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夜的海岛上,有种隔世的静谧。
房间里拉上了窗帘,外面的月光透不进来。
晏时鸣捡起地上的薄被,小心翼翼地盖在程知叙身上。
床上的人睡得很深,薄被跟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
晏时鸣坐在他旁边,手指保持着距离掠过程知叙的脸庞,最后还是忍不住碰了碰他脸上晒伤的红痕。
安静的房间里多了一声沉重的呼吸,像夜间的兽类盯着猎物,克制地压住声音。
晏时鸣俯身凑近,没有闻见任何信息素,只有沐浴露的味道和涂抹在脸上的药膏味。
“你干什么?”
黑暗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程知叙猛然惊醒。
睡梦里总觉得有人在他脖颈处呼气,谁能想到睁开眼睛真的有人,程知叙全身僵住,瞪着眼睛盯着晏时鸣的脸颊。
空气里弥漫着玫瑰花味的信息素,让人沉醉,可是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马上离开。”
程知叙微微起身,一抬头差点和晏时鸣的额头碰上。
晏时鸣丝毫不动,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垂下的眼眸在夜色里像永远都逃不出的囚笼,慢慢地笼罩过来。
气息越来越浓烈,程知叙警觉地起身,跳下床,慌乱地穿上拖鞋。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一丝丝的庆幸。
如果他没有患上信息素缺乏症,没有出现退化的病症,早就被这种极其猛烈的信息素压制得动弹不了,可能还会被迫进入发情期。
程知叙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里,晏时鸣高大的身形被投射在墙上。
他迎着光,能清晰地看见他充满欲望的眼神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程知叙和他对视良久,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你要是忍不住,就打抑制剂,或者,去找医生,千万别冲动。”
“我告诉你,我生病了,我现在是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我是没办法安慰你的,你别冲动。”
晏时鸣抬手解开了衣领处的纽扣,他身上很热,让人焦躁。
可能是因为炎热的天气才让他忽然进入了易感期,控制不住的信息素散播在整个房间里,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缓缓深吸口气,试图压制住心里的燥热,不过终究是徒劳。
“我知道,但是没关系,只是做个暂时标记,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听到这话,程知叙只觉脖颈处的腺体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拒绝道:“不行,谁知道你是只咬一口,还是要做什么事?”
“你想办法忍忍,我帮你叫医生。”
程知叙一边说一边退到门口,打算先出去再说。
晏时鸣举起手里的钥匙,叹气道:“房门已经锁了。”
程知叙倒抽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晏时鸣会来这一招。
他看向四周,锁定旁边的衣帽架,打算当做防身的东西。
“我——这个衣帽架怎么这么沉。”
晏时鸣慢慢靠近道:“那是实木的。”
程知叙抄起架子上的玻璃花瓶,警告道:“虽然以前咱俩谈过,但是现在我跟你可没任何关系啊。”
“我没义务帮你解决易感期的事。”
晏时鸣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我知道,但是现在好像控制不住了。”
说罢,他便走到程知叙面前,握住他的手。
“记住,用这种瓶子砸人的时候,一定要快点,千万不能犹豫。”
“砰——”
玻璃碎片四处迸溅,像闪闪发光的亮片。
程知叙握着仅剩的瓶口,看着晏时鸣的额头流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一半阴影,一半明亮,那双眼睛依然炽烈。
“嘶——”
晏时鸣皱眉,忍着额头上的痛处。
“你先忍着,我再小心点。”
程知叙放缓手里的动作,极其温柔地往晏时鸣头上的伤口涂上药水,黄色的药水覆盖着血肉,看着揪心。
“我只带了一支抑制剂,今天晚上应该能控制得住吧。”
晏时鸣枕在沙发靠垫上,眼神从未离开过程知叙的脸。
“既然已经打了抑制剂,那现在可以让我抱你了吧。”
“啊?”
程知叙正在用纱布包扎伤口,闻言,手指颤了颤。
晏时鸣全然没了刚才的压迫感,可能是因为抑制剂的作用,有些恹恹的。
“易感期真的很难受,就算打了抑制剂,还是很难受。”
“那——”
程知叙把最后一层纱布缠上,在他脑后绑了个蝴蝶结。
“脑袋还被玻璃瓶砸了个口子,脚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全身都是病。”
晏时鸣坐起身,伸手碰了碰脑袋上的纱布,不住地叹气。
程知叙无奈地伸出双臂。
“那就抱一会。”
刚才还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晏时鸣以很快的速度将程知叙摁在了怀里。
淡淡的玫瑰花香涌入鼻间,程知叙被晏时鸣禁锢在双臂中,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程知叙有点喘不上气,着急问道:“好受点了吗?”
晏时鸣:“嗯,好受多了。”
程知叙挣扎道:“那就松开吧。”
“对不起。”
“你说什么?”
