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在愈来愈低的温度下开始变得浓厚起来，程且被勒令早点放下公司的事回家准备过年，拗不过程母，他还是跟着大家庭一起去马尔代夫旅游了。
跟北京的冬不相似，正午滚烫的热浪熏得程且有点不太想出门，直到傍晚时分，感受到从海平面裹挟着湿咸海水气息的海风从开放式的阳台袭来，他这才应了程暖暖下楼转转的邀约。
“小叔叔，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程且吃惊地看向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看你做什么都很没有兴致的样子，基本上都是待在别墅里，都不出来玩的。”
“你这种小孩才爱玩。”程且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下次买不到票直接跟我说就行，跟大人说了之后不得挨一顿训啊？”
“但你也是大人啊。”程暖暖叼着吸管，缓慢地吮吸着刚刚买下的冰椰汁。
“家里哪个大人会让助理给你邮国内的辣条？”
程暖暖笑得呲牙：“也是哦。”
就算是跟着一块下了楼，程且也不太喜欢加入那些沙滩活动。
沙滩裤口袋里的手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静，程且有些失神，直到它嗡嗡响了一下，他立马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
是季景庭发来的微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程且退出聊天框，点开跟阮眠的聊天框，还停留在半个月前的聊天内容显得有些生疏，因为内容是程且说助理要去家里拿文件，要阮眠帮忙开一下门。
那次不欢而散的谈话其实是由程且主导的，被阮眠拒绝后，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冒火，一顺溜就冒出一句叫你回去过年不过只是需要阮眠去帮他应付爸妈，阮眠扭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似乎有些受伤，再三沉默，阮眠还是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真的不太合适跟你回去过年。”
炽热的拥抱冷却的速度实在太快，明明刚刚还拥吻在一起迎接新年，莫名的，程且感觉自己被她这个眼神推得好远。
自那之后，程且就自己一个人简单收拾了东西回了家，然后跟上了程母安排的年前旅游活动，一直到今天，阮眠都没有发来过一条消息。
手指在轻轻敲击着手机屏幕，突然发现视野里没了程暖暖，程且眯着眼睛找了一圈，发现她正站在不远的椰树下跟一个英国男孩合影，合完影之后两个人似乎是交换了联系方式，看向对方的视线里满满都是浓稠的情意。
“暖暖。”程且的手轻轻搭到了程暖暖肩膀上，视线投向对面的男孩。
突然出现的高大帅气的中国男人让那个男孩愣住，他尴尬地看向程暖暖。
程暖暖赶忙解释：“This is my uncle。”
程且失笑，只得在对方诧异又尊敬的目光中勾了勾唇问好。
“吓得，艳遇都差点被你吓跑了。”
程且不爽地啧了一声。
“拿出点矜持来，要是你爸知道我带你出来玩还到处认识男孩，又要找我的麻烦了。”
程暖暖快速搜索到对方的账号进行关注，嘴里还嘀咕着：“老古董。”
两个人都是手机不离身的年轻人，刚分开就开始在网上聊天，热火朝天的，回了别墅程暖暖还捧着手机在聊，露台上的烧烤才刚刚开始，离吃到还有点距离，程且拎了杯啤酒坐到程暖暖对面，问她：“聊什么呢？”
“随便聊什么，能发消息就行。”
程且不解：“那有什么意思？”
程暖暖用嫌弃老古董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程且若有所思地拿出手机，再一次点开了阮眠的聊天框。
程暖暖看出他的瞻前顾后，颇感兴趣地收了手机，拖着凳子凑到程且面前。
“小叔叔，怎么了？你碰着爱情难题了啊？”
“你手机给我看看。”程且僵硬地要求道。
“想得美，个人隐私。”程暖暖笑嘻嘻的吹了吹口哨，“你要想知道怎么聊天，直接问我呗，跟我说说情况，我帮你分析分析。”
程且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片子，一时间不太能坦诚相待。
程暖暖精得很，哼声道：“不想要辅导就算了。”
程且不自在地挑了一下眉，还是认命道：“我跟她半个月没见了。”
“那你找她聊天没？”
“正在考虑。”
“不是吧，你半个月不跟人家见面，消息也不发一条，那人家指不定把你忘干净了。”
程且皱眉思考了一下阮眠那随时可以组起来的喝酒局，突然感觉程暖暖说的有几分道理。
“那我找她说什么？”
“我想想，这么久没有联系了，你找点日常的话题，那就拍张落日发过去给她看，找个话口聊天。”
程且冷漠地看着手摸住下巴装模作样的程暖暖，明显不是很信任。
