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怿瑶甩上酒店的门，他没有卡，电梯下不去，他沿着消防通道的楼梯一路往下跑。

他的手机上全是余栎给他打来的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到，在酒吧里就调成了静音。

“操。”

再打回去，余栎的手机是无法接通。

陈清回来的时候余栎的酒已经喝完了，他靠在沙发上在发呆。

“在想什么？”陈清问他。

余栎笑着摇摇头：“我出去找找他。”

他同事刚刚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他肚子不舒服，刚刚出去买药了。”陈清说。

“哦，行，”余栎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是九点是吗？”

“对，我跟你一起上去吧，我今天也住这儿。”

余栎有些奇怪的看着陈清，陈清又解释道：“我家也不是这儿的，只是拿了项目过来参与培训。”

他没再问什么，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会儿，然后爬起来打算去洗个澡，也不知道同事买药买哪儿去了。

外面有人敲门，余栎过去打开，是陈清拿了几份文件过来。

“这是你今天发给我的手册，明天我要印发下去，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你现在要睡吗？”陈清问他。

现在还早，余栎说不睡，拉开门让他进来。

陈清在床边坐下，余栎拿着手册在上面画红线那几处看了看，然后要给陈清解释，他转过头发现陈清好像并没有要听他解释关于手册的东西，反倒带着一丝痴态的盯着他。

“陈哥，你要是喝多了的话就先回去吧。”余栎把手册放下。

“你真的跟他很像，我第一次看你的照片的时候就觉得像，没想到见到人会这么像。”陈清抬起手，想要摸余栎的头发。

余栎把他的手挡开了，陈清没有脾气，只是继续用他那儒雅的声音问余栎：“你有没有想过跟着我？我们各取所需，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事，如果有一天你想结婚了那就放心大胆的走，我不会跟你有任何牵连。”

“没有。”余栎只说了两个字，他打算请陈清走。

“你朋友就比你清醒多了。”陈清掏出手机。

余栎站住看着他，只见陈清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上面是一张照片，那是林怿瑶，余栎认得，穿着那件衣柜里的衬衫，在一家......酒店？

“他和你段哥去开房了，段绍诚啊，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的小孩儿，现在口味还没变。”陈清笑着扶了一下眼镜。

“□□和爱情是可以分开的，他从你这儿得不到的他在段绍诚那儿可以，你也一样，你可以在我这里得到，而且我绝对不会纠缠你。”陈清伸出手企图拉余栎的手。

“那张照片，再给我看下。”余栎伸出手指着他的手机。

陈清把手机给他了。

照片，好像是真的，林怿瑶也好像是真的，那个背影他看过无数遍，七年前看，梦里看，七年后看。

“余栎，你觉得呢？”陈清拉住了余栎的手。

余栎双眼空洞的盯着陈冰，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手机掉在床上。

陈清那张嘴一张一合的在说什么啊，余栎的耳朵嗡嗡叫，操，怎么还拉着他的手。

他抬起那只被拉着的手一拳打在陈清脸上，那副和段绍诚一样的银边眼镜碎了，余栎看到了血，在陈清脸上，还有他的手上。

“你干什么！”陈清倒在床上大声喊。

“干。”余栎按着他又抬起了拳头，他都忘了他本来就不会打人。

他松开陈清拿起自己的包，拉开门正好撞见打算刷卡的同事。

“你怎么了？你去哪儿啊？明天还要培训啊。”同事冲着余栎的背影大声喊。

回应他的只有被塞在怀里的资料和余栎的一句：“你自己去吧，我不干了。”

他给林怿瑶打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没人接。

现在还有回杭州的车票，外面下雪了，不大，掺着雨，余栎打车去车站赶最近一班的高铁，他想回去揍林怿瑶一顿，往死里揍，大不了一起死。

他一路跑着赶上那趟车，赶在最后一分钟上去，车门关了，余栎没有去找座位，靠在车门边上喘着粗气。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林怿瑶给他打来的电话，他深吸了两口气接起来。

“你在干什么？”林怿瑶听着他在电话里喘。

“我在高铁上，回杭州，你在哪儿？”

对面没回话，过了会儿才说：“你真的在高铁上？”

“操，林怿瑶。”余栎鼻子猛地一酸，他把电话拿到一边，把到眼眶的泪给憋回去。

“我去接你。”林怿瑶说。

“你在哪儿，先告诉我你在哪儿。”余栎压着声音问。

“我在路上。”

