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淮取了外伤化瘀的药膏回来，刚给方珩涂好，就被一通电话急匆匆地叫走。
两个人还没腻歪够，看着方珩幽怨的眼神，骆淮只能保证会在晚上之前回来。
“明明说好了陪我的…”
骆淮对着镜子穿好西装外套，他身在总部拥有着不低的职位，随时有突发事件，就要动身启程。
这次临时回到桃源，还没来得及报备，但似乎在进入桃源的瞬间，自己的行踪就已经暴露了。
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他摸了摸方珩的头发，随手拉开床头柜，把玉梳子放进去，视线落下的同时，骆淮目光一怔，很快关上了抽屉。
“我尽快回来。”
骆淮从房间内离开，关上门，离开医院时接入了桑白的通讯仪。
“帮我查一款通讯器，银白色，挂耳式，机身表面上有一个M形标志，用的传音器是最新的蜂岛型。”
桑白那边有些吵，他捂着耳朵大声回应道，
“好的，老大。”
骆淮面无表情地坐上机械车，随手将金丝眼镜戴上。
小猫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
骆淮到达执行者大楼时，姜绥的办公室内，已经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走过去，搬开椅子，四周打量一圈，
“怎么，江遇舟没来？”
顾相宜的眼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因为四个人是队伍固定成员，每次需要集中会议，秉着礼貌，姜绥还是会给江遇舟发送会议邀请。
骆淮还没回来之前，只有姜绥和顾相宜会碰头开会。
“开会的事是跟他说了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太特殊，已经很久没来跟我们一起开过会了。”
姜绥从外面进来，随手脱下军帽，坐在椅子上。
“他没来更好，有些事反而他在不方便。”
见人齐了，姜绥稍稍前倾，手臂支撑在办公桌上，面前摆着实时记录仪捕捉的图像照片，
“我这次前往疯骨占领的海域，发现了不少的东西。在水下工厂外有两具被剥去皮肤的异端者尸体，他们的体内植入了机械核心。”
姜绥抱着手臂，身旁的顾相宜半倚在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找了实验室的首席机械科学家，他说这种机械核心，目前以合盟的研究水平，还制造不出来。”
顾相宜垫了垫核心球，核心内部闪着淡蓝色的光晕，
“目前人类制造出的机械，在紊乱的磁场下是会受到影响的，机械越是低阶，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而这颗机械核心，不会受到磁场的侵扰，异端者植入后，在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能使用。
姜绥，你之前的猜测是错的，工厂的磁场不会影响机械核心，他们真正的死因，还是胸口上的钝器击打伤。”
三人在屋内安静地站定，姜绥回忆起昨天在水下的场景。
“那就更神奇了，我操控的机械无法进入工厂内部，这群动物反而能够制造出这么厉害的东西…”
姜绥要被气笑了。
从效仿学习，到超越人类，异端者只用了短短五年，而人类依旧在原地踏步。
顾相宜开口安慰着她，
“判断错误是常有的事，末世以来，每天我的认知都会被刷新，我都习惯了。”
姜绥：“骆淮，你怎么不说话？说起来，你好像不应该今天回来？”
骆淮捏着姜绥拍到的那几张尸体的照片，头也不抬地说道，
“嗯…你转发给我的报告我看了，担心他，就提前回来了。”
姜绥挑着眉，一脸看戏的表情，对着顾相宜说道，
“我们的老幺情窦初开，铁树开花了。”
顾相宜抿嘴笑笑，又喝了一口提神的浓茶。
这几天一号楼重新投入工作，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她的身上，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连姜绥说她该去休息了，但顾相宜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很难再次回归到目前的状态。
顾相宜：“方珩为人还不错，之前我提过要替他做一只仿生义眼，被他拒绝了。现在这么看，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有骆淮帮他制造义眼，无论是选材还是制作，肯定比她这个外人，更上心才对。
骆淮揉了揉太阳穴，顾相宜这句话提醒了他。
义眼的事情，他从那天在地堡过夜，提取了方珩的基因之后就一直在跟进，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虹膜颜色，做了几次都不满意。
骆淮：“别在这开玩笑了，我们早点开完会，我还要回去陪他。”
闲聊止步于此。
没看两个人的表情，骆淮举起尸体的照片，
“皮肤大面积脱落，你们有没有想到点什么？”
两个人摇摇头，骆淮从通讯仪中调出了这次在天水生存区，拿到的资料卷宗。
“程子澜，变异中期，也是皮肤大面积脱落。”
意料之外的人。
姜绥摸了摸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程，子，澜，好耳熟啊。我当初在江霆的身边好像见过他。出身普通，但江霆似乎挺器重他的。”
姜绥从小家境优渥，虽然不是贵族，也是高官之后，从小和江遇舟一起长大。所以贵族间流传的流言蜚语，她这些年耳濡目染听了不少。
各种肮脏阴暗事儿，隐藏在光鲜亮丽的昂贵服饰下，同室操戈，兄弟阋墙，每天都在发生着。
骆淮：“程子澜和江霆认识？”