程暖暖用坚定的眼神跟他对视。
“行。”
一张海岸上的晚霞照片被发到了正在北京受冻感冒的阮眠手机里，她错愕地盯着备注看了好一会，然后费劲地眨了眨，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内容。
“她回你没？”虽然程且那难看的表情就已经写上了答案，但是程暖暖还是挺想从她这素日无趣极了的小叔叔能遇到个什么类型的女孩，害得他这么苦思冥想。
程且沉默地看着毫无动静的屏幕，他咽了咽喉咙，起身道：“这儿没网。”
换了个地方还是一样没网络，程且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把这个都归结为程暖暖的破想法，就不该发什么风景照分享。
-这是在哪？
阮眠的回复适时弹过来，结束了程且郁闷的自我怀疑。
-马尔代夫。
-很漂亮。
-下次有机会带你来玩。
手比脑子快，程且发出去又担心阮眠拒绝。
-好。
-北京实在太冷了。
-图片
阮眠发了一张前几天下雪的时候在楼上俯拍小区的照片，厚厚的白雪压在寂静的小区里，带来一片静谧。
-我以为你回去了。
阮眠过了很久才回复。
-我没地方去。
程且愣住。
一家人在马尔代夫玩到小年才回北京，匆匆忙忙张罗起来的年更有韵味，家里没一个人闲着，贴春联的、包饺子的、挂灯笼的，好不热闹。
程家老宅子是留存了很久的老式四合院，前几年又做了一次翻新，青砖灰瓦在喜庆的红灯笼的衬托下像是回到了上个世纪聚集了一大家子人的新年。
程且贴好了春联，搬着椅子回了客厅，今年家里的亲戚都聚在一起过年，他准备了不少压岁钱。
小辈们最爱从他手里拿红包了，每次都特别厚实一个。
程暖暖嘴巴甜，收了红包之后又住小叔叔今年顺利脱单，程且听着开心，又给了她一个。
屋内暖烘烘的，大家聚在一起说着体己话，不免有些场面应酬，但此时此刻亲人之间的温暖是半分不假的。
程且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阮眠打电话。
“喂。”
阮眠声音一响起程且就听不出对劲了。
“你感冒了吗？”
阮眠用力吸了吸堵塞住的鼻子，声音嘶哑：“前段时间有点受寒，感冒之后一直没好。”
“看过医生了没？”
“没，我吃了药。”
“吃了药又没见好，还是要喊个医生来看看。”
“不用这么麻烦的，大过年的谁想上班啊。”一口热乎乎的热水下喉，阮眠舒服多了，她整个人都钻在被窝里，程且那头热闹的声音传来，勾出一个苍白的笑后，阮眠问他，“你在干嘛呢？”
“在家里，刚刚给小孩们发了压岁钱，现在长辈们准备催我去相亲，所以跑了。”
阮眠被他逗得轻笑，拖着声音问道：“那会不会有什么红包推拉啊，什么给孩子的，收着收着。”
“那没有，我家里的小孩一个个可不客气了。”
“小叔叔！吃饺子啦！”
“小叔叔躲哪里去了？”
程且瞥了眼跑到家里各个角落找自己的小孩们，低声对电话那头的阮眠道：“找我了，先不说了。”
被堵住的鼻子憋得眼睛微红的阮眠闷闷地嗯了一声，她赶在程且挂断电话前，出声道：“程且，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万事顺遂，身体健康。”
程且尚未反应过来回应，阮眠就已经把电话给挂掉了。
-新年快乐。
发完这条消息后，程且收了手机朝外走去，他用手把站在回廊处发呆的小孩给抱起，轻声道：“找小叔叔干嘛呀？”
“小叔叔，吃饺子了。”
大年三十和初一这两天是家里最热闹的，不少程父程母以前的朋友、小辈都会前来拜访，程且想起自己昨天十二点时给阮眠发的消息没收到回复，他就有点心痒痒。
“阿姨，帮我煮一份饺子吧。”
“你刚刚不是吃了一份了吗？”程母出声问道。
“我去拜年，带着路上吃。”程且拿起挂在门口的大衣，“午饭不用等我了，我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吃饭。”
“你跟谁一起去拜年啊？”
“季景庭。”
等到阿姨煮完饺子，程且用保温碗装着出了门。
阮眠感冒之后就很嗜睡，还是被程且的电话给打醒的。
虽然没什么过年的仪式感，但阮眠还是张嘴就迷糊着说了一句新年好。
程且失笑，他说：“快点来开门。”
阮眠木住。
“你在哪啊？”
“家门口。”
阮眠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摸索着下床去开门了，她呆呆地拉开家门，看着面前将近一个月不见的男人，小声问道：“你不是知道密码吗？”
跟扑上来的怀抱一起的还有程且身上熟悉的古龙香味气味，以及从外面裹挟回来的冷空气，全都钻进阮眠宽松的睡裙里。
落在阮眠额头的吻温柔极了。
“想要你来给我开门迎接我，新年快乐，眠眠。”
季景庭拎着大包小包好几袋东西来程家拜访，程母见了他惊讶地不行。
“阿且呢？”
季景庭愣住：“他没在家吗？”
“他说跟你一起出去拜年了。”
十几年的兄弟让季景庭脑袋飞速转了起来，他挤出一个笑，说：“我说要先来阿姨这儿一趟拜访一下，我还以为他会跟我一块回来呢，估计是先去拜年了。”
程母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