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栎真的梦见他的狗了，那小狗不叫瑶瑶，叫摇摇，是他捡的。
他小时候有段时间是在姥爷家过的，那时候他爸他妈的关系很紧张，一点就着，他在家里听过最多的话就是离婚。
余自强不是什么有钱人，只是年轻那会儿赶上好时候，进了一个效益还不错的厂，和李乐萍结婚就是个双职工家庭，他们结婚甚至还没房子，住在亲戚家一室一厅三十多平的小房子里。
后来余栎长大了，用钱的地方多了，家里还是没钱，但是余自强依旧不遗余力的用自己微薄的工资贴补毫无长进的小姑和姑父。
他记得有年回老家，小姑和李乐萍因为借钱的事动手了，那次余自强就像个死人一样，死人是李乐萍骂的，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站在那里像个死人，屁都没有放一个。
之后就是无止境的在闹离婚。
亲戚让余栎闹，说他爸他妈离婚了就没人爱他了，他一闹大人就会心软，结果余栎二话没说跑到大街上捡了条狗。
刚捡到它还很小，两个巴掌那么大的一个肉团子，上下一般粗，多出个尾巴不停地摇啊摇，往他身上拼命拱的时候也在摇。
那时候家里每天都是乌烟瘴气的，余自强和李乐萍都不让他养这条狗，余栎很少有不听话的时候，不养就不养，他抱着狗跑了几条街，跑到姥爷家。
“他们离婚我就跟我的狗过。”余栎这么说。
“那你们以后跟我过。”姥爷应和着他说。
余栎抹了下眼泪。
后来那条小白狗就养在姥爷家了，姥爷家是平房，有个院子，他在那儿过得比在家里要开心。
他断断续续住了将近一年，再搬回自己家的时候余自强和李乐萍已经和好了，怎么和好的余栎他们也没说，后来才知道余自强把小姑家欠的钱要回来了一大半，给余栎买了个DVD机，还有游戏王和海尔兄弟的影碟，然后他去他姥爷家的次数就少了，和小狗在一起的次数也少了。
小狗留给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圆滚滚的肉团子那里，余栎六年级的时候已经长大的狗跑丢了，姥爷家院子大门没锁紧，它自己跑了，余栎第二天在大街上找它，周元陪他一起找的，还有家属院的一群小孩儿。
狗没有照片，问他长什么样，他描绘的乱七八糟。
余栎在街上跑了一天，找得流眼泪，周元坐在他旁边，说：“你平时都不去看它，现在哭得这么起劲。”
“那是我的狗！”
余栎觉得很生气，周元还只是冷冷地嘲讽他说：“你只是觉得自己的东西丢了，又没有多爱它。”
那是余栎第一次和周元闹矛盾，不过后来他们很快和好了，因为狗丢了的事很快就翻篇了，以至于过了两个月他妈给他说，狗找到了，跑到别人家里去了，那家人对狗很好，余栎只是庆幸它没死，也没再想过把狗接回来。
余栎睁开眼，他已经记不清他的狗到底长成什么样了，只记得是白色的，刚捡回来身上全是泥，后来洗白了，胖乎乎的，尾巴像个螺旋桨，很好看。
他念叨了一声‘瑶瑶’。
“叫我？”
余栎被吓的从床上支棱起来，刚睡醒根本注意不到旁边站个人。
天刚蒙蒙亮，林怿瑶穿好衣服打算走了，余栎觉得这人跟个鬼似的，琢么不透。
“你要走了？这才几点。”
“去早读。”
余栎就更难琢么了，上课的时候不上，睡觉的时候去早读，这人是要给大家一种他不爱学习的假象然后背地里卷死他们？
他看了一眼宿舍，任峥嵘也走了。余栎又躺下不再搭理林怿瑶。
宏志班下来的是卷，他们不卷，还能睡四十多分钟。
但是余栎睡不着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记起他的狗了，那是他生命里第一个只属于他的活物，虽然后来被他拱手让人。
他想了想，八成就是因为那个名字，唤起了他多年前的记忆。
他穿上衣服洗了把脸也走了，操场上已经有人在晨跑。
操场的早晨比晚上的寝室要凉快，他跑了几圈当做热身，然后开始加速，一直跑到宿舍吹起床号，他站在操场边大口喘气。
突然听到一声‘嘿’，他抬起头，头顶一瓶水呈抛物线朝他砸过来。
他伸手接住，是林怿瑶隔着篮球场的网给他扔出来的。
余栎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走到网边，问林怿瑶：“你说早读就是在这儿读？”
林怿瑶坐在篮球上，晃着说：“可不就是。”
余栎难得有俯视林怿瑶的机会，低着头说了几句话又觉得别扭，干脆也蹲下了。
“你进校队了吗？”余栎问。
