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敞开肚皮吃吧！教练请客！”直井爽朗地笑着，豪迈地大手一挥，草率地做出了请男子高中生吃烤肉的决定。

虽然仅仅是过了初轮试合，但击败上届IH二十四强的劲敌，赢下开门红，就足够让简单快乐的成年人决心好好庆祝，为部员们打气。

爽直的一之乐和虎高兴地欢呼一声，福永眼里也冒出了期待的星光。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涌入了学校附近的烤肉店，七嘴八舌地点起单——每个人都毫不客气地点了爱吃的肉，就连各色的猪肉骨也点了最大份的拼盘。

直井教练脸上的笑容，随着侍应生越写越长的菜单渐渐消失，等到最后接过菜单时，已然全无血色，只剩强撑的冷静。

‘无、无非就是吃一个月泡面。’

成年人的微笑脆弱无比，内心欲哭无泪。

“只…只要一份清水乌冬面。”

“好的，知道了。”

侍应生的微笑带着不动如山的礼貌，微眯的小眼睛左边写着‘兄弟你好惨’，右边写着‘坚持啊哥们’，满是理解地贴心退下。

“教练你脸色这么差？还吃的这么少？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好？要不要多点一点？”本田非常关心面如菜色的教练。

“…最近，在控制碳水。”

但，乌冬面，全是碳水啊。福永不理解，福永很困惑。海带着透析一切的沉稳笑容，拍了拍天真后辈的肩膀。

“？”

“所以说——”虎痛苦地挠头，“为什么音驹就没有应援队啊！”

‘那是豪强才有的待遇吧。’一之乐咬着筷子，‘像音驹…’近几年在音驹看台上的观众寥寥无几，他只记得不少‘铁杆粉丝’的嘘声。不过…

一之乐偷偷摸摸地看了眼正在和一年级二传说着什么的白鸟。

“今天已经有不少人来加油了，山本你还在想什么啊。”饭野毫不留情地打击，“难道还想要有人拿着扩音器来给你加油吗？”

“可那完全就是白、痛！”

“我说，能有人来加油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这么有精力不如多想想稳定球路的训练，嗯？”黑尾收起制裁铁拳，脸上笑意阴森。

“…那我也得…”

虎咋咋呼呼的声音陡然变小，不满地嘀嘀咕咕。

>>“已顺利出线！四强赛见！”

是广尾发来的邮件。户美在东京的B赛区，如果想交手，那么也就只有在4强决定战时才有机会。白鸟回了个‘期待’的表情。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时常通过邮件交流。但缺少了面对面带来的情绪感知，所有的文字对白鸟来说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而广尾也像个纯粹的友人，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内分享着生活、趣闻，交换着所思所想，仿佛从没说过什么要‘追求’的话。

在回复完邮件后，白鸟看向独自沉默的研磨。

“怎么兴致不高？”

研磨脑子里依然想着中午碰到的梅野，与校园论坛上尖锐的话语，但嘴上说着却是另一回事。

“唔…在想2ch上看到的怪谈。”

“怪谈？”

研磨把手机举到白鸟面前。

相关热门帖里，匿名的人正热烈地讨论着最近神秘出现的一个网站，据说每天只能在午夜后才能登录，不论是正在苦恼的事、还是想要达成的心愿，只要向管理员许愿，被他回复后就能心想事成，迎刃而解。

很多人都在嘲笑这不过是又一个网络骗局，但也有不少人言之凿凿，说确有其事。

诸如白日梦之类暴富的梦想倒没有成真的可能，但为亲友祈愿身体健康，或是学业有成、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之类，却非常灵验。只要被管理员选中，就一定能够达成。只不过如果在祈愿的过程中半途而废，就会遭到可怕的诅咒云云。

有个人曾在2ch上记录过自己的祈愿过程，但他发帖的内容日渐诡异，最终突兀地戛然而止再无音信，为这一切都蒙上了诡异疑云，很多人对此半信半疑。

白鸟拖长尾音地“诶——”了一声，黑尾铁拳制裁完咋咋呼呼的虎，瞟了眼后呼哧地笑出声，他自然地把脑袋靠在白鸟边上。

“这不就是那种，跟诅咒短信差不多的东西嘛。”

