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胸膛对胸膛紧贴着,一直抱到医生例行查房的半个小时前,方珩才被拖起来。
这次的伤没白受,方珩觉得自己要开心死了。
他进到卫生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出来坐在床上,看着正在收折垫床的骆淮,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暴行组织的那个人,你准备去见他么?”
“嗯,我和他之前做过一个交易,还没完结,现在他又来招惹你。交易要继续,仇也要报。”
确认了水下工厂的位置,就证明当初桃乐丝没有欺骗骆淮,那么他也该提起日程,替桃乐丝处理掉古川了。
一码归一码,方珩被打这件事,也不能轻易翻篇。
屋里被收拾好,骆淮走到床边,抬手揉了揉方珩的头发,
“给你梳头发?”
方珩从床头柜里摸出那把玉梳子,递到骆淮手里。
“你去找他,但是不能跟他讲太多。”
他转过身,背对着骆淮方便梳头发。
方珩的头发带着卷,弯弯曲曲但还算顺滑,梳子很快就梳到了底,骆淮又从头开始梳,还不忘问一句,
“为什么?”
方珩吸了吸鼻子,脸颊又胀又痛,
“他让我觉得不舒服,而且他打了我诶…我多疼啊…”
真不傻,还知道疼。
骆淮顺手握了一下方珩的脖颈,想测一下颈围,细仃仃的一把就握住了,方珩朝后一躲撞到了骆淮胸上。
那只原本在脖颈上的手,向上划到方珩的下颌边缘,那里有一道割伤。
骆淮没办法装看不见,他吻了吻方珩的眼睛。
“那为什么不跑?明明知道打不过,还不跑,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呢?就不怕奶奶伤心?小玉,你不是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么,做事还这么冲动。”
方珩就是想撒个娇,结果又被教育了一通,头发被梳散,整个人乱蓬蓬的。
“才不是,我是怕他们对付你。你真当我傻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撑起上半身跪在床上,脑袋抵在骆淮的怀里,
“我想保护你。听你的话去训练场训练,也是希望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骆淮哥,你别嫌我麻烦…”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医生查房的时间到了。
骆淮顺着方珩的头发抹了两把,让头发乖顺地趴下去,然后去打开了房门。
姜医生带了几个进修医一起,她戴着手套掀开了方珩的眼罩,还好肿已经消了,身上其他位置的刀伤不深,每天换药的活很自然地交给了另外的一个轮科医。
“每天检查创面渗出量,再决定敷料更换的频率。”
又按照惯例问了方珩几个问题,这才结束。
方珩坐在病床上,
“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姜医生看看他,又看看骆淮。
“保守估计也要两天,看看伤口愈合的程度再说。”
她以前在实验室见过骆淮,这次再见面就觉得面熟,才想起他是姜绥那一届的执行者小队队友。
“医药生物不分家,你来护理他肯定是没什么问题。外伤化瘀的药膏一会儿我拿给你,一日三次。”
骆淮说“好”。
医生离开病房,正好护士拿着输液器走进来。
“0372病房,方珩患者。”
护士熟练又流畅的操作一气呵成,等方珩反应过来,病房里只剩下他和骆淮了。
他眨眨眼,平躺在床上,拘谨地把手放在小腹上。
刚睡醒的时候那股黏糊劲儿过了,一到白天,两个人呆在一个屋里怎么都觉得尴尬。
方珩想着让骆淮再休息会儿,昨天夜里熬夜开车,早上到了医院,骆淮也就睡了三个小时左右。
“白天不能打开折叠床,这是医院的规定。”
骆淮背对着他,自言自语般。
他倒了一杯热水,十分轻松地猜到了方珩解除尴尬的法子,装睡真睡都一样,两只眼睛只要看不到对方,就不尴尬了。
还真是…简单粗暴。
骆淮回头看他,把水递过去。方珩坐起身,抿了一口水然后放在一旁。
“但是你不困么?”
骆淮随手打开了床头的收音机,收音机里传来“滋滋”的调频声,骆淮看起来心思没在手上,目光一直落在方珩周围,直到收音机里面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内啡肽乐队即将前往泽西山地区,公布巡演的生存区有:桃源,天水,摩西…”
新闻播报完成,后面播放的是内啡肽乐队这一次的新歌。
方珩蹙了蹙眉,嫌吵,按着骆淮的手给关了。
手-指收回的时候,被捉了个正着,他抬起头看着面前渐渐放大的脸。
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以为骆淮又要亲他了。
不等方珩凑上去,身体突然失重被按到床上,他茫然地看着枕在自己肩头的男人,骆淮用的是方珩浴室里的洗发水,所以味道很熟悉。
方珩感受到男人的呼吸,稍微挪一下嘴唇就能碰到骆淮的脸颊,他的脸都要烧红了,半晌才小声地问了一句,
“…干什么啊?”