“你去跟段绍诚开房了吗？”他实在忍不住了。

“我他妈没跟他开房，咱俩见面再说行吗？我只是想找他解决点事。”林怿瑶在那边跑着喘得厉害。

“我一个小时到。”余栎说完挂了电话，然后就一直在那里站着。

杭州也在下雪，雨夹雪，下车的人很多，可能都是来杭州跨年的，余栎走出车站就看到了林怿瑶，长长的大衣里面是一件衬衫，很好看。

“余栎。”林怿瑶轻声叫他，伸出手想拉他的胳膊。

“先走吧。”余栎只是这么说。

他们走出车站，外面的人没那么多了，林怿瑶在身后说：“叫个车先回家吧。”

余栎点点头，他转过身，看着林怿瑶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按，就问他：“他拉你的手了吗？”

林怿瑶看向他。

“他很喜欢拉别人的手。”余栎说。

他拉住林怿瑶的手腕，把他的手拉过来，然后一点一点挪到手心里。

他也很想牵林怿瑶的手，他明明是最想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把下巴放在林怿瑶的肩膀上，伸手抱住了他。

“余栎。”林怿瑶的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余栎紧紧闭着眼，皱了皱鼻子，又抱得紧了点。

“你怎么了？”他听到林怿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

“有点喘不上气，”林怿瑶又把余栎往怀里搂了一下，“但是还能忍。”

“是你们打的车吗？”一辆白色桑塔纳在他们面前停下，司机打开窗户冲他们喊。

杭州的出租车总是来这么快。

他们又到楼下了，余栎和林怿瑶站在电梯里，同事在找他，还有公司领导的，余栎烦躁地关掉，都去死吧，他一点也不想再管。

林怿瑶拽住他的手指头，余栎低头看着那两只手，拽就拽吧，反正这里就他俩。

走廊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来，他们往家门口走，赫然看见门口蹲了个小孩儿。

沈龙缩在那里仰头看着他们，小孩儿圆溜溜的眼睛总是能让人产生怜惜。

“我操，把他给忘了。”余栎震惊中带着一点惭愧，又把手抽了回来。

余栎过去拉起沈龙：“你等多久了？”

沈龙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个小时，你不知道找人打个电话吗？”余栎掏出钥匙打开门把沈龙推进去。

“我妈说让我老实点，不能让你烦我。”沈龙脱掉鞋放进鞋柜里。

“这么小就有这个觉悟了。”林怿瑶说。

“你什么时候有的？”余栎把包丢到沙发上。

“几个月前。”

沈龙自己在外面蹲了五个小时，饭也没吃，余栎给他煮了碗面，他吃完也半夜了，余栎就让他去洗澡上床睡觉。

这个小孩儿不怎么讲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在余栎的床上躺着，和小白一人一边。

余栎走出来把门关上，林怿瑶坐在沙发里在看什么视频，余栎过去在沙发扶手上坐下的时候林怿瑶又把手机关了。

“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余栎问。

林怿瑶把手机丢到一边：“挺恶心的，别看了。”

他越是这么说余栎的好奇心越是爆棚，特别是听说林怿瑶和段绍诚去开房之后。

他伸出手去拿那个手机，被林怿瑶挡了一下，他从沙发扶手上滑下来压在了林怿瑶腿上。

林怿瑶被他按着躺在那里，余栎抓到了手机：“解锁。”

他把手机对着林怿瑶的脸。

林怿瑶叹一口气把手指放上去：“那你做好心理准备。”

余栎看着那个视频，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直到段绍诚挂着那玩意儿一晃一晃的转过身面对着镜头的时候他的眼角抽了抽。

就这种水平还好意思出去乱搞？谁搞谁啊。

余栎把手机又丢回沙发里，林怿瑶躺在那儿笑得浑身直颤。

“你笑个屁啊，”余栎在他腿上打了一下，“你拍这个干什么？”

“他缠得我烦，”林怿瑶把一边还亮着播放画面的手机关上，“他以后再来烦我我就打算让你的同事们都看看。”

说完林怿瑶的手握着余栎的胳膊肘轻轻摩擦着，对他说：“你辞职吧，换个工作，年底实在找不来你就先跟我去工作室干。”

