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栎一早被闹钟惊醒，他忘了关，客厅里还是一片漆黑，他摸起来手机看了看，七点，然后看到旁边的脸，心里又是一惊。
一大清早就被这么吓真的很容易减寿。
余栎从沙发上爬起来，小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余栎打开卧室的门，沈龙还在睡，整个人横在他的床上。
他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又开始无声的进电话，余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今天就去公司辞职，至于要不要留他一个月交接让段绍诚去定吧，他打算学陆远一样摆烂，不然指不定段绍诚会给他丢什么烂摊子。
“你电话。”林怿瑶还在被窝里躺着，迷迷糊糊的对他说。
“不接，你睡你的，”余栎去卧室换了身衣服，“你在家的话就给沈龙做点饭，不在就让他去买着吃。”
他在桌子上放了五十块钱。
“你要去哪儿？”林怿瑶把头抬起来。
“公司。”
“不是不干了吗？”
“那我也得去辞职啊。”
“哦，”林怿瑶又躺下，“用不用我陪你去？”
余栎笑一声，这人真是没在公司打过工：“你陪我去干什么？当啦啦队给我跳舞？”
“嗯，行，我问师姐借条裙子去。”林怿瑶缩在被窝里漏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别说，他还挺想看。
余栎刚到公司就被同事按住了，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昨天晚上突然跑了，群里找他找疯了。
“你也找不到人，段哥也找不到人。”同事说，还说他们剩下那位出差的小同事急的差点跑路。
“你说这事怎么办啊？”
“找段绍诚管吧，我要走了。”余栎拿起桌子上的工卡。
“走？去哪儿？”
“辞职。”
他说完去找段绍诚，没有见到人，有人说他还没到，从段绍诚办公室出来余栎就又被领导叫走。
领导对余栎出差出一半消失的事很生气，叫余栎给个解释。
“我把资料全都交给同事了，我今天是来辞职的。”余栎站在那里说。
领导本来打算年底借由这件事削减他们组的年终奖，结果没等他不当人余栎就把他吓得变了脸。余栎那个组老员工剩下没几个了，又赶上年底，余栎再走那组不就等于散了吗。
“理由呢？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给公司说啊，你段哥给你拉了那么多项目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历练，你怎么一点都不懂感恩呢？”领导用手指点着桌子一连串的输出。
“段绍诚给我拉的项目？”余栎笑了一声，感情他忙的跟个孙子似的都是段绍诚的功劳。
“我觉得这些项目对我来讲弊大于利，人手不足经费不足加班过多留不住人，我撑不住了，还有你们不敢惹甲方，我也不敢，我跟甲方有矛盾，所以我走，他可能也不想再看见我，”余栎说完拿出工牌，“这个是给您还是给人事？”
领导见余栎人之将走不像以前好拿捏了，就给余栎找了张椅子让他坐，甚至还倒了杯水，开始和余栎谈人生谈理想顺便再画几个饼，余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领导看他那副誓死不从的样子耐心也耗尽了，黑着一张脸坐下说：“你去找段绍诚让他给你走离职流程吧。”
余栎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又去了段绍诚的办公室，他隔着玻璃门看到段绍诚在里面坐着，段绍诚也看到了他，谁都不装了，段绍诚那张脸也没有笑。他俩隔着透明的玻璃对视了一眼，余栎推开门走进去，把工牌丢在他桌子上：“我来辞职，走流程吧，我希望能尽快走。”
“辞职需要一个月交接，”段绍诚又把工牌推回去，“还有要写一份辞职申请。”
“工作交接给谁？这一个月我可以协助他，但是我不接新工作了，你做好安排吧。”余栎说完站了起来，拿起工牌，他卡上面好像还有几百块钱。
“余栎，林怿瑶......”段绍诚又在背后叫住他。
“你最好别给我提他，咱俩还能相安无事。”余栎朝他笑笑，转过脸又冷下来。
他回去就开始整理交接工作，他一个人的工作交接给剩下唯二两个老员工，那两个人上有老下有小，就是图个稳定，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跑。
中午的时候林怿瑶给他发消息，说要去工作室一趟，给沈龙点的外卖。
‘让他自己在家就行了，他在干什么？’
林怿瑶给他拍张照片。
‘打游戏’
这小孩儿的瘾还挺大，上次在他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余栎没有写什么辞职申请，直接写了个辞职信，他才不申请，在下班之前传给段绍诚，然后提了离职流程。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了，一年的最后一天，整个组只有余栎到点就关上电脑下班走人，其他人还在忙。
虽然现在已经天黑了，但是六点半站在公司楼下的感觉真好，他掏出手机给林怿瑶打电话。
“你到家了吗？”他问林怿瑶。
“到了。”
“那你带着沈龙出来吧，我去地铁站等你们。”
