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衾怔了怔,眼睛无意识地看向别处,从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师父”。
“嗯”,召宿敛眉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眸中神色突然潋滟了瞬间,淡声道:“走吧”。
明砚在一旁看了看两人,师父会收和衾为弟子他并不感到意外,但对方怎么反倒有些惆怅的模样。
几人从屋内出来,宋和衾跟在召宿身边,众弟子自动分成两行让出道路。远远地,宋和衾在人群中看见了周延的身影,周延面无表情地望了宋和衾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去。
皱了皱眉,宋和衾脚步一顿,可转念一想,就让周延这么误会着也好,他本就无意与他纠缠,让他自己想开了是最好的了。
齐无修让宋和衾带路,可实际却是召宿走在最前,众弟子随在后面悄悄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所聊之事无非就围绕宋和衾每日痴人做梦竟然梦想成真一事,最后总结到,看来只要有梦想,咸鱼也能长翅膀飞上天,彼此纷纷受到激励,表示自己或许也能试一试,祁跃听后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暗道人家说不定本来就长了翅膀,你们这群死鸭子就知道嘴硬。
“到了”,宋和衾指了指那口井:“我当时就是从这里上来的,想必入口也在此。
齐无修顺势看去,没觉察出什么异常之处,就走近了探头看了看鼻尖微微耸动着,随后眼睛一瞪,“噫”了一声。转头看向宋和衾:“你说入口在这里,但我见此处毫无妖气,且气息十分洁净,宋和衾,你莫非是在戏弄我们?“
宋和衾也不知道他说的妖气是什么,脑子转了转,委婉提醒道:“要不长老,你再仔细闻闻,有没有其他鬼啊魔啊什么气的。”
“你!放肆!”齐无修疑心他言语中将他比做是狗,回想自己方才的动作,立即恼羞成怒。
宋和衾被他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肩膀处被身后的召宿轻轻拦了一下。
“清云长老,请稍安勿躁。” 召宿上前一步挡住了宋和衾,只见他抬起一手五指轻轻拂过井口,井水突然犹如沸腾一般咕隆地冒着泡,随后迅速沉入地底消失不见,井底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原来还有一层结界挡着,还是清行长老观察入微啊。”见状,齐无修语气缓和了些,又看了眼井底,对着众人道:“我与清行长老先下去查看一番,你们先在此等候。”
齐无修见召宿轻描淡写地微一颔首,但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得自己先走到入口。
众弟子都盯着他,只见齐无修一个跃起纵身跳入井中。
宋和衾有些傻眼,他似乎记得,另一端的出口是个水池,也是有水的,这长老就这么直接进去,没事吧?
他偷摸着看了眼身边的召宿,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宋和衾突然疑心这召宿上仙是故意的。
“明砚你跟在我们身后,记得开避水咒”,召宿一手拦住宋和衾的腰,两人被包裹在白色的光圈里,随后一同进入了井中。
所以他是故意没提醒吧,宋和衾偷偷打量着面前的人,觉得看似与世无争的召宿上仙其实是很记仇的。
果然,两人通过一条隧道后进入到另一端瞬间水流涌入两人周围,直至光圈向上升起破水而出。
齐无修的脸色很不好,尤其是看见后面这几人干干爽爽地落了地,脸皮都扭曲了一下。
宋和衾看了眼对面浑身湿透的人,下意识地往召宿身后缩了缩,而召宿余光瞥见后,垂下眼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这个,妖怪的躯体就在那些洞穴中,里面的通道比较多,找起来可能有些麻烦。”宋和衾指了指墙壁上的洞口,他不是很愿意再进去一次。
召宿点了点头,道:“无妨”。
召宿让他在外面待着,自己带着齐无修和明砚进去了。几人出来后,只见齐无修的脸都青了,宋和衾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看见了什么,总之听说清云长老去后山的洗清池泡了整整三天,此后只要一看见红色就要作呕,于是宋和衾总忍不住怀疑,心想莫非这长老是个红绿色盲,那蛇不是青绿色的么,为什么他会对红色起这么大反应?
