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音驹平静的生活，被投入了小石子，荡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运动社的少年们近距离地目睹了警察们将陈旧体育物品仓库封锁，而后禁止闲人进入的现场。成年人们残酷地拦下了不必要的好奇心，但流言蜚语依然在校内流传。

不知何时，他们笃信起那间仓库下埋有尸体的传言，但直到警察和施工队们全部撤离学校，或真或假的传闻都没得到证实。

知晓真相的人，无一例外地都保持了沉默，默契地藉由平静的日常，安全而无害地渡过非日常的生活，仅在暗中酝酿着不平静的思绪。

几天前，三浦把关于石灰色女人的存在都告诉了那个叫做横鸟的男人，自那后更是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直以来，他所好奇却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神秘，那属于世界隐秘的另一面，那将他日常腐蚀的罪魁祸首，缓缓地揭露了神秘的面纱。

看见与被看见的因缘，让他知晓了有关咒灵与咒术师的一切。

但不知为何，在横鸟有意无意地询问有关白鸟的事迹时，三浦并没有坦诚地告知真相，他用沉默避开了询问。所幸，年长者没有考虑少年隐瞒可能性，只是粗略一问后，也没再多询问。

白鸟一如既往地漠不关心——但这份漠然，就像是在疯狂浪潮中怡然不动的冰冷灯塔，让三浦因洞察了世界神秘的浮躁心绪渐渐冷静。

同样，也有隐秘的暗喜在他内心阴暗地滋生。

就像是只被他看清朦胧面目的月亮，即便是毫不在意的漠然…仅仅是触及目光，都让他感到无比愉悦。

——那是来自窥探的愉快，难以用语言形容，却又足以胜过世上所有令人向往得发疯的崇高快感。

就像有无形的纽带，将他与白鸟的命运相连。

他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

校园里游离不定的浮躁，无法影响排球部内训练的一丝一毫。随着天气转暖，IH预赛在即，这一次以二年级为首的人更是雄心勃勃地将目标指向全国第一。

直井教练也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的训练内容翻了一倍，但没有人有任何怨言。

最为难得的是研磨，在以往的训练中，他总会以机敏的方式取巧，但最近不知为何，也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完成了繁重的专项体能训练。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刷经验也是升级必要的一部分。”光是这样的话，就让黑尾欣慰得几乎要和夜久抱头痛哭——也只是几乎。

白鸟刚结束和三年级的配合练习，拒绝了三浦的托球练习要求，等候已久的虎就抓住机会兴冲冲地抱着排球凑了过去。

“白鸟，来陪我做进攻练习！”

“啊，好…”

“只有扣球没有拦网的练习，不觉得会很无聊吗？”黑尾勾过了白鸟的脖子，笑容贼贼地看着虎，“要不要让前辈们也来陪你们练习啊？”

这下就算是福永和海也被拉过来一起练习，虽然还缺个人就能凑成3v3，不过…

他们的视线从已经像尸体一样的研磨身上一致地略过，只要是个人都会于心不忍。

“那就我来托…”

“…我来。”

研磨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汗淋淋的脸颊有着运动后的潮红，声音没什么干劲地打断了白鸟的话。虽然一直在打趣他的最近刻苦训练的劲头…但就算是黑尾也难得有一点点良心地担心了一下。

“虽然你很有干劲…”

“…不是干劲。”

“…我也很欣慰啦，但是真的没事吗，研磨？”黑尾的脸上写满了：要是过犹不及再生病就不妙了。

“你好啰嗦，阿黑。”

研磨撇着嘴嘀咕，捡起了地上的排球，“再稍微托几个球…也还没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研磨的眼睛一如既往地避开了他人的视线，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球，但他依然感受到了那份一如既往的轻盈注视。

……

猫的战术向来稳健，进攻方面虽然有所欠缺，但是胜在全员基础扎实，一传稳健。一开始纯粹的进攻防守练习，也在你来我往中，隐约有了3v3的气氛。

在传球方面，一年级组主要是由白鸟一传调整，研磨二传打出进攻。

虎的扣球力量还算不错，进攻的意识也很好，但还是容易急躁，和研磨的配合也有点生疏，有时会有搭配不上漏球的时候，再加上平时又有些对彼此训练态度上截然不同所导致的落差，让两人间的气氛一度有些紧张。

但好在，白鸟稳定的补救让他们拥有调整进攻的喘息，而两人也都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比赛和训练中，一托一扣间的配合也在逐步稳定。

拦网那侧的福永，海和黑尾的配合也在扎实的基本功上，配合得像模像样。

他们有意让一年级的福永锻炼防守时的步调，更加适应音驹一传体系式防守的战术，因此大多让福永承担起一传的职责，偶尔扑球不急时，海也会插入传球，让黑尾进攻。

面对黑尾或海的大力跳杀，白鸟的救球能力堪称完美，在接球时总能化解扣球的威力，给出完美一传，但其中又有几个刁钻的进攻冲着疲软的二传扣去，让研磨也不得不跑动着接了几球。