林怿瑶摇摇头：“就是闲着找点事儿干，不然天天跟坐牢似的不得疯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学校管的那么松，说混就混出去了。”
说完余栎才想到可能只有他们普通班才是这种放养政策，那幢‘回’形的教学楼确实很少见有人在外面晃荡，更何况他们的作息时间和普通班是岔开的，或许没他口中说的那么好混。
“中午出去吃砂锅吗？”他开口邀请。
林怿瑶想了想才答应，余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是那种把校门干废也要闯出去的，没想到比我还怂。”
“那以后跟乐乐混。”
余栎拉拉着脸，指着林怿瑶说：“你可以叫我栎哥，可以叫我乐哥，但是不要叫我乐乐。”
“一个晚上过去你的接受程度已经到乐哥了。”
林怿瑶问余栎要水，余栎已经喝过了，不过就这一瓶，余栎就给他了。
“我很好说话。”余栎说。
他俩隔着一张铁网，一个蹲着一个坐着，余栎低头拍在他脚踝上吸血的蚊子，林怿瑶低头看余栎拍蚊子，任峥嵘走过来，看着这些许诡异的场景开口问：“你们在干什么？情网恢恢？”
余栎和林怿瑶抬头，看任峥嵘拎着两个冒热气的包子，才想起来饿。
“你带饭卡了吗？”林怿瑶问余栎。
余栎掏掏兜，比脸干净，他跑步什么都不装。
“你带饭卡了吧。”林怿瑶对任峥嵘说。
任峥嵘不情愿地掏出饭卡，林怿瑶拿过来说中午请他吃砂锅。
“吃砂锅？校外的？”
林怿瑶点点头。
“怎么吃？出去啊？被逮到怎么办？要扣分啊。”
任峥嵘脸上向往又抗拒，余栎问扣什么分？他们被逮到顶多被教务主任骂一顿再被移交班主任。
“我们被淘汰下来的有纪律分，扣多了不让回去了，怕我们在普通班学……松懈。”任峥嵘畏畏缩缩地说。
林怿瑶无所谓地抛着他的球说道：“这就是专门吓你这种胆小的，你要不想出去就算了。”
他俩去食堂的路上余栎又问了林怿瑶一遍真要出去，这次林怿瑶没想，立马说：“出。”
“你不会不想回去吧？”
“哪儿？”
余栎扬扬下巴，他们正路过宏志楼，里面很多人在走廊上背书。
林怿瑶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回话，“才高二，急什么。”
高二，好像急也行，不急也行，余栎是这么想的。
林怿瑶大约天生就有‘混’的天赋，出去了几次现在比余栎还要从容，任峥嵘也没禁得住外面的诱惑，嘴上说着不要每次出去他又要跟上。
后来入了秋，天变得很快，衣服穿得厚了就吸味儿，王灿闻着味儿就知道余栎今天吃的是辣的还是三鲜的。
“不对，”余栎给王灿纠正，“我从来不吃三鲜，三鲜，狗都不吃。”
“放屁。”
后面就有人骂了，余栎扭过头，林怿瑶这人只吃三鲜。
“对不起，狗吃。”余栎又纠正了一下。
王灿笑得开心，林怿瑶探着身子凑到余栎耳边说：“我今天晚上要在你枕头边叫一晚上乐乐。”
余栎正打算叫声哥把这事儿翻篇，任峥嵘转过来，笑得憋不住了对余栎说：“你有没有听过林怿瑶对你唱快乐星球？”
余栎一脸茫然，林怿瑶很大方地唱了一句：“再见了乐乐今早我就要远航，我早上走的时候给你唱过，但是你没醒。”
余栎算是明白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做噩梦了。
班里只有他们这靠着墙的四个人在热闹，老冯黑着一张脸进来，瞪他们半天，还是任峥嵘的同桌叫了一声他们才发现。
这节课下课只有余栎被老冯叫走了，他长这么大很少被老师单独叫去谈话，他自幼就是遵纪守法好少年。
“你知道为什么给你安排到那儿吗？”老冯直接开门见山。
不管知不知道，余栎一律选择摇头。
“是希望他们可以带带你，冲一下宏志班，你可没那么多时间跟着他们玩。”
“嗯，谢谢老师。”余栎的态度一向很好。
“没几个月就考试了，多和你同桌请教一下学习，少跟林怿瑶玩。”
“好。”
老冯让他走了，回班里王灿问他老冯是不是批评他了，余栎想想说也不算批评。
他把兜里的薄荷糖掏出来给王灿，这是他吃砂锅的时候拿的，王灿的日本薄荷糖断货了，一到下午就打瞌睡，余栎不怎么喜欢薄荷糖，拿的都给王灿吃了。
“他让我多跟你请教学习。”他对王灿说。
“他说我了吗？”林怿瑶问。
“让你多跟你同桌请教学习。”余栎回他。
林怿瑶哼了一声，都没再说话，余栎用笔戳着脑袋，有种变成了老鼠屎的感觉。
天越来越冷，亮的也越来越晚，六点的时候外面还是黑的，任峥嵘和林怿瑶依旧这个点起来，余栎醒了，他想去上厕所，又不想出被窝。