“诅咒短信？”

夜久化在桌子上，心心念念等着自己的大份烤肉上场：“就是那种…不转发给多少人，就会遭到厄运的垃圾短信？”

“喔！之前我也收到过。”

虎呲牙揉着脑袋上的包，“说是什么不转发就会倒霉、考试不及格什么的…”

“你的成绩不需要诅咒就已经不及格了吧？”

“啊啊夜久前辈！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你觉得呢？”研磨小声地问白鸟。

“谁知道呢。”

白鸟单手撑着脸颊，缀着暧昧轻柔的笑意，摇晃的碎发挠得黑尾有些痒。

“所谓怪谈…对常人而言无非是灯下阴影，又有什么辩论真假的意义？”

三浦想起开学时白鸟曾讨论过的梦…也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始至终，白鸟从未隐瞒过他们什么。而正是这样将真实摆在眼前、却无人相信的荒诞感，突兀地将他击中。在白鸟似笑非笑的眼神轻扫过后，三浦局促地猛喝了几口水。

白鸟继续说道：“但…不论如何，只要人们的共有认知一旦成立，怪谈——不，或者说诅咒，便也会成为真实之物…这一点，毋庸置疑。”

研磨皱着脸捏紧了手机。

“白，我……”他想再说什么时，被虎的一声欢呼打断。

侍应生端上了丰盛的肉食，还有不少饮料。

这顿大餐在直井眼里成了一口1000円的凶杀现场，凶手们正热火朝天地在烤盘上刀光剑影地你来我往，就算是成熟稳重的三年级们也在此时显出了不合时宜的速度和攻击力，丝毫不比后辈们逊色。所有人都竭尽全力地争抢着烤肉，唯恐慢人一步。

只有直井教练和他的被害工资卡散发出虚弱惨痛的气息，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心灵已经去逝。他看到老婆本离自己远去，只剩他和工资卡一起RIP。

“哟——这不是白鸟吗~？”

就在白鸟小口喝水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刚想抬头，一股柔软的重力自然而然地贴着他后脑倾轧而下。

“阿玉~好~久~不~见~~”

“…”

研磨和黑尾也被这突然挤进来的自来熟女性惊得反应不及，更遑论已经完全愣住的其他人。

——个子高挑的男女，仅仅是站着就足以有着吸引他人目光的气场。优雅？俊美？不，这些拙劣的形容词在跃出脑海的瞬间就已然逊色，仿佛他们天生就能肆意地占有人们的视觉中心。

而此刻，一身利落机车服的黑发女性正亲昵地从后搂住白鸟，上半身的重量全然靠在他脑后。

‘大、大美女。’

没有经理的排球部男子看着和白鸟姿态亲密的女性，惊得目瞪口呆。

另一个气势惊人的金发男倒是无奈挠了挠脑后：“我说千鹤，你再激动也好歹看下场合吧…他这是在聚餐啊？…喂、喂！他要窒息了！”

“抱歉抱歉，不是看到阿玉一下子太激动了嘛。”

本乡千鹤才讪讪地松开搂着白鸟脖颈的手，因窒息而憋红了脸的白鸟这才重新恢复呼吸。

“千鹤姐、仙石哥。”

不知是因为短暂的窒息、还是因为羞恼，一下子成为桌上视线的焦点，让白鸟有些局促，连耳根都红得有些艳丽，“你们…啊，什么时候到的？”

“这两天刚到~”

还没提起回国的原因，就让千鹤的脸色黑了一半，她没好气地点点仙石，翻了个白眼，一脸尽在不言中的无语。

白鸟乖觉地没再追问，只是不动声色地左右看看：撇下排球部的人和前辈们叙旧好像不太对、撇下等座的前辈们和排球部的人继续吃也好像不太对。

这左右瞅瞅的样子，让肉食性的千鹤在内心狂喊‘可爱可爱可爱’，其视线在店内转了一圈——接近饭点的烤肉店接近满桌，仅有的联排长桌被排球部的少年们占据，还剩一两个空位。

“介意我们拼下桌吗~这位帅哥——？”