这倒是出人意料，毕竟看起来这两个人是完全不相关的身份。
姜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嗯，老黄历了，好像在程子澜前往公海之前就已经认识，那都是我和江遇舟小时候的事了。这两者有什么关联？能让你联想到六年前的事情。”
骆淮垂下眼帘，将几个人的名字写在了纸上，然后用箭头串联到一起。
“太多巧合了，都是在海底，变异体现为皮肤脱落，整个地球那么多的海域，那两个尸体，偏偏就死在我们的脚下。”
偏偏是疯骨组织的巢穴。
偏偏程子澜和江霆有着一段渊源。
顾相宜：“没有足够的事实依据作为支撑，这个猜测太牵强。而且程子澜是个人，海底那两个，是异端者。”
姜绥嘴唇微张，
“没有证据，我就去一点一点调查清楚。除了程子澜，江霆我也要查。两个在社会层面没有交集的人，却在从前经常一起出现，暧昧不清。”
这是撼动这棵巨树最好的机会。
江氏在桃源盘踞了太久了，是时候换换天了。
疯骨是利用异端进行肮脏的交易，还是要进行其他的辐射实验，这都不重要，姜绥她的目标是阻碍和摧毁贵族的根基。
姜绥：“骆淮，我需要你去调查两个人的关系。这件事依旧要保密，还好今天江遇舟没有来开会，不然我们也没办法这么光明正大地讨论。”
骆淮的眉毛轻微地挑了起来。
“报酬。”
姜绥无所谓地摆摆手，“随你开。”
她喝掉最后一口茶，“但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别让我失望。”
骆淮点着头又调出了一张照片，是两个男人的合影。
“那我觉得我们还有一个可以调查的目标，前几天【合成肉事件】死去的李南方。”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空气中尘埃飞舞，骆淮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等待着二人的反应。
顾相宜拧着眉，已经有些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了。
“李南方科学家不是已经死了么？”
姜绥咧了咧嘴角，目光深沉，
“死掉的人也会给我们留下足够的信息。骆淮，我们的时间不多。在江霆再有动向之前，我需要一个答案。”
骆淮一只手托着下巴，随意地将资料收拾整齐，
“好，报酬是事成之后我要江霆的私人军-火库。”
他想得很清楚，在末世想要安身立命，就必须要把自己武装起来，更何况后面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要在最大程度上保护方珩的安全。
姜绥和顾相宜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
“你疯了么？”
她极度怀疑骆淮被敌人洗脑了。
或者骆淮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卧底。
骆淮：“先别急着生气。我调查过，他的军火库顶多只有一间仓库大小，里面就算堆满了兵械，在数量上也入不了你的眼。毕竟他不是江家真正的掌事人。”
姜绥后知后觉地仰起头，靠在椅背上，她在思考权衡利弊。
“我明白了…你知不知道我对他的存在，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给他联络训练员进行训练，教他使用人类的兵械。以后一旦他对人类起了杀心，桃源里所有人都处于危险之中，谁来负这个责？”
“他”指得是方珩。
顾相宜听得云里雾里，她揉着做痛的额头，
“你们能不能…说清楚，不要一人一句，在这打哑谜。”
姜绥的语速突然变得缓慢，听上去很温柔，让人忽略了她是一个领导者。
“方珩是一只异端，骆淮来桃源的目标是异端清剿计划。现在呢，你在做什么？方珩的天赋是什么？给你洗脑么？”
顾相宜震惊地捂着嘴。
骆淮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打开基因追踪器，证明自己身上没有异端的天赋能力波动。
“我曾经也不止一次怀疑过方珩，但是前几天【异端入侵事件】中，他顶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还是选择去救援人类，在我眼里，他就已经不是一个单纯意义上的异端者了。
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想要融入人类，心中不仇视人类。
所以除了让他自身强大起来之外，我想要看看他到底能成长到哪种地步。”
天上的云彩变浓，风雨欲来。
姜绥起身将被风吹得作响的窗户关紧，嘈杂的声音被阻挡在外。
“保护？人类和异端者到底谁才是弱势的一方？你凭什么保证方珩未来不会威胁到人类的性命？他是S级，未来难以估量，一个人就拥有摧毁整个生存区的力量，你在让我拿生存区几百万的人命跟你对赌。”
骆淮：“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生出了对抗人类的想法，我会亲手剥夺他的天赋，然后将自己的能力交还给总部。”
顾相宜觉得他们都疯了。
“交还总部…人体是最精密复杂的组织结构，这种人体实验，就算成功了，你的结果不会比安乐死好上多少，他们更倾向于保存你的天赋，让你沦为没有知觉的工具。骆淮，我不支持你的想法。”
无论是出于朋友还是出于战友，她们都不希望彼此闹僵。
骆淮没有逼姜绥马上做出抉择。
“我先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香港回归26周年。
也祝大家七月快乐。
flag：以后一定要写出一个像姜绥一样酷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