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婷躲在隐蔽处，等秦止走了她才出来，走到江宁星面前。

江宁星安静地坐在凉亭的长椅上，看着李婷的到来，像是出乎意料，双眸微怔，无声地扇了扇眼睫，又低下头摸了下肚子。

李婷感觉小怂包现在有些她家小猫吃饱后的慵懒感，见状问道：“咋啦，吸多了酸奶肚子疼？”

江宁星在肚子上用手摁了摁，摇摇头，卷着舌慢吞吞道：“好饱。”

甚至有点撑了。

中午他吃了一份有可爱猫猫头的蛋包饭，还有一份炸鲜奶，跟着秦止过马路，攥着秦止衣角的时候“偷”了不少“能量”。

现在酸奶的消化作用看样子还没发挥。

“嗯？你中午吃啥了？”李婷在他旁边坐下来：“我听说你们学校对面，也就是军事学院的食堂好吃的挺多，我刚从那儿过来。”

微风在江宁星卷翘的眼睫上留下痕迹，他斜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李婷看见他轻阖上眼，好像要睡着了。

肚子撑了还能困？虽说到了午睡时间，这睡眠质量也忒好了，随时随地都能睡，怕不是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可是又没见身上有几块肉。

江宁星睡觉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打扰的，不然会炸毛，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李婷这么心想着，一只手撑着椅面，悄悄倾身靠近江宁星。

江宁星校服外套是敞开状的，风从里面的单衣划过，贴着平坦的腹部有着细微的褶皱吹动。

定定地盯着小怂包看了一会儿，他脸颊两边还有刚抹上一层腮红般的淡粉，近看皮肤是瓷白无暇的。

在白得可以发光的皮肤上，一点点粉就惹眼异常，李婷印象里，小怂包上体育课稍微在阳光下晒一下，脸就红了。

体育老师说绕着操场跑一圈，江宁星跑了半圈就跑不动了，脸颊红扑扑的，鼻尖沁了汗，跑到老师那抹着眼角像是要哭了。

估计老师也是怕江宁星体质弱得中暑了。最后小怂包坐在树荫下看着他们跑，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可吸的果冻条。

李婷知道江宁星不是因为跑不动，就是娇气得不想跑。

说小怂包怕老师，他也不怕，不然不会在素来以冷面严格著称的体育老师那里抹着眼泪说跑不动了。

或许对于体育老师这种粗糙的硬汉来说，江宁星柔软的眼泪是真的难挨吧。

会不会小怂包也在秦止面前哭过，秦止才会帮他提看起来就很重的零食袋?

秦止还挺耐心地看着江宁星吸酸奶?

她亲眼看过秦止一挑三的现场，那速战速决的架势，出拳即是狠手的毒辣，在没头没脑，只会吸酸奶的江宁星面前就是纸老虎。

小怂包睡着的时候是个展览的精致瓷娃娃，李婷不禁想，小怂包不会仗着他漂亮得让人几乎忘记呼吸的脸，“仗势行凶”吧。

附中的论坛上，江宁星的绝美“哭照”下还有著名的“亲一口命都给”文学发言。

现在江宁星和她崇拜的男神秦止牵扯在一起，她对江宁星更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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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星自己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李婷已经不见了，给他留了消息。

[下次别随时随地睡觉了，容易招变态，你本来胆子就小。]

李婷附上一张他靠着凉亭柱子睡着的图片。

江宁星盯着图片，图片里他睡得很香啊。

搞不懂什么意思。

他知道李婷喜欢拍照，还喜欢偷拍，不知道李婷是个颜狗，相当喜欢拍养眼的照片。

李婷还说她今天下午会在附近玩，他们可以一起约个晚饭。

吃饭什么的他当然欣然接受。

上课的预备铃飘荡在校园，江宁星垮着小脸，幽幽地看着脚边那袋沉重的零食袋。

……早知道让秦止走之前把它拎回他寝室了。

里面都是他喜欢吃的，可实在是太重了，压过了他对零食的热情，他提了一小会儿就提不动了。

最后江宁星随机逮住一个路人，让他帮忙把零食拎走。

帮忙的男生是他们隔壁班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还有朝前走却频频回头看的人，江宁星茫然地迎上他们的目光，不明白他们在看什么。

