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千芙看他反常，有些疑惑：“怎么了？”
“昨天那个吓人的鬼影，是你编的吧？”
“你知道得还挺快的。是我，怎么了。”胡千芙嬉皮笑脸道。
“我觉得你需要给何月道个歉。”他面色严肃，“昨天晚上，这个事儿都把她吓哭了。再说了，死者为大，你拿这个编排故事，不太合适吧。”
胡千芙有些无语：“我编这个东西，就是为了吓月月的。”
陈辰被面前这个人得厚颜无耻惊得说不出话。
她继续说道：“不过月月能被吓哭，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欸，你这兴师问罪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不是……”
“是。”胡千芙饿得不行，不停抬头检查着时间，瞬间没了跟他继续纠缠的心思，斩钉截铁道。
“你关心月月就直接去找他好不好，不要每次都要拉扯上我。难道我是你们感情的催化剂吗？”
胡千芙撂下这么一句，便一溜烟儿跑走，徒留陈辰愣在原地。
“……什么啊。”陈辰喃喃自语，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这么明显吗？”
*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陈辰多次尝试找何月单独聊聊。
虽然写纸条好像也能解释清楚，但是他总觉得面对面道歉会更加真诚。
第一次。
何月在位子上稳稳当当地坐满了前三个课间，终于在第四个课间有离开教室的迹象。
陈辰连忙追上去，紧赶慢赶跟在何月身后，像只粘人的大金毛。
“月月……”
“你等一下，我马上。”
然后陈辰眼睁睁地看着何月走进了卫生间，并且待了足足八分钟。
“什么事儿？”
何月甩甩手上的水珠问道。
陈辰刚要张嘴，上课铃响了。
“下课聊。”
何月嗖地一下钻进了教室。
第二次。
体育课上，老师一声哨响，队伍解散。
大家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
陈辰立马四处张望锁定何月的位置：“何月！何月！何月！！”
胡千芙、何月、孟子妍三人好似绑了什么奇怪的磁铁，眨眼的功夫便又粘在了一起。
胡千芙手舞足蹈着，不知正乐呵呵地说些什么。
总之逗得其余两人捧腹大笑，根本听不见他在身后苦苦呼喊。
陈辰正要小跑去追，忽地被两个人影闪出来一拦。
“一起打球吗？”
定睛一看，原来是江然和周航。
“啊啊……一会儿一会儿，我马上。”
“那行，等你五分钟啊。”
这时候，陈辰再回头去看何月她们刚刚在的地方，却只看见两个陌生的别班同学在打羽毛球。
他小跑着四处寻找。
那三人却像遁地了一般了无踪影，不知道钻到了哪条地缝。
第三次。
数学竞赛培训班上，老师上完今晚的课后，留给她们一节课的自主学习时间。
陈辰觉得这是个聊天的大好机会。
一不受上课、下课铃的影响，毕竟两人坐在一起；
二不受胡千芙这种搅屎棍的干扰，月月能专心致志听自己讲话。
三不受同学关注，虽然教室里还有十几个其他同学，但是其中大多数都是外班人，并且都在心无旁骛地学习，被窥探隐私的可能性很小。
简直完美。
陈辰正在心中捉摸着怎么起头，却没想到何月主动与他搭话了。
“这道题你会吗？”
“啊？哦哦。”
陈辰定下心神，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始给她耐心讲解。
“还有这一道。”
“这两道有点像，第二道算是第一道的变形吧。只用在这一步，用这个定理多分析一次，后面的按之前的步骤走就行了。就是数复杂得多。”
陈辰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
没听到何月的应答。
他小幅度地侧头去看何月的反应。
她轻轻皱起秀气的黛眉，红润的嘴唇微微抿起，睫毛忽闪忽闪间，是一双有些疑惑的眼睛。
“咳。”陈辰回过神来，顿了一下，展开继续分析，“这个主要是因为前面的……”
等这一次讲完，何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让我理一理。”
陈辰看她正支着下巴思索着什么，时不时还轻咬一下笔帽。
这是月月解难题时的标志性动作。
他很自觉地没有再出声打扰，而是低下头认真干自己的事情。
……直到下课铃声的响起。
“月月！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见何月立马起身，准备收拾东西走人，陈辰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很急吗？要不明天再说吧，我急着走。”
何月抬头确认着钟表的时间。
“……倒也不是很急。”
陈辰有些犹豫。
他感觉手心处软软的、热热的。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何月的手腕。
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在耳边回响。
陈辰连忙撒手，随后内心忽地升腾起一种猪八戒偷吃人参果的荒谬感。
什么感觉来着？想再来一次。
何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今天怎么了？一直怪怪的。”
说完便不做停留，背起书包就闪出了教室，向宿舍一路狂奔。
回去的路上，陈辰越想越不对劲。
平常跟月月单独说个话，也没这么困难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难道是……她在故意躲我？
陈辰越想越有道理。
怪不得，今天一开口就被打断，愿意跟我说话的唯一情况就是问题的时候。
一叫她，她就装听不见；一找她，她就不见人影。