“不是问我困不困么,现在困了。”
挂水的左手被方珩高高举起,他用右手轻轻摸了摸骆淮的头发,讨好似地蹭蹭脸颊。
“那我把床让给你就好了啊,你快起来吧,让我下去。”
身上赖着的人久久没有动静,方珩屏住呼吸,以为骆淮睡着了,他挪着头,嘴唇在骆淮的脸颊上轻轻扫过。
方珩的脸更红了,他真不是故意的,两个人挨得实在是太近,他不喜欢这个姿-势,想往骆淮的怀里钻钻。
身上的人半阖着眼,撑起身和方珩鼻尖相对。
骆淮:“你想干什么都行,不用提前告诉我。”
方珩睁大眼睛,瞳孔地震地看着男人的嘴唇,正描摹勾勒自己嘴角。
他微微偏开头,上去在骆淮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骆淮的目光晦涩不明,
不知道还以为别的地方被亲就会过敏呢…
鉴于知道小猫害羞,他也只好轻易地放过了方珩。
“就这样?我以为你是一只有野性的小猫。”
方珩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莫名联想到被骆淮咬住脸颊的景象。
“你想让我咬你?”
唾液,□□,血液,是人类最容易被感染的几种途径,骆淮虽然和方珩确定了关系,但还是下意识想从方珩身上得到一些数据。
一个人理性了十几年,情感淡薄了十几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成完美的恋人。
骆淮用手-指捻了捻方珩的脸颊,
“当初玉京的天赋比较特殊,他能够通过载体让人类感染病毒。其他的异端者除了自身的天赋能力外,好像也不具备感染人类的能力。”
他多说一句,方珩的脸色便越发难看起来。
骆淮没有察觉,眼睛亮亮的。
“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才好奇。你会不会具备感染人类的能力?”
方珩用力挣脱开骆淮的束缚,他挣扎地坐起身,
“你不是说好了不在乎我的身份…现在又来讲这种话。我要是能感染你,你早就死了,我……你出去,我不想见你了…”
过了好几秒,骆淮才坐起身,从后面抱着方珩的腰,
“小玉别生气,我不该说这些。”
方珩“哼”了一声。
“记得我之前给你讲的程子澜老师么?”
骆淮的手臂还环在方珩的腰间,怀里的人突然一抖,握着骆淮的手臂往上挪了挪。
方珩不自在地“嗯…”了声。
“我这次前往动物协会,翻阅了当年的卷宗,关于程子澜的感染方式,当初大家都认为是辐射使人体感染变异,但末世这五年内,没有人类出现和程子澜一样的情况。”
方珩低头,捏了捏骆淮手指,弹着玩。
“所以你怀疑,程子澜感染的源头,不是辐射…是异端者的天赋?”
骆淮点头,程子澜当初的变异没有到达末期,在中期他就已经无法承受活下去的代价了。
也没有人知道,一旦变异完成,人类是否会变成怪物?
这种骇人的天赋,如果真的属于一只异端者…
那他就一定是伫立在塔尖之上的人,他没有出现在人类世界中,不代表蛰伏,而是一种轻蔑,对人类文明的轻蔑。
“所以我才好奇你的天赋,小玉,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
方珩转过身,蜷紧手指,
“那如果我真的会感染人类呢?你准备怎么选?”
是站在我的身边,还是我的对立面。
充满感性的问题,遇上了理性的人,骆淮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现在没办法做出这种假设,如果你真的具备感染人类的能力,那第一个被感染者就是我,到时候我不会选择你,也不会选择帮助人类击杀你。我会和程子澜一样,死亡后捐献遗体。”
但骆淮会在死之前,剥夺掉方珩感染人类的天赋,哪怕这种行为会让方珩受到伤害。
只要能让方珩继续安稳地活下去,这是骆淮不得已才会做出的选择。
方珩的身份秘密,会跟随着他的尸体一起埋葬。
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也代表着方珩真正作为人类的新生。
他贴着方珩的耳廓,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告诫自己。
“我不会伤害你的。”
方珩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他现在才理解了骆淮的想法,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选择题,就算骆淮回答不出来,他可能也不会心存芥蒂。
他小声嘀咕着,
“我才不会感染人类…骆淮…你真是有病…”
方珩转过身抱住骆淮,脑袋靠近骆淮的脖颈。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骆淮的脖颈上,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痛,骆淮蹙起眉,他知道现在朝后躲的话,伤口会撕裂。
到时候小猫一定会把过错归到自己头上,埋怨自己嘴上没轻重。
他按着方珩的后颈,慰藉一般地轻吻着方珩的颈肩,方珩顿了顿,松开嘴。
血腥味冲击着方珩的口腔,他不喜欢这股味道,绝大部分是因为血液来自于骆淮。
方珩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边观察骆淮的反应。
“你感觉怎么样?”
骆淮捧着方珩的脸,两颗虎牙静静地呆在那,
“挺疼的,其他就没了。”
宽大的手掌捋着方珩的腰线逐渐向下,嘴上还在开玩笑。
“也是,笨蛋小猫怎么可能会感染人类呢?”
病服是系扣式的,骆淮握着方珩的腰,随着方珩的动作,两颗扣子之间的缝隙中露出了些白皙的肌肤。
没听清方珩在埋怨什么,骆淮的手往下划了半寸,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停了。
他看向方珩红透的脸颊,
“小玉…病服里面是真空的?”
“………”
作者有话要说:鸭:不是…你俩玩的真变态啊…
玉:【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