程知叙诧异地抬头。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发高烧,落下病根。”
忽如其来的道歉,程知叙不知该如何回。
不过很快,腺体上传来的刺痛让他想立刻把晏时鸣的脑袋再砸一个窟窿。
“晏时鸣,你干什么?”
许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痛楚,程知叙疼得直喊,低头直接对准对方的脖颈,张嘴咬了上去。
“你疯了啊?”
程知叙捂着伤口,脖颈处留下一道很深的伤口。
“骗子,我就不该相信你。”
晏时鸣从药箱里拿出创口贴,“把手拿开,先贴上这个。”
程知叙倒抽一口气,极不情愿地松开手,任由对方靠近处理伤口。
晏时鸣望着程知叙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笑道:“我就是个骗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程知叙气得咬紧牙关,“无耻小人。”
“是,我是无耻小人。”
晏时鸣点点头。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试试,如果强制性地标记几次,你的病是不是会有所缓解。”
原来是这样,程知叙冷漠地笑了笑。
“不用你费心,如果可以倒回去重新选择,当初我宁肯随便找个Alpha标记我,也不会找你。”
晏时鸣盯着匆匆离去的背影,碰了碰嘴角边残留的血迹。
“就算倒回去,你还是我的Omega。”
程知叙生着闷气,躺在床上盯着黑暗里的天花板,耳边隐约有海浪的声音,一波一波袭来,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多年前的事。
他和晏时鸣的第一次标记是在某个秋日的深夜。
安静的办公大楼里,程知叙盯着电脑屏幕,把最后一份文件发送给部门主管,才松了口气。
脑袋沉得嗡嗡响,用凉水洗过脸后,程知叙抬头看着镜子里发黑的眼袋,努力地揉了揉眼睛。
正式入职才不过一月,就被派发许多繁重的工作,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不过最令他心烦的还是晏时鸣近来的疏离。
相处了快一年,程知叙至今都摸不准这人的脾气,总是冷一会,热一会。
“哎。”
他低头藏起眼神里流露出的小心思,身份地位就摆在他眼前,他根本不敢前进一步。
脸颊微微发烫,程知叙接了些凉水,拍打了几下,不过空气里忽然肆意的花香味,让他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这次的发情期来得比之前都要猛烈,他撑着身子将自己先隐藏在隔间里,这层楼里还有几个员工在加班,至少先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程知叙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
直到听见外面的人离开洗手间,程知叙才松口气,推开门。
“我说怎么闻见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原来是你啊,小叙。”
程知叙吓得双手发抖,他没料到部门经理就在门口守着。
他慌里慌张地掩饰着自己的害怕和恐惧。
“没事的,经理,我马上就回家,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赵经理依旧没给他让路,反而靠近道:“这个点还工作什么,不过看你难受的样子,要不,我帮你一下。”
“不麻烦您了,我马上就走。”
“你看,你也没有男朋友,回去也是自己忍着,还要买那么贵的抑制剂,不如我帮你一下,这样你也省事多了。”
“真的不用,我自己就能好,不需要你的帮忙。”
程知叙极力拒绝,他不想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人标记。
可是,浑身发软的身体,和无法控制的信息素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混乱。
程知叙竭尽全力冲外面呼救,一边阻挡着对方。
“赵经理,这么晚了,你还留在公司做什么?”
晏时鸣眯着眼睛,倚靠在门边,嫌恶地看着这个赵经理。
在公司里呆了许多年的赵经理看到晏时鸣的时候,心里也是吓了一跳。
“晏少,我就是关心关心下属,我看他气色不好,我——”
“滚。”
晏时鸣抓起他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摔了出去。
“明天早上,希望能看见你的辞职信。”
晏时鸣将浑身瘫软的程知叙抱了起来,大步走出了办公楼。
密闭的空间里,冰山月季的香气弥漫在整个车里,向来清淡的花香此刻浓郁得不成样子。
“你为什要躲着我?”
程知叙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地问道。
“因为,我害怕我就此陷入,再无退路。”
晏时鸣咬住程知叙的腺体,散发着浓烈信息素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引着他。
程知叙浑身一颤,任由对方把信息素注入他的身体里,熟悉的玫瑰花香包裹着他,无处可逃,却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醒后小剧场)
“早餐想吃什么?”
晏时鸣捏了捏程知叙脑袋上那一撮炸毛。
程知叙伸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他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缩成团。
“不吃早饭,让我再睡会。”
晏时鸣也没动,只靠着枕头上静静地看向旁边。
很快,程知叙迷瞪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
“我们怎么睡在一张床上?”
“我记得帮你包扎完伤口,我就上楼睡觉了。”
晏时鸣裸着上身,背对着他,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转身慢慢地扣上衣扣。
脸不红心不跳,像是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记错了,是你拉着我的手不放,说你一个人睡害怕,非要我陪着你。”
“我发现你不止是无耻,你还下流。”
程知叙冷着脸,把身上的被子卷成一团扔到晏时鸣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