陈辰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忐忑不安过。
这样看来，月月是真的生气了，连回宿舍的时候都跑那么快。
何月的一句话、一个表情、甚至是一个随心之举，都能轻易牵动他的心，影响着他的情绪。
*
何月这边同样也焦头烂额着。
不过是为一道物理大题。
“怪怪的……”胡千芙指了指她的解题过程。
“哪里？”
“这个公式可以这样变形用到这种情况里吗？我咋觉得跟老师上课说的意思不太一样呢？”
“等一下等一下，”孟子妍忽然叫停，哭丧着，“这个地方怎么推的来着？你们这解题过程我还没听懂呢！”
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争到最后也没争出来个所以然。
何月颇有些惆怅。
学期已经过半，各科的学习进度也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更别提重点班的速度本来就比平行班快上不少，老师们怕他们“无聊”，于是逐渐地开始糅合各种知识点上难度。
她本来就不擅长理科，只是凭着一腔毅力在重复死学罢了。
往往需要经历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才能获得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结果。
随着学习强度的加大，她不禁逐渐加紧了学习节奏，甚至提前两个月进入了复习，情绪也越学越郁闷。
第二次月考倒也没什么，只是期末考可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考好，回去又要听那一套“本来就指望着一个学习好，现在学习也不行了”“生女儿就是赔钱货”诸如此类的指责。
何月默默叹了口气。
这群乱糟糟的东西，难道自己还要再学两年半吗？要不要考虑选文呢？
何月的各科成绩十分平均，很少拿到单科第一，但也没有特别拉跨的短板，单科排名基本都在前几名。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何月能把数理化学到现在的水平，到底付出了多大心血。
对于理科，何月没有信心到了强手如云的高三，还能保持现在这样名列前茅的成绩。
“啊啊我受不了了！”胡千芙啪的一下把演草纸摔在地上，“我踩死你，我踩死你！让你欺负我！”
何月、孟子妍一下子被逗笑了。
孟子妍说：“我都想好了，分科选文，以后就再也不用学物理啦！”
孟子妍的综合排名在一百名开外，但是如果单算文科成绩，孟子妍的成绩大概能稳定在年级前十。
不过这可能跟一高文科教学水平不高，重理轻文，以及大多数头部学生不怎么好好学文科科目，也有一定关系。
譬如江然之流，对他来说，政史地这些课只是变相的自习课罢了。
“啊？”胡千芙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一班里真的会有人去学文，支支吾吾道，“我还没想好……”
何月笑了笑，却说：“那个数学竞赛培训班，我准备退了。我跟着真的是太吃力了。”
*
一大早上，陈辰就提着一个礼物盒子，屁颠屁颠地跑到何月旁边坐下。
“月月，你看。”
陈辰把那个绑着银色缎带的精致盒子塞到她手里。
“什么事儿……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何月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物理笔记本上。
“你拆开看看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月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又把礼物塞给他，“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别啊。”陈辰有些焦急，这下，他更肯定月月是在生他的气了，“不年不节的，难道就不能送礼物了吗？你杯子坏了，我送你个新杯子，好朋友之间相互关心，这不是应该的嘛。”
何月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嘴上还是推辞着：“其实那个杯子也能用，只是装饰掉了而已。”
“那不行，你最喜欢的不就是那个装饰吗。”
何月心中一暖，不禁开始认真端详着手里这份礼物。
大约是个长方体的形状，外面还颇为正式地裹了一层包装纸，再外面还有一条银色缎带作为装饰。
她轻轻地顺着包装的痕迹，反向拆开礼物。
是与她原来那支一模一样的水杯，只不过这次的小白狗雕塑上画着粉嘟嘟的肚皮，看上去更可爱生动了。
陈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禁有些小自得。
他邀功道：“这可是我自己包的。”
“看不出来，你手还蛮巧的。谢谢你，我很喜欢。”
听到这句话，陈辰不禁喜上眉梢：“这么说……你不生气了吧？”
何月一懵：“生气？”
“……我还以为这几天不愿意理我，是因为你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
“怎么会呢，你不提我都快忘啦。”何月宽慰道，“这几天我可能确实有点疏忽了，不好意思哈。因为我想赶快先复习一下前面的知识点。”
这下换到陈辰懵了：“为了下次月考？”
“当然是为了期末考试。正好，你给我讲讲这个地方吧。”
陈辰被何月抓过去当壮丁讲了整整一个大课间，心里还美滋滋的。
*
一高课间除了上课铃和下课铃之外，还有一个预备铃，通常会在上课铃之前两分钟响起，提醒学生们赶快返回教室上课。
预备铃一响，孟子妍拿着本子，匆匆地从老师办公室跑了回来。
陈辰看她回来了，不好意思再占用人家的位置，便冲她点了点头算作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