这时，就由白鸟肩负起传球的职责，在黄金周时的练习成果，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功效，连带着研磨也跟着节奏打出了几次出乎意料的双二传进攻。

虎内心大为震撼：‘原来研磨也会跳啊！’

然后被研磨瞪了一眼。

随着比赛的进行，研磨和虎的配合越发熟稔，甚至还从黑尾和海的拦网中精彩地摘下几分。

直到短暂的3v3结束，虎扣球扣得还有些意犹未尽，研磨已然累的不行，趴在地上又一动不动，被白鸟搀到了场外。

几个人都各自有了不同的收获。没人关心分数，只是在赛后复盘起了比赛时欠缺的部分。

“山本的话，在扣直线球时还不稳定吧？”

白鸟伸展着肩背，延展伸长的手臂有着令人侧目的幅度，他看向虎问道。

“啊…嗯。”虎抬起手臂做了个扣球的姿势，“感觉还是很容易出界。”

如果在右场进攻还相对好点，但是在左侧打直线球时，还是很容易失误。满脑子都是排球的虎认真地在脑中复盘，深刻反思自己扣球时的时机也还需要多加磨炼。

总体而言，还是要（和队友）更多训练！

他在内心给自己拉了一张研磨看了立刻会跑的加训菜单。

“对力量的控制十分猛进，就要有意识地去控制它呐…”

白鸟捏了捏虎的肩颈，让他下意识地有些紧张，但没有躲闪，任由白鸟用指尖感受着那微微发紧的鼓胀肌肉。

片刻，白鸟才问：“扣球的时候，肩背和手腕会有舒展不开的生涩感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

“那我帮你拉伸一下吧。”

“诶…？”

另一侧的海正在向福永示范一传时的要点，突如其来的豪放哀嚎猛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就连在隔壁球场专心接球的夜久也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扑在地上。

——一向以猛男自居的虎趴在软垫上，被白鸟从身后按压着关节高抬一臂，反弓着缓慢转弄。

在身侧的研磨甚至能听到那耸人听闻的咯噔一声，那样的惨叫更是连黑尾也感到毛骨悚然。

不知不觉间，休息的几人都不自觉地围了过来，怜悯地看着躺在软垫上被白鸟为所欲为的猛虎。

“痛痛痛…”

虎在嗷地一大声后，又转为小声地哼唧，而后更是咬牙忍耐，不断地急促呼吸着。

为了爆发力而专注猛练肌肉的虎，是属于能做卧推五六组的铁片战士，其刻苦与毅力远超研磨对人类的定义。而鼓动的结实肌肉也因此变得更加紧实，不可避免地影响了肩颈的灵活性。

白鸟显然对人体的肌肉块体链接了解得十分通透，拉伸得十分专业，下手时也未曾留情。

那微凉的指尖不容拒绝地扣压探入虎肩背的肌肉深处，每一次揉按松弛带起的疼麻感，都让虎忍不住想要弓起腰腹，却又被白鸟屈膝抵住。

好一会…五分钟，又或是十分钟…？

就在虎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只感到每一次艰涩的呼吸，都会让馥郁的草木香随着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有种被全然笼罩的恍惚错觉。

他几乎要沉浸其中时，白鸟才将他的右臂放开，任由他趴在软垫上粗喘着，好一会才茫然地甩着胳膊从软垫上爬了起来。

出乎意料地，他感到生涩的肩关节要比刚刚要松软了不少。在白鸟的示意下抬起双臂丈量时，才发现右臂的伸展要长了一点——松弛了肌肉的关节，能够比以往伸展的幅度更大。

“诶诶诶！”猛虎混沌的脑子刹时只剩惊喜，发出惊诧的声音：“手臂变长了！”

“差点以为要给虎叫急救车…”

“喂喂，白鸟又不会像你一样乱来。”

“可怕…”

几个旁观的人七嘴八舌地嘀咕，完全没人理上蹿下跳的虎。

然后白鸟拍了拍虎的另一侧肩膀，微笑道：“接下来是还有左肩哦，虎。”

虎张扬的展臂动作一顿，咽了下口水。他咔嗒咔嗒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笑容温和的白鸟。

“那个…”

“请躺好，虎。”

“我其实…”

“山本。”温柔，却冷酷得无从拒绝。

“…”

围观的研磨，不着痕迹地躲到了黑尾身后。连带着其他人都不忍直视，各自拿起球纷纷跑远开始练习。

角落中的哀嚎，又接连持续了十来分钟…即便过去许久，也依然在排球部众人的脑中徘徊。

令人久久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白鸟给虎的拉伸不是运动前后热身程度式的拉伸，而是比那个程度更深一点的拉伸（。）有幸体会过一次，真疼啊…

总之非专业人士请勿随便学习。

三浦前辈已经彻底调教完毕了。在原作里，前辈们可能还对研磨这些一年级有刁难，但是现在因为有白鸟的存在，所以这方面会稍微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