余栎没有接他的话，默默地盯着他。过了会儿余栎把手放在林怿瑶的脸颊上，到底有多少人喜欢这张脸啊，他觉得自己挺贱的，自己不敢碰也不愿别人碰，高中的时候他就不会这么想，越长越倒退了。

“你想亲我吗？”林怿瑶把脸在他手里蹭了蹭。

操，别装得这么无辜。

“我他妈想上你。”余栎咬着牙说。

林怿瑶眼里闪过一丝惊愕，然后他抬起手拉开衣服要脱掉，余栎被他吓到了，马上把那脱了一半的衣服拽回来。

“你疯了吧。”他说，他屋里还有个上小学的。

“那我们出去开房。”林怿瑶把手放在余栎抓着他衣角的手上。

余栎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在林怿瑶大腿上坐着，再往前一点可能就会碰到什么有反应的东西。

“我可以啊，”林怿瑶对他笑着，好像很真诚，“来吗？”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小白的一声嚎叫，继而就是‘沙沙’的抓门声，小白见迟迟没人去给它开门就嚎叫得更凄惨。

余栎从林怿瑶腿上站起来打开卧室的门，小白跑出来蹿到沙发上，沈龙还在那里躺着睡觉。

林怿瑶抱起小白，摸到一把猫毛。

“你带着它睡吧，我去里面了。”

余栎说完就要回卧室，林怿瑶一把拉住他的手：“今天陪我睡吧，就一晚上。”

余栎站在那里犹豫半天，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他那张沙发摊平变成一张床也很窄，余栎往里面挤了挤，他睡惯了一米八的大床再睡这儿是真的难受。

“这可比宿舍床宽敞多了，你别往沙发缝里挤了。”林怿瑶说。

余栎又默默挪回来一点，其实无关床大床小，他的毛病，再大的床只要和别人躺在一块儿他就喜欢溜边睡。

林怿瑶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着他，余栎眼一斜就看到了。

“明天打算怎么办？”林怿瑶开口问他。

“明天去辞职。”

“真的？”

“嗯，”余栎在黑暗里点点头，“不干了，一天都不想再干了。”

林怿瑶轻轻摸着他放在胸口上的手指，那里有点疼，陈清的眼镜碎片把他的手划破了，不过只有手背上一个小小的口子。

“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林怿瑶小声地说。

余栎听着林怿瑶这样讲话心里有点难受，他把手抬起来扣着林怿瑶的手指：“不是你，没你这事儿我也得辞了。”

“段绍诚对你做什么了？”

余栎侧过头看着林怿瑶在黑暗里发亮的眼睛：“他怎么告诉你的？”

“他说你在跟别人上床。”

余栎的手指动了一下，他应该把段绍诚那个银边眼镜也打碎的。

“你信吗？”他问林怿瑶。

“我信个屁，你都不愿跟我上床还去跟别人上床。”林怿瑶哼了一声。

余栎有些无语，不过是这个道理。

“那边接待我们的是段绍诚的朋友，说我跟他上大学的时候喜欢的人很像，问我要不要跟他，”余栎说完骂陈清一句傻逼，然后看向林怿瑶，“你被人拍了你知道吗？”

“知道，拍就拍吧，他又拍不到什么东西，只要你相信我那我还怕什么。”林怿瑶说。

余栎的心脏被揪了一下，他抓着林怿瑶的手指放在手心里玩，他是相信林怿瑶的，可是那个时候气急了也是真的，这么多年了心理素质好像也没有见长。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我的审美吧。”林怿瑶见余栎不做声就说。

余栎想到段绍诚那个视频没忍住笑了一声，他也翻了个身，猛地一下没适应和林怿瑶脸贴这么近又把头往后仰了一点，撞到了沙发靠背。

“没不信你啊，我就是一时没忍住，你没揍段绍诚啊？”

“没有，”林怿瑶摇摇头，“他脱太干净了，我不想碰到他。”

“操，别提了。”再说下去余栎一整个晚上脑子里都会是段绍诚在那里晃。

林怿瑶又往里面挪了一点，余栎已经没地方可以退了。

“抱一会儿吧，我又不干别的，今天精神冲击太大了。”林怿瑶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也没要强行搂他。

余栎把身体贴过去，钻进林怿瑶怀里。

抱一会儿吧，可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很舒服，那抱一晚上吧。

那天晚上他们睡得很死，卧室的门被打开了，只有小白趴在沙发扶手上炸着毛哈了几声，然后跳到余栎腿边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