭曲。
方珩咽了咽口水，直到巡逻机飞远，消失在黑暗之中，骆淮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我去借辆车。”
方珩的困意消失大半，他拉着骆淮的袖子，大楼北侧是机械车停车场，骆淮走到租借区，借了辆基础款机械车，扣掉一百个信誉点。
租借室通讯器中断断续续发出杂音，值班的人关掉通讯器。拿出钥匙递给骆淮。
“七天内归还不扣除信誉点，超过七天，每过一天扣除一个信誉点。”
骆淮点头表示知道了，这种租借政策其实不算严格，但一百信誉点在生存区内，已经是很多人都无法达到的门槛。
手腕上的通讯仪震了一下，骆淮看着上面的讯息，拿起车钥匙走远了些。
“明天去天水生存区？”
夜风将对话的声音吞噬得干干净净。
直到骆淮放下通讯仪，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没有点燃只是安静地含着。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一汪泉水，没有波澜。
某人嗅觉灵敏，如果他这时候抽烟，难免会被发现。到时候他就不得不说出，他会在明天离开桃源的事情。
方珩没有跟他走到租借区，孤零零地站在停车场门口，像一株迎风的绿植，困得身子打晃。
等到骆淮把车开到他身旁，方珩仍紧闭着双眼，唇色寡淡，像是生病了。
车窗降下来一半，骆淮双手抱胸，
“别装睡。再不上车我就走了？”
一秒，两秒，三秒。
骆淮轻轰了一脚油门，与此同时方珩睁开眼睛，眼神湿润地盯着男人。
打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机械车飞驰而过，朝着实验大楼的方向驶去，车窗外的建筑物不断倒退。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你以为我看过多少次你睡着的样子？
骆淮目视前方，没有回答。
车内只剩下导航仪内置的语音助手，还在发出一些声响。
“前方五百米右转，进入实验路。”
身旁的小猫不安分地把车窗降下来，夜风吹乱他的发丝，他把手伸出窗外，风从指缝间划过。
骆淮：“你想要识字的话，我后面去公立学校借几本语文教材。不过我不知道你的基础有多少，要先给你找一本书看看词汇量。”
他慢慢转动方向盘，看着前面空旷的马路。
“你说你想读的是什么书？不如就直接用它来测词汇量吧？”
方珩猛地回头，背后冒出汗来，像是被突然捉住把柄的小猫。
“啊？不…不了吧。就是很普通的故事书，我怕你笑我。”
“……”
骆淮的表情看起来对那本书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点点头，轻易地放过了小猫。
车子驶入科学实验园区，骆淮解开安全带，略微侧头就能看到正紧盯着自己手的方珩。
……
他不懂方珩为什么对牵手的执念这么深。但是他不愿意，牵手对于骆淮来说，是很陌生的一种肌肤接触。
比起和朋友勾肩搭背，牵手就显得太奇怪了。
他不喜欢。
骆淮开门下车，走到方珩这一侧的车门，打开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右手搭在车顶，他的目光落在方珩腰腹部，很快地扫过。
“饿了么？”
方珩手不自觉按住胃，正好摸到了那把玉梳子。他乖巧点头。
“有点儿。”
原本想着两个人会在执行者大楼吃到晚饭，结果这次审讯浪费了太多时间，晚餐直接变夜宵，还不一定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骆淮看了看表。
凌晨这个时间段，科学实验室的食堂里只剩下速食面摊还在经营。
整片园区完全安静，远远能看到食堂牌匾上散着微弱的光。
方珩伸手去拉男人的手，再次被拒绝，今天被拒绝了几次，按理来说方珩不会再去尝试。
但小猫的逆反心理一旦出现，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偿所愿。
手-指被强行掰开，两个人暗中较劲，谁都不想让对方舒坦。骆淮双手抱胸，手被压住，让猫没办法。
方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生气了。
他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打开食堂大门，玻璃门发出“哐”地一声。
食堂里没什么人，只有速食面窗口里的老板头顶亮着一盏灯，他听到声响，起身打开炉灶。
“嗒”地一声。
“吃点什么？现在只剩速食面了，再过两个小时早餐窗口就开始蒸素包子，你们是等等，还是直接吃面？”
方珩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骆淮点了两份面，他看着锅里的水慢慢烧开翻滚，水雾腾升，老板加了一把面条，还有几根可食用的植物茎叶。
面条翻滚出一层气泡，老板把调料加进去，不出几分钟就盛出锅，把面碗放在托盘上，头也不抬。
“十个金币。”
老板的手机里正在播放着音乐演出视频，骆淮扫了一眼，是一个最近很火的乐队，正在各个生存区进行巡演。
骆淮好像听到过同期实验员提起过，叫内啡肽乐队。
