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眠小时候觉得新年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日子。
换上新衣服迎接每一个诚挚认真的祝福，接过爸爸妈妈准备好的压岁钱，包着难看但是固执要下锅一起煮的饺子，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迎接新年的到来。
自高中后，林眠眠的跨年夜活动就变成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刷卷子写题，骤增的体重让她心里敏感又脆弱，在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她无法判断哪些话是来自于面子，哪些玩笑又是藏着真话。
每到大年三十晚上，班群里就会格外热闹，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阮眠在班上没什么朋友，一般不会有什么私发的祝福短信。
让她记忆比较深刻的是高三那年的春节，林眠眠写题写得越来越亢奋，整个人都处于神经高度紧绷中。
程且突如其来的电话吓得林眠眠打了个寒颤，她忙拿起手机，划开接听。
“喂。”
程且那边的鞭炮声响个不停，林眠眠没听到他开口说话，又问了句：“喂？程且？”
“你在干嘛？”
“写作业啊，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的沉默。
过了半晌，林眠眠听到程且开口问：“化学测控卷二最后一道题怎么解？”
林眠眠：“？”
她反应了一会，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拿出化学卷子，翻到程且说的那道题，粗略地扫了一下，然后开始小声讲解。
贴在耳边的手机里是林眠眠认真又小声的讲解，程且坐在房间的椅子上，面前卷子都没摆，完全是胡诌了个题目让她讲。
大概过了五分钟，林眠眠讲完了题目。
“你听懂了吗？”
“嗯，谢了。”
“不用谢。”林眠眠抿紧了唇，“那我先挂了？”
“好。”
林眠眠正准备挂掉电话，程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林眠眠。”
“怎么了？”
“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跟烟花炸开的声音一块响起在耳边，林眠眠愣住。
“好了，挂电话——”
“程且，新年快乐，祝你平安顺遂，金榜题名。”
等她说完祝福，立马挂断了电话，没再给程且反应的机会。
除了这次有些爱莫名奇妙的新年祝福之外，林眠眠跟班上其他同学的课外交际几乎为零。
就像那通猝不及防的电话一样，突然出现的程且也是让阮眠诧异了好一会。
怀里被塞进来一个红包之后，阮眠更惊讶了。
“压岁钱。”
阮眠推辞着：“我又不是小孩。”
程且指了指红包上的字：“收着，给你准备的。”
一行“阮眠，新年快乐。”略有些草率，诚意都放在红包的厚度上了。
推辞不过，阮眠只好把红包揣进了睡衣口袋里。
“大年初一你不用在家里陪客人吗？”
程且拎着饺子进屋：“家里现在人多得很，都没有我能待的地方。”
他这话说得荒谬了，作为集团现在的掌门人，怎么说他都是最香饽饽的一个，轮也轮不到他因为没地方而出来。
阮眠也没深问，她回浴室洗漱了一下，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程且已经把饺子给盛了出来，他递给阮眠一双筷子，问她：“你吃了饺子没有？”
“没有，这是你包的吗？”
程且看着碗里形状漂亮的饺子，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不邀功。
“不是。”
阮眠咬下一枚饺子，在唇齿间爆开的肉汁带来清香，阮眠神情飞扬起来：“好吃哎。”
程家的厨娘都是高价聘的，这些基本功肯定是过关的，程且拉开冰箱门想给她拿个牛奶热一下，发现里头已经空得差不多了。
“你这段时间都是吃什么啊？”
做饭的阿姨也已经放假回去过年，阮眠是个不会做饭的，自然也不会置购什么菜品，冰箱里空着就空着了。
“点外卖，但是很多店都关门了，能点的几家都点了个遍。”
一句要不要跟我回家里去住几天在喉咙里转了个圈，最后变成了要不要一块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
阮眠无辜地咬着勺子：“但是超市今天会开门吗？”
“找开门的超市去。”
开门的超市还是有，只是大年初一就来逛超市的人很少，跟包了整个超市似的，去哪个区域都畅通无阻。
阮眠正认真挑选着想吃的水果，季景庭的电话便拨到了程且手机里。
“怎么回事啊老哥？”
“什么怎么回事？”
“我刚刚去你家，程阿姨说你跟我出去拜年了，我怎么不知道？”
程且神色微变，轻笑：“你没暴露我吧？”
“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季景庭扬声道，“不过你到底干嘛去了？”
“逛超市。”
“你大年初一跑去逛超市？”
“谁规定了不可以吗？”
“行行行，你想逛就逛。”季景庭拖着声音吊儿郎当的，一旁的周逸没了耐心，催促道：“你能不能说正事。”