回到教室后，老师还没来，同学来得差不多了。帮忙的男生将零食袋放在江宁星座位上。

“谢谢你啊。”江宁星从零食袋里翻出一包软Q糖，递给他作为谢礼。

男生一米八大个子，耳朵上冒着一股热气，羞赧地垂下眸看着苹果味软Q糖下江宁星白嫩的手，接过来：“……不、不客气。”

他走以后，江宁星所在的班级爆发一阵喧哗。

“我靠，江宁星你这么弱的吗?”

“连这个都要隔壁班的男生帮忙提，真给我们班男生丢脸。”

“身体里住着一个娇气包吧这是。”

“别说了咯，等会娇气包哭鼻子了。”

陈东担心前桌听到这些话真的会哭，他知道江宁星上课要是遇到凶的老师发火，耳朵会向后缩，身体从头到脚抖着，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

江宁星耳边充斥着冷嘲热讽，不乏有些帮他说话的，他掏出一盒酸奶，垂眸咬着吸管，另一只手翻开等会儿要上课的内容。

他的身体住着一只猫猫，猫猫不用思考，不用动手，每天等着人伺候就可以了，人类不就是这么对待家养的猫猫么？

他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口，知道他身体里住着一只猫猫灵魂的人只有秦止了。

秦止这段时间表现得还可以，起码尊重他是一只等人照顾的可怜猫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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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星和接他放学的司机说过要和李婷约晚饭后，背着书包在校门口等。

李婷是从对面的大学走过来的，走过来的时候拍了一下江宁星背上的毛茸茸书包，有一下没一下捏着猫耳朵，心情很好：“我刚才在大学里偷听课，真好啊，好多帅哥美女。”

对上江宁星眨眨的眼睛，李婷知道他对帅哥美女没兴趣，只对吃的有兴趣：“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李婷带他去的是一家料理店。江宁星咬着寿司上的肉松，听到李婷问他：“你应该知道你学校对面的大学，一个叫秦止的人吧？”

江宁星脸颊两边鼓囊囊的，点着头，记起来他对李婷说过秦止超凶。

“你和秦止怎么认识的，”李婷眼瞳里浮着好奇的焦渴，“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细嚼慢咽，江宁星才慢吞吞地说：“……他朋友砸到我了，很疼，然后他帮我上药。”

秦止朋友们身上没有“魔法能量”，和秦止不是一路人，别人应该不知道秦止的真实身份吧，也不知道他和秦止之间的交易。

他和秦止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是属于他们彼此之间的秘密。

这番措辞和江宁星的语调一样含糊。李婷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将这句话扩充完整，构出开头、过程和结尾。

她点点头：“……原来如此。”

没想到秦止看起来很冷漠，实际上重情重义，居然替兄弟揽下照顾人的责任。

从料理店出来，江宁星跑到商店里买酸奶，李婷在附近的巷口等他，接了个电话。

小姐妹焦急地通知她：“婷姐，上次和我们干架的那女的找了社会上的小混混好像要去堵你了，你小心一点。”

他们还是学生，再怎么样也都比不了社会上的人阴狠。

“担心个毛，她敢找人堵，我弄死——”李婷抬步往外走，从后背猛地挨了一脚，手中的手机飞了出去，屏幕碎裂的玻璃渣溅落。

江宁星从商店里出来，手上握着新出口味的酸奶盒，找不到李婷，发出去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他记起来李婷说商店门口放着吵闹的音乐，她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接朋友的电话。

巷口深处正发生一起单方面的殴打，李婷被人桎梏住，有人扯着她黑长直的秀发，攥着发量最多的地方狠狠往后拽，李婷咬着牙根不肯把痛苦喊出来。

“不是很牛吗，婷姐？”花臂男往地上吐掉烟屁股，手掌在李婷的脸上轻蔑地拍了拍：“知道婉儿是谁吗，是我妹妹。”