按照他们昨天说好的，今天去外面吃，他们也懒得做了，还得带着一个小孩儿，还得顾及着他的口味。
“你弟说他不想去。”林怿瑶说。
“不想来？那他自己在家吗？”
“你给你哥说，”林怿瑶把手机递给沈龙，沈龙就在电话里说了四个字，“我不想去。”
“那你想干嘛？在家打游戏？你打了一天了。”余栎对他说。
余栎没再听到沈龙的声音，他问林怿瑶：“他人呢？”
“又打游戏去了，你等会儿。”
林怿瑶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把鼠标从沈龙手里拿走，他看得出这小孩儿似乎想骂他，但是估计不敢招惹跟他不熟的大人就没骂出来。
“你自己在家太晚了我们不放心，穿衣服跟我走。”林怿瑶对他说。
“我不想去，”沈龙又重复一遍，他抬头瞪着林怿瑶说，“我在自己家也经常一个人。”
“那你晚饭怎么吃？”
“去买。”
早上余栎还给了他五十块钱。
“你在你自己家是你爸你妈看着，你在我们家出什么事了是我们的责任，明白吗？走吧，别玩了。”
林怿瑶说完想关电脑，被沈龙抱住胳膊：“我让我爸来接我，我想找我爸。”
林怿瑶看看他，又把手机拿起来：“他说想找他爸。”
余栎站在路边想了想：“那我给我姑打个电话。”
他打了好几桶余春红才接通，那边很乱，不知道在哪，肯定不是医院。
“小姑，我今天要和朋友出去跨年，沈龙不愿意去，想找我姑父。”余栎对她说。
“行啊，那你好好玩，过会儿忙完我就让你姑父过去接他，真是麻烦你了啊。”小姑在电话里大声说。
“那他几点过去？”
“他可能晚点了，现在正忙，你只管去玩你的，让你弟自己待着就行，等会儿你姑父就过去了。”
余栎又跟余春红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把电话挂了给林怿瑶发消息。
‘走’
林怿瑶穿好衣服出来看看沈龙，这小孩儿眼里只有游戏没有他。
他刚去给沈龙买了份饭，叫他记得吃。
“你爸一会儿过来接你，认准人再开门，别给陌生人开，知道吗？”
沈龙盯着屏幕点点头。
今天地铁上的人格外的多，现在又是下班高峰，余栎和林怿瑶约好在地铁站碰面，他还以为得伸着脖子找人，结果大老远就看见林怿瑶打扮的骚里骚气的朝他走过来。
“你为什么总是背着我偷偷打扮的这么骚气？”
“就穿了个大衣，要不咱俩换换。”
“你还吹头发了。”
“就吹了个头发。”
他俩挤在拥挤的地铁上，林怿瑶就贴在他的身后，他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
那瓶香水就在他家里，不过林怿瑶平时也不用，上面都落灰了。
开屏似的。
他俩站在地铁的窗户前，车一开玻璃就映出他们的影子，余栎今天穿的是一套白色的休闲装，林怿瑶对他说：“你这套也很好看。”
“我早上专门挑的。”余栎说。
“那你还说我？”
“觉得你好看也不行啊。”余栎说完偷偷踮了点脚。
这样看起来身高就差不多了。
“你踮脚了。”林怿瑶在他耳边幽幽地说。
余栎把脚放下来用后脑勺撞了一下林怿瑶的鼻子。
“我操。”林怿瑶鼻子一酸。
“对不起不踮脚就是这个效果。”
今天晚上的西湖边没有下雪，但是人还是很多，吃饭几乎要一两个小时的排队，他们吃完饭离跨年还有一段时间，余栎在湖边找了个石凳子坐着。
这个天湖边的椅子基本上都是空的，没人傻的在这里吹风，余栎觉得他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辞职真他妈爽。”他说完扭头看着林怿瑶。
那人裹着大衣把自己包着，一点也不骚了。
“你都不冷吗乐哥？”林怿瑶上下两排牙直打架。
“让你穿那么少，活该，”余栎笑他，然后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西湖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余栎掏出手机，他想拍个照片，他的手机里很久没有像样的照片了。
他举着手机对着路灯，他想拍掉下来的雪，林怿瑶握着他的手腕往上抬了一点。
“这个角度比较好。”
身后突然有人在喊要开始倒数了，他们转过身，没有往中间挤，那里的人实在是太多。
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不一分钟，不知道还差几秒，人群里有人喊二十有人喊三十，马上巨大的屏幕亮起来，上面出现了一个‘10’，人群里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变成了数字，九，八，七，一直往后数着，直到最后的三二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俩同时说。
余栎笑起来，雪落在他的脸上一下就化了，他的脸很热。
“好久没有一起跨年了。”他说。
“咱俩就没有一起跨过年。”林怿瑶纠正他。
“有吧......”余栎记忆里好像有那么一次，“我记得你还偷手机给我打电话来着。”
“那是过年，大年三十，不是元旦。”
“啊......”余栎张着嘴点点头，是他记忆出现了错乱，他只记得那时候他们也互相说了新年快乐。
林怿瑶仰起头，他偷手机给余栎打电话那天也下着雪，那时候的雪花不像现在这样温和，他勾勾余栎的手指：“总之新年快乐。”
“是这么个意思。”余栎冲他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