宋和衾成了召宿上仙的弟子在翌日便传遍了整个御灵宗,不出三日,整个修真界都知晓了。
众仙门感到莫名其妙之余,对宋和衾此人又十分好奇。能得召宿上仙的青睐,怕不是个天资过人的奇才。于是各门各派借恭贺召宿上仙喜得爱徒之名,纷纷上御灵宗观摩起宋和衾这个奇才。
诸位仙门长老宗师们来了后并没摸清宋和衾是否是个奇才,只见此少年相貌极好,只是身形有些荏弱单薄,看着就好欺负的样子。
众人看不出宋和衾的斤两,又不能直接跟召宿上仙的弟子打一架看看实力,只得好奇而来,惊奇而去。
不过宋和衾长得好看,倒是颇得几位女上仙的喜爱,走之前还送了几件法宝于他。宋和衾偷摸着察看召宿的眼色,不确定要不要收下。
召宿若有所感,抬眸看他:“喜欢么?”
“?”宋和衾了你了下,才悟到这是在问他喜不喜欢那几位上仙的礼物。
他迟疑着,不能拂了对方的好意,微一点头:“嗯,喜欢。”
那几位女长老年纪都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岁,见宋和衾态度乖巧,愈法心生喜爱,直接将东西塞到他手上,并乘机摸了摸他的脑袋。
宋和衾尴尬地站着任长老们揉搓着,只听身后召宿声音冷淡道:“时候不早了,几位仙友还需赶路,恕不远送。”
这话就赶人走的意思了,几位长老倒是见好就收,与召宿道别之后就此离去。
宋和衾捧着一堆法宝和他师父大眼瞪小眼,正琢磨着要告辞走人,却听召宿道:“这些东西,我这里都有,你若喜欢什么,便自己去拿。”
说罢,也不等宋和衾反应,便拂袖缓步走了。
宋和衾看着对方挺拔的背影,感叹道他这师父可真大方,又是送神剑,又是送小鸟,还叫他喜欢什么拿什么,太神仙了吧。
又过了几日,他正要前往清闲峰,却被周延撞了个正着。
两人见面,宋和衾是有些别扭的,不过并不心虚,语气自然道:“周延,你怎么在这,有事么?”
沉默了一瞬,周延抬眼看他,摇了摇头:“上次是我过于冲动了,宋和衾…抱歉。”
这还是第一次从这周延嘴里听到道歉的话,宋和衾有些心惊,觉得他这无缘无故地转性莫非是相通了?
摆了摆手,宋和衾笑了笑,心底也没太在意:“呃,没事。”
周延默然点头,注视着他的神情,迟疑道:“你之前,可有过全身突然丧失了知觉,连话都讲不出来的时候?”
闻言,宋和衾猛地一抬眼,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就在你出事那日,我曾在李严庆房中找到两个药瓶,其中一个的药效,正好与你的症状相似。”周延皱着眉,暗道果然如此。
“你有没有,有没有被别人…”,见周延突然支支吾吾地问不出来。
宋和衾主动道:“那日我在树林遇到了一个人,但我不确定他是否是脑子有些问题,之后便被他扑倒在了地上。”
周延听后神色一紧,宋和衾继续道:“本来我是可以躲开的,但那时身体不知为何僵滞住了,后来那个妖怪出现了,我就以为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见他神色无恙,周延略略放了心,思索着:“可你那日穿的,是谁的衣服?”
宋和衾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说了,是一个朋友的。”
如此,周延便不再多问,两人一时无话可说,过了片刻,宋和衾按耐不住正要走人时,只听身后道:“过几日我要随师父前往青州除妖,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你如今已然是召宿上仙的徒弟了,没有人再能欺负你,宋和衾你...”