李婷朝他脸上啐了一口：“从背后偷袭，你觉得自己很牛吗？”

“而且你那个妹妹，你们非亲非故的，算哪门子妹妹？”李婷冷笑：“她是辆专门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公交车你知道吗？”

她小姐妹的男朋友就是被勾引的，李婷带着人打了那男人一顿，又打了女狐狸精一顿。

“啪！”李婷挨了一巴掌。

江宁星快要拐到巷口了，听到了这声清脆的巴掌和几句骂人的话，咬着下唇，在那瞬间扭头就想往回跑了。

他去找人来救场。

“哟。”

可惜他被发现了。

一个比他高一点的瘦猴子悄无声息从他身后出现，擒住他的一只手，把他连人带书包抓到花臂男跟前：“大哥，这个小崽子好像和李婷是一伙的。”

花臂男上下打量着江宁星——一张漂亮的脸蛋，被身上的校服勾出青梅般的纯粹和天真，手中紧紧捏着一盒酸奶，怎么看都是一个乖学生。

只是这个乖学生不像想象中的看到他们会害怕，安静地看着他们，巷口的月光融入好看的眼眸中。

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黑暗的事情。

是那种在温室里细心呵护的花朵吧，毁掉的话更有快-感了。

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对胃口的学生了，定定看着江宁星，扭过头对李婷露出阴险的笑：“婷姐啊，你有这种可口的朋友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放过你了啊。”

李婷尝试挣脱掉束缚，发着疯吼：“你别动他！他是江氏的小公子你知道吗！”

再拖一会，最拖一会儿她的小姐妹就带着救场的人过来了。

花臂男无所谓地笑笑：“我混黑-道的，你跟我提这个以为我会怕么？”

江宁星捏着酸奶的手心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酸奶盒上的冷气熏的还是害怕流出来的汗。

他觉得花臂男笑得很恶心，就像他吃到了不好的东西，喉咙里会倒胃的感觉。

“怎么不哭的？眼睛这么漂亮哭起来应该很要命吧？”花臂男伸出手想摸江宁星的脸蛋，被躲开了。

江宁星偏着头，咬着下唇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发生什么，察觉到危险本能地躲开。

模糊的光照亮他发抖的身躯，花臂男既怜惜又兴奋，顺着江宁星往下看，拿起来那盒酸奶。

江宁星还挣扎着不给他，这是他还没试过的新口味。

花臂男一把抢过来，撕开包装膜，让江宁星张开嘴说要喂他喝酸奶。

甚至倒一点浓稠的酸奶在手上，凑近点让江宁星舔。

他的小弟们笑得狎昵，李婷知道这群男的什么龌龊思想，骂道：“你他妈真是恶心至极！”

浑身像是有虱子在爬，江宁星嘴唇发抖，无论是当猫还是当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他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浪费他喜欢的酸奶，于是在花臂男再次伸过手，笑盈盈让他舔两口，说舔两口就能放过李婷时，江宁星直接往他手上扎了下去。

“妈的。”花臂男不知道江宁星从哪里掏出来的圆规，现在深深地扎在他的虎口。

这块地方是软肉，圆规的针一扎进去，抵到大拇指的指骨，骨头似乎都破了个口，疼得有瞬间要叫娘。

他以为江宁星是天真的小白兔，可这只小白兔急了后不是动嘴咬人，像是怕脏了嘴，更狠地是扎人，还他妈扎得这么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花臂男面色狰狞，看着江宁星漂亮眼瞳里的颤意，打算干脆先吃两口解气。

江宁星被他逼近墙，靠着墙毫无退路了，花臂男双手撑在他脑袋两边，低头靠近，想亲他。

“啊！”

“他妈谁啊！”

花臂男听到小弟们的骚动，收回了准备亲下去的嘴，放过了江宁星，扭过头，迎面挨了一拳，鼻骨都被打歪的力道。

江宁星早就哭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被人拥入怀中。

是熟悉的气味。

秦止手落在他发颤的脊背上，轻轻安抚着。

一语不发，秦止一贯寡言的风格，却沉稳得让人很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安全感十足的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