他看到黑灯瞎火里林怿瑶在换衣服，衣服脱了的那一瞬间眼前还真是突然一白。
“还去球场早读啊？”余栎哑着嗓子低声说了句。
林怿瑶走到床边，说：“醒了？一起啊。”
余栎把脸埋在被子里摇头，林怿瑶晃他，他本来就四处透气的被窝一会儿就凉了，好在余栎身上火力大，可是林怿瑶把手伸进他被子里抓他小腿的时候他冷得一激灵，脑子瞬间就醒了。
他喜欢裸睡，夏天不敢冬天敢，林怿瑶但凡再往上抓一点就保不准抓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别抓我。”余栎的腿抖了一下。
林怿瑶没想到余栎反应那么大，他把手松开，顿了两秒说：“那我走了。”
余栎从身体到大脑都已经精神了，被窝也被林怿瑶晃凉了，他躺着没意思，宿舍里呼噜声还在此起彼伏。
林怿瑶没在球场，余栎摸黑跑了两圈，天边慢慢亮了，他去教室看到几个人货真价实的在早读，任峥嵘背的摇头晃脑，王灿也来了。
“第一次这么早见你。”王灿站起来给他让位置进去。
余栎摆摆手说不坐，他拿饭卡去吃饭，伸头看了一眼嘴也不张但是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林怿瑶。
“你这是一大早改画小人儿了？”
余栎从来都搞不明白林怿瑶脑子都装的是什么，林怿瑶把他画满了小人儿的书合上，从笔袋里拿出饭卡，和余栎一起去吃饭。
余栎早上胃口好，吃的多，林怿瑶把他的饭钱也刷了，余栎没搞懂是为什么。他俩坐在寥寥无人的食堂里，林怿瑶喝豆浆喝的两颊鼓起来，吃完了等着余栎吃。
“突然请我吃饭？”余栎咬着包子问。
“早上吓着你了，给你压压惊。”
余栎笑了一下，多大点事儿。
平时这个点老冯已经到班里了，站在班门口逮人，看谁比他还晚，但是这几天老冯请假了，别的老师代课，他们也就不紧不慢的在食堂磨。
“我还没见过老冯请假。”余栎吃完擦擦嘴。
“家里有事儿，”林怿瑶不以为然，看着余栎也没打算抬屁股走的意思，等余栎站起来了才开口问，“你当初为什么学理？”
“政治太差，学不了文。”余栎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你呢？”他问。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余栎是没想到林怿瑶这种人还有这种烦恼，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己多了解林怿瑶，有时候觉得这个人很随性，有时候又觉得随性的很刻意。
他挠挠头：“一般不应该是哪科学的好就学哪个吗？”
林怿瑶没接话，反而问余栎：“你跟你家里对着干他们会揍你吗？”
余栎笑出声：“我不跟我家里对着干，我们基本都是统一战线。”
“挺好，”林怿瑶点点头，“难怪乐乐这么乐。”
余栎已经不跟他纠结称呼的问题了，随他去吧。
那一整天他们那一块儿就没什么声响，余栎和林怿瑶不说话，王灿和任峥嵘也很少主动挑起话题。
这天冷的出奇，王灿抱了一天的暖水杯，她有一个暖水瓶，一到冬天里面热水总是满的，余栎和林怿瑶的杯子里也总是热水，余栎的是王灿顺手给他倒的，林怿瑶纯属是个水桶，给他倒上没等凉就喝干净了。
任峥嵘的杯子是个保温杯，就抱着余栎的杯子暖手，扭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再出去吃砂锅。
自从上次被老冯约谈之后他就没出去过了，余栎和胡飞扬他们偶尔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热气，把他馋的要命。
“我也想去吃。”王灿说。
余栎想着多带一个女生问题不大，胡飞扬一挡就行了，结果王灿扭脸就拉她两个小姐妹入伙，一下变成仨。
胡飞扬倒是一点不觉得为难，他人生中还没被仨姑娘围着走过，尽心尽力地把人都送出去了。
砂锅店天冷的时候生意更好，他们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才坐上位置。林怿瑶一如既往的三鲜，余栎一如既往的麻辣，他俩在一起坐着，一个白的一个红的，对面三个女生互相换着吃，他俩井水不犯河水，余栎碗里飘出来的味儿林怿瑶都嫌冲。
学校里出来的人不少，几个男的吃的快，特别是胡飞扬和林怿瑶这种嘴里长空调的，余栎碗里剩一半的时候他俩碗已经空了。