“中午出来吃饭啊，咱哥几个聚一聚。”
“我这边有人呢。”程且看着拎着好几袋水果放回推车里的阮眠，眼尾是抹不去的笑意。
季景庭别提对能在大年初一把程且叫去逛超市的人好奇极了，他忙道：“有人就带过来一起啊。”
“我问问她。”
程且把手机从耳边拿远，阮眠好奇的视线投来，程且出声问道：“季景庭和周逸说一块吃个饭，去吗？”
这语气和声音反差很大，季景庭做着鬼脸阴阳怪气地学了一遍他的话，又对电话那头的两个人催促道：“一起啊，就我跟周逸多没意思啊。”
阮眠松口点头：“可以啊。”
程且这才慢悠悠地回答道：“行，定位发我，我先回趟家。”
许多水果和生鲜都需要及时拿回家处理好，慢慢两大袋东西都被攒进程且的右手，阮眠伸手道：“给我提一袋吧。”
程且的左手找准时间牵住她的，把人往怀里一扯。
逛完超市提着东西并肩往停车场走去的两人看起来实在太像刚结婚的新婚小夫妻，男俊女美，一路上收获到的视线太多，阮眠都有些赧然。
把东西给送到家里，阮眠说要换身衣服画个淡妆，而程且便边百度边慢吞吞地收纳好买回来的东西，两个人磨蹭到季景庭都打了两个电话来催，这才姗姗来迟。
阮眠的出现让季景庭诧异地挑了挑眉，反观周逸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大年初一见面第一句永远都是新年好，两人落座后，服务员又拿着菜单进来，添了几样阮眠爱吃的菜。
“好久没见你了，这段时间怎么都没出来玩。”
程且抿了一口茶，淡声道：“说得你好像这段时间见过一样。”
季景庭啧了一声：“你也好意思说，自己跑出去玩也不知道喊我们一块，自私自利。”
“这不是怕暖暖又粘着你们吗？”程且调笑道。
“那她也不会粘着我。”季景庭丢给周逸一个玩味的眼神，得到周逸一个白眼。
季景庭尤其记得上次跟阮眠一块拼酒的爽快，他把手机拿了出来，递了个微信二维码给她，说：“加个微信吧，下次程且不在国内，也方便找你出来玩。”
程且倒没拒绝，只是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当着我的面玩微信不太合适吧。”
阮眠扫了码，把申请发过去，季景庭一边点着通过，一边回答道：“背着你加才是真的不合适呢。”
季景庭跟周逸也许久未见程且了，话题很多，从公司年底的事儿聊到程且的马尔代夫旅游，又聊到新地皮的开发，叽叽喳喳的，没停歇过多久。
喝了半杯的水被倒满，程且低声问她：“很无聊吧？”
阮眠夹了一块牛肉到碗里，撑着手臂，抬头看他：“没有啊。”
“等下下午看电影去吧。”
没等阮眠回答，季景庭就冒出一句：“下午要不要喝酒去啊？”
程且立马拒绝：“不去。”
“那我也没想跟你喝啊。”他笑嘻嘻地看着阮眠，“喝酒去？”
阮眠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程且，如实道：“他约我比你约我早一点。”
“啧。”季景庭皱眉。
“行了啊，打扰人家小情侣干什么？”周逸揽住季景庭的肩膀，把人往后带。
这句话让对面的两人皆是一怔，沉默地避开了对视。
鉴于程且最近重色轻友的行为太多，季景庭很是不满意，于是拽着周逸跑去酒吧等艳遇。
电影院就在吃饭的商城顶楼，吃过饭后，程且跟阮眠散着步上楼去买票。
春节档的电影喜剧居多，今天来看电影的人也挺多的，仅剩的两个连坐还是个最后一排的情侣座椅，进了电影院阮眠就愣住了。
“怎么是这样的位置啊？”
“情侣座椅。”程且率先坐了下来，故作冷静道，“难道你以前没坐过啊？”
阮眠如实道：“没有。”
这座位挺狭窄的，两个人坐在一起要挤着挤着，旁边的人愉悦的心情都懒得遮掩，阮眠瞥了程且一眼，问他：“难道你坐过啊？”
“……没有。”
“五十步笑百步。”
程且吸了吸可乐，眼里含笑地看着阮眠。
电影很快就开始了，时不时冒进来几个人，随着剧情的推进，影厅里也平息了下来。
阮眠看得还挺认真的，熟稔地张嘴接过程且递来的爆米花时，她吃完饭后补过的口红蹭到了程且指尖。
借着时明时暗的荧幕光线，程且把自己的手指举起来控诉她。
阮眠嫌他幼稚，这人又故意装的一脸认真，让人看了就有点忍不住想揍他。
阮眠哼笑了一声，突然凑上去在程且唇角印下一个吻，把口红全蹭在他的唇角。
往后躲的动作被他捏住了下巴打断，程且飞快倾身追下来。
“你猜为什么情侣座椅都在最后一排？”他压低声音问道。
程且靠得实在太近，捏住下巴的手适时转移到了阮眠的后脑勺，半点闪躲的机会都不给她。
交织在一起的呼吸缠绵又暧昧，耳畔已经全都是怦怦的心跳声，电影里主角们的台词已经听不进半分。
阮眠漆黑的眸里完整地映下程且的样子，她轻轻抿了抿唇，小声说：“方便接吻。”
话音刚落，程且有些着急的吻就落了下来，吊了太久耐心，他显得有些猴急，抵进齿间的舌头一扫平日的绅士，紧紧固定住阮眠后脑勺的手堵住了她的退路，不可忽视的水声听得阮眠脸红心跳，她刻意放轻了吞咽的动作，却阻止不了程且有些粗鲁的索取。
良久，唇分。
额头抵着额头的两个人能看见彼此湿漉漉的眸子中自己的神态，估摸着刚刚的动静也被听了了七八分去，阮眠有些赧然，脸红了一大片。
“你这不是对情侣座椅挺熟悉的吗？”她嘀咕道。
“不太熟悉，在情侣位置偷偷接吻还是第一次。”
阮眠整颗心都瞬间紧绷起来，她拼命把呼吸缓下来，程且温柔的啄吻紧跟着来了，被压在喉咙里的声音有些紧张：“别亲了！再亲要被发现了！”
“我动静小点。”
“程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