骆淮用通讯仪支付成功，端起托盘坐在了方珩对面。
他把面端到方珩面前，汤头浓郁的香气四溢，骆淮低头看了看方珩的表情。
“吃饭吧。”
方珩不接筷子，也不吭声，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垂着头。
骆淮把视线从方珩的脸上挪开，酝酿许久才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我没跟你讲过吧，我小的时候是在海边长大的，因为没有父母，十岁之前，我都被寄养在渔民家里，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帮家里运鱼。”
他看着自己的手，
“因为鱼腥味太重，天气一热，味道就会更大，其他孩子讨厌我身上的味道，他们趁着体育课，把我的桌子扔到鱼摊的垃圾场。
等到上课的时候，老师以为我故意扰乱课堂，和我说如果搬不回来桌子，就不要进来听课。
没办法…我在垃圾场徘徊一天，等找到桌子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在桌椅上面堆满腐烂的内脏。”
他没有说他当时是怎么把桌子清理干净的，也没有说那股味道让他干呕了几天几夜，什么都吃不下。
骆淮垂下头，自嘲地笑起来，
“从那天开始，我开始强迫自己洗手，可我总会闻到那股鱼腥味。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手，因为我怕别人也会闻到那股味道。”
方珩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骆淮装作无事地放下筷子，
“突然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没有胃口了。”
方珩沉默地站起身，走到骆淮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他握住骆淮的手，凑近用鼻子轻轻嗅嗅。
只有洗手液的味道。
“没有味道的。我鼻子很灵，一点味道都没有。”
鼻尖剐蹭到骆淮的手背，像是羽毛在心上轻轻划过。
他略微挣扎，紧接着方珩张开嘴，下意识舔了一下骆淮的手-指。
“……”
温热的触感让骆淮大脑一片空白。
他连挣扎也忘了，泛着光泽的嘴唇在他的眼中不断放大，诱捕器一般，拇指不自觉地按着方珩的下唇。
指腹剐蹭着方珩的舌尖，像是一个黏腻湿润的吻。
“唔”方珩蹙着眉，湛蓝色的眼睛里泛出水光。
他抓着骆淮的手腕，猛地扭头躲避开。
失去了温热包裹的手，瞬间冷却下来，骆淮垂眸看着手-指上残留的涎水。
方珩捂住发烫的脸，连忙从桌上抽出纸，给骆淮擦拭干净。
骆淮：“……对不起。”
不安，心虚，且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机械地擦着手，等到手上没有异样的感觉，他才扔掉纸团。
一旁的方珩依旧捂着脸，他不敢看骆淮此刻是什么表情，这样反而更方便骆淮去打量他。
细细的脖颈染上绯红色，一直延伸到衣领深处，宽大的卫衣撑起弧度，隐藏其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骆淮突然很想给他带一条铃铛，就像真正的小猫那样。
随着动作，铃铛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小猫会因为想要摘掉铃铛，本能地去讨好他的主人。
一边红着脸颊，一边嗫嚅着小声叫哥。
骆淮无法阻止自己奔逸的幻想，他弯了弯手-指，指甲在手-指上留下红色的痕迹。
是故意的么？
好像也不是，方珩做不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
那么生疏，笨拙的动作，和人类的表达方式大相径庭。
骆淮却很快就懂了。
方珩在安抚自己，他感受到了骆淮心情低落，急切地想要证明骆淮的身上没有恶心的味道，于是他用了最直截了当的方法…
“不，应该我说对不起的…我不该突然舔你的手…”
连牵手都不愿意的人，他竟然舔了…
舔了？
正常人类会去舔别人的手么？很显然根本不会。
那骆淮会怀疑他的身份么？
方珩低落地垂着头，紧接着头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笼盖住。
那只手紧贴在他的发顶，轻轻抚摸着方珩发丝，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脚趾一连冲上头顶。
方珩的眼睑慢慢泛红，凑到骆淮跟前时，发现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于是他难以自控地塌腰，将头埋进了骆淮的胸口。
“就算你身上有味道，我也不会嫌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面摊老板：本来上夜班就烦，哪里来的两个显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