有高年级的叫他们吃完快走，胡飞扬来气了，跟他们瞪上了眼。
“别管他们，你们慢吃。”林怿瑶对王灿说。
任峥嵘的汗顺着脸颊留，他也在赶进度，余栎的口味重，吃快了又胃疼，干脆放弃了把碗推到一边。
他和任峥嵘是一挂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几个高年级的校里校外都是混子，犯不着跟他们瞪眼。
“咱们几个先去外面等？”
余栎想站起来，任峥嵘已经站起来打算出去了，林怿瑶又把余栎按下去。
“不吃完不浪费吗？”林怿瑶冲他说。
“没胃口了。”余栎说。
砂锅店的店面不大，根本挤不下多少人，挑事的人就绕一圈站在余栎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吃。
这下别说吃，余栎想吐的心都有，主要是因为站他后面的人不知道多久没洗过衣服，混着屋子里的饭味儿实在恶心。
“诶，我们吃完了，你们过来吧。”
余栎扭头想看是谁在说话，但是被个大高个儿挡住看不见。
身后的人没动事儿，一副就偏要他们的桌子的模样，那人走过来，余栎才看清楚这人长什么样，有种熟悉感，但是不认识。
这位似曾相识的大哥拉着那几个高年级的人让他们过去坐下吃，说话也有水平，几句话把人哄走了。
有个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走的时候踢到了余栎的凳子腿，余栎晃了一下，被那位大哥扶住了。
他本来想说谢谢，大哥还在和那个带头的说话，最后轮到余栎道谢的时候林怿瑶拧着眉头说：“要不你还是松手吧。”
不止余栎，在坐的几个人这才知道林怿瑶认识这位大哥。他马上松开扶着余栎后背的手，甚至还道了个歉，一时间把余栎搞的不知所措。
“你们吃完快回学校。”大哥给林怿瑶说了句就走了，林怿瑶还算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们那顿饭只能算是凑合着吃完了，回去路上胡飞扬还在不服，女生一人一句说他们本来就是偷着出来的，别招惹这些人的好，把胡飞扬的脾气给说没了一半。
“那个大哥是谁啊？”余栎问林怿瑶。
“亲戚。”
林怿瑶皱皱眉，感觉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你痛快点说。”
然后林怿瑶就让他慢点走，直到和前面几个人拉开距离才对余栎说：“他同性恋。”
余栎愣了一下，这他倒是没想到。
林怿瑶舔了下嘴唇，看余栎也没回话，其实余栎是不知道该回什么，他人生里还没见过同性恋。
“那你反应也有点过度。”一直走到校门口余栎才侧过脸对林怿瑶说。
“他吃过亏还不长记性，”林怿瑶皱着眉头，说完晃晃脑袋：“不说他了，你以后要被这种人动手动脚了记得叫哥们儿去揍他。”
“没那么夸张，我不招同性恋。”
“这还真说不准，个体差异，说不定哪个就好你这口呢。”
余栎骂了句脏话，让他滚。
“当我没说，这事儿你也别跟别人说啊。”林怿瑶伸手投降，顺便拽了余栎一把，学校要关门了。
余栎跑进去自己在后面晃，林怿瑶站着等他叫他走快，一会儿上课了，余栎说他去厕所。
他站在那儿旁边那哥们儿一直用眼斜着看他，还往下面看，余栎想着林怿瑶那个亲戚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哥们儿你撒尿不脱裤子啊？”
余栎低头才发现自己在那干杵着像个傻逼。
从厕所出来他心情有点复杂，他扭了扭脖子，林怿瑶不讲这个他根本不会在乎那个人有没有碰过自己，手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几秒，可是现在他甚至开始刻意地去想那个触感。
他慢吞吞地往教室走，想到很久没联系过的周元。他喜欢过周元吗？好像没有，周元应该也没喜欢过他，他俩只是完全出于做了十几年朋友的习惯，那他喜欢过谁？好像谁也没有。
上课铃响了，他抬腿往教室跑，刚刚吃的辣椒突然反上来在喉咙里烧，他咳了几声，把脖子都咳红了，不过嗓子舒服了。
他坐回座位上决定把这事儿翻篇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他还会再见到那个人吗？
他晃晃脑袋，有病一样。
“余栎。”
他回过头，林怿瑶递给他一瓶没拧开的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