她锁定了桌上唯一的成年人，向直井教练Wink了一下。

“啊…这…”

面对陌生人的请求，直井有些犹豫。虽然看起来是白鸟认识的美女，但身为教练，他必须为学生们的感受和安全着想，其次……

“为了和可爱的阿玉叙叙旧~这顿我请了。”

“好的，没问题！您请！”

直井迅速回答，为五斗米折腰折得斩钉截铁。

Oh my dear工资卡，复活！

……

“诶~所以阿玉现在是在打排球咯？”千鹤支着头，趣味盎然地看着白鸟，“我就说，仙石那个臭脾气的家伙，怎么还会有人愿意继续当他的弟子？”

“什么弟子啦，我又没教过他几天？！”

仙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脸十分丑恶，“跳成他哪样要是出去说‘跟仙石要学过跳舞’，我的一世英名就毁了OK？”

“谁会出去说跟你学过啊，丢人。”

“哈？哈？哈——？”仙石额冒青筋，转头问挤到桌角的研磨，“我说这个…座敷小哥，白鸟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肯定炫耀过吧？？”

本就被逼得头冒冷汗的研磨、刹时被仙石冷酷的话语击中，失去颜色地喃喃：“…座敷……小哥……”

“喂，我说你也别太为难小朋友了！”千鹤哈哈大笑。

“小朋友……”

‘啊…死掉了。’

夜久秉持着最后的关心，面目扭曲地努力憋笑，给干枯的研磨好心递上可乐。

“说起来，千鹤姐你们跳的是什么…街舞吗？”虎好奇地插嘴问。

“是社交舞。” “社交舞。”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仙石自恋地露齿一笑：“怎样，有没有很想学？”

“别到处传销好吗？”千鹤说着，一把揽住了安安静静、努力让自己不存在的白鸟，和漂亮姐姐的亲密接触让虎嫉妒得眼睛发红。

“别看阿玉这么乖，他在跳舞的时候可是非常·非常·非常狂野的哦？”

‘……狂野？’排球部的人都无法将‘狂野’和文静的白鸟产生关联。

“嘁！”

只有仙石用全身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表达了强烈的否定和极其不屑：“嘁——！”

“虽然白鸟确实很文静…”

礼貌的成年人直井，感受到了部员被狩猎的危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比出拇指，“但是，他在打排球的时候，也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他极为刻意地多加了一个‘非常’。

“——热情哦！”

‘……教练你在较什么劲啊。’饭野不由自主地腹诽。

“哎呀，怎么说阿玉都更适合那种耀眼的比赛场合才对。”

“在排球赛场上的白鸟，也是十分重要、不可或缺的团队核心啊！”

“你也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孩子，对吧，仙石！”

“不论怎样的托球，都能完美地突破拦网，是样样精通的天才攻手，对吧，三浦！”

“我说千鹤你能不能别丢人了！”仙石气笑了。

被教练点名的三浦安静如鸡，平平无奇的脸上写满了‘不要随便把我拉进你们大人无聊斗争’的抗拒。

“我说你们，到底是觉得白鸟打排球更好还是学社交舞更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询问长桌上的所有人。

“……” “……”

‘为什么他们还能像‘孩子到底上什么课外兴趣班’一样吵起来啊！’

黑尾对大人们的幼稚感到无语，他才端起桌上的可乐喝一口。被千鹤挤搡的白鸟自然地倚向黑尾，不轻不重地撞一下。软饮晃了几层涟漪，就像细微而隐蔽的愉快起伏不定。

他不动声色地喝光了可乐，在三分钟后开始疯狂打嗝，被夜久大声嘲笑，随后又斗在了一起。

“烤肉，要糊咯。”

永远不慌不忙的海，带着温和的笑意提醒。永远聪明的老实人，已经在别人吵架并观战时，默不做声地吃完了所有烤炙程度刚好的烤肉，甚至兼济天下，帮福永夹了不少。

在福永的崇拜目光里，他才是今日的无冕之王。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地感觉白鸟和研磨凑一起嘀嘀咕咕的戏份非常多，思考了一下，感觉jk味很浓所以写得很顺手（。）不行啊！我要让黑尾支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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