宋和衾脚步微顿,却并未转身。随后迈步向前不再停留,举着右手挥了挥,朗声道:“周延,祝你此去,一路顺风。”
周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紧绷着唇,神色晦暗。
此刻,清云峰路遥屋内,周延将两个小药瓶甩在他面前,表情冷然。
路遥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僵了僵,故作自然道:“周师兄这时何意?”
“路遥,我说过,不要你擅自打他的注意,这次便算了,若有下回,我不会轻饶了你。”周延语气冷厉道。
路遥看着药瓶,听后竟然笑了笑:“周师兄这般维护他,可宋和衾似乎并不肯接受师兄的一片好意啊。”
谁知周延却也勾了勾唇,道:“确实是我一直缠着他,他生气也是应该。”
闻言,路遥神色怔忪,觉得周延的态度似乎变了,他之前从不肯承认自己对宋和衾的任何感情,如今这语气,倒似坦然面对了这份情感。
宋和衾回到清行峰,见明砚匆匆走来,好奇道:“明砚,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慌里慌张?”
“我正找你呢和衾,师父说崇阳那地方出了邪祟,让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去那边捉妖呢”,明砚看见宋和衾时眼前一亮。
“什么?也带我去么?”宋和衾指了指自己,惊讶道。
明砚点了点头,道:“是啊,你现在是师父的弟子了,自然得跟着他,且多些历练对你日后的修行也有所帮助。”
宋和衾摸了摸鼻子,暗道,对啊,理论不如实践,我要通过最后的比试才去南疆,还是早些提升一下实力才行,至少能打一打小妖怪什么的。
“那我们何时出发?”宋和衾激动道。
只见明砚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约莫还有一刻钟。”
宋和衾听后便是一愣,脖子一梗:“这么快?”
还没等明砚回应,只见宋和衾快步跑进自己的房间,在外面也能听到他的声音:“明砚你也快去收拾吧,我东西有些多,估计得有一会儿。”
“嗯?好,不过和衾,师父说带两件换洗衣服就行,不用准备太多。"明砚在外面喊了一声,不知道宋和衾听进去没。
宋和衾将这些日子收到的仙家宝贝全部收拾好打包了,不过等他背着大包小包与召宿明砚会合时,那二人手中空空荡荡的,一阵清风过后,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召宿与明砚都为对此多言,明砚还主动将他的包袱接过放在了自己的万象袋中。
走之前,宋和衾还找了个借口溜去清闲峰给应柳留了封信,这封信中仅有寥寥几字,实在精简至极,写着:应兄,我有事要离开几日,你好好保重啊,宋和衾留。
由于宋和衾尚不能熟练的御剑,因此便由召宿亲自带着他,一站上那单薄的剑身,宋和亲在半空中向下看了看,身体猛然一抖,跃跃欲试地伸了伸手想去够召宿的衣袖。
“若是害怕,便靠近些。”只听召宿淡道。
宋和衾起初有些不好意思,但几人越飞越高,他的腿也跟着软了软,身体随之摇晃了一下,闭着眼宋和衾只觉头皮一紧,反应过来时,他的双手已经紧紧地环抱住了召宿的腰,恨不得将对方当作一颗大树,两条腿也缠上去。
召宿也怔了怔,垂眸看了看环在腰间的手,神色一顿,随后绷着面容,移开了视线。
“师,师父,你不介意吧?”宋和衾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安全,因此红着脸皮,就是不肯放手,且还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召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微一摇头,声音清泠:“无妨”。
两侧的风吹得召宿的头发直往宋和衾面上飞,冰冰凉凉的发丝扫过脸颊带起一阵痒意。
在多次被盖住眼睛后,宋和衾忍无可忍,松开一只手握住召宿的头发,然后牢牢摁在他肩上。
脚下的剑不知为何突然一抖,宋和衾被吓得颤抖着嗓子叫了一下,单身将召宿抱得更紧了。
召宿本来想问他在身后做什么,见状只微张了下嘴,没说什么。左手手指转动了几下,两人身前的风便立即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