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闻音试着猜测了一下：“辜乱云？”

小男孩飞速地瞥了他一眼。

好家伙，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一猜一个准。

姜闻音：“我带你去见他？”

小男孩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工作人员吗？”

言下之意你一个工作人员能带我去见辜乱云吗。

姜闻音：“我是队员…… 你不是看比赛了吗？我刚也在台上啊！我是辅助位的！”

小男孩身后的年轻女人忍不住道歉：“不好意思啊，孩子脑子不好，有点脸盲…… ”

小男孩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相关的记忆，好半天，那张糯米团子一样的脸上才浮现出一种淡淡的了然。

语气微妙：“哦，原来是你。”

姜闻音觉得现在的小孩说话怪讨厌的。

虽然比不上他小时候，但是也挺烦的。要不是因为他姜闻音已经是个成熟知性的大人了，真要被这小子气死。

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姜闻音：”我带你去见他？“

小孩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有一瞬间的心动，然后又变得苦兮兮的，最后坚定地摇头。

“不要，”小孩看着下一秒就要泪流满面了，吸溜吸溜鼻涕，一脸坚定，“不要麻烦他。”

姜闻音有些意外，本来还以为这没礼貌的小子肯定会答应的：“不麻烦的…… ”

小孩却还是摇头，低头扣着裤子上的小装饰品。

然后闷声闷气道：“他也一定不会觉得很麻烦…… ”

“因为我不能走路，所以只要提出要求，他一定不会不同意…… ”小孩子的词汇量有限，不太能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因此绞尽脑汁组织语言，说话有些慢，用词也很笨拙简单，“可是我不想要那样。他打比赛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在我身上呢？”

姜闻音半蹲下来，和小男孩平视。

他忍不住也放缓语速，摸着小男孩真的头道：“你是辜乱云的粉丝，是喜欢和支持他的人，辜乱云不会觉得把时间用在你身上是一种浪费。”

姜闻音试图让他相信：“辜乱云人很好的。”

“我知道！这还用你说！”

“所以他肯定很乐意和小粉丝见面的！”

小男孩感受着头上的力道，眨眨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别摸我头啊！”

姜闻音：“…… ”

收回手前他泄愤地猛揉了一把小孩柔软的头毛，心想哼鹿星星头发比你个小东西头发好摸多了。

最后小男孩还是拒绝了姜闻音的帮助。

一是因为姜闻音揉乱了他的酷炫发型，让他不能以最英俊的面貌和偶像见面，二是因为他不想向辜乱云提太多要求。

小男孩强调：“偶遇、偶遇就可以了，不能给辜乱云选手添麻烦。”

姜闻音心想哪儿有人比赛完立马跑到休息室门口搞偶遇的。

然后想起来辜乱云赛前说的那个“不太方便的孩子”…… 可能就是这小肉球？

他趁着小男孩自己推着轮椅去洗手间照镜子整理发型的空当，问推轮椅的女人：“辜乱云赛前是不是给你们安排了位置？”

女人有点惊讶，但不多，估计是觉得姜闻音既然是辜乱云的队友，那知道也不奇怪，因此只是点点头。

姜闻音：“小家伙不知道？”

这不是已经麻烦过辜乱云了吗？

女人解释：“他不知道的，这孩子有点…… 自尊心太重，他一点都不喜欢别人因为他的腿对他有任何特别优待。但是因为像我们这样的身体不太方便的人来开比赛会有些困难…… ”

姜闻音忍不住开口：“不是应该有特殊通道吗？”

这么大的电竞馆，没有给个特殊售票窗口？

女人苦笑：“毕竟也不是游乐园那样人流量特别大的地方，我们这样的观众可能也不多，就算场馆修建之初设计了这样的通道，也因为太久没有启用过而没办法立马恢复…… 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轮椅进场后能在哪里观赛，毕竟观众席的位置都是为健全人设置的。所以不愿意卖票给我们。”

她说着说着，扭头望向在厕所洗手台前一脸严肃地用小肉手整理头发的小孩，神情温柔：“可是那孩子很想在现场看一看他喜欢的选手的比赛，他总是问我，如果在现场的话，是不是辜乱云就能听到他的加油声，他是不是也可以为辜乱云的胜利增添一份力量…… ”

“所以就算已经电话咨询过很多次也被拒绝过很多次，我还是想试着来现场看看有没有可以商讨的空间。这孩子大概也清楚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能像别人买票一样轻易，有些闷闷不乐，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售票窗口，就远远在人群外玩手指，不知道怎么被辜乱云注意到了。我本来都已经准备离开了，突然有个说是辜乱云应援会的小姑娘跑过来，说可以带我们进场。”

姜闻音冷不丁说：“这还挺像黄牛的。”

女人笑了一下：“是啊，我开始也吓了一跳，以为是骗子，想着被骗也试试，可是没想到那个那个小姑娘直接拿着工作人员的通行证带我们进了内场，还让我们用了没有被启用的特殊通道、在靠近内场的空旷区域观赛。”

“我真是被吓了一跳，觉得这有点太、大动干戈了…… 毕竟除了我们之外也没有别的、身体不太方便的人士来观赛，特殊通道和特殊观赛区域都没有开启的必要的，兴师动众的…… ”

“不，你别那么想，就算只有你们一个，那些无障碍的通道和区域也应该是开放的，”姜闻音打断她，很认真地说，“维护成本过高什么的不是你们该考虑的事情，法律规定公共文化设施是有义务配备无障碍设施的。你不应该觉得抱歉，这是你们享有的权利。“

女人楞楞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温柔地笑了：“你和辜选手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姜闻音有些赧然，转移视线，看到小孩子整理完头发，又开始揉脸，觉得有点可爱。

“既然无障碍通道已经开放了，你们以后也可以继续来线下观赛了。”

“是的。”

“下次来的话，给我说一声吧，我把辜乱云托住，让小家伙能和他来一场恰好的’偶遇’。”

姜闻音说着，给她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真的吗？真是太感谢你了…… ”女人一脸感激地接过来。

“姐姐！”

小孩子弄完了头发，又认真地洗了手，正因为够不到烘手机而苦恼，下意识地求助。

姜闻音看着女人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手帕给小男孩擦手，有些好奇：“你是他姐姐？”

“我只是在他家里做工而已。”女人笑笑，“雇主人很亲切，小孩子也就叫得亲近些。”

小男孩仰起脸，很不满意地纠正她：“你就是我姐姐。”

然后两个人同姜闻音告别——实际上只有那位女性一个人同姜闻音说了再见，小男孩只是偷偷地看他，然后小声问：“你不会太幸福了吗？”

“什么？”

姜闻音还没反应过来，等轮椅的一个轮子都见不着了他才意识到这个小粉丝是在表达对他的羡慕。

回到训练室，姜闻音想起这句话，还觉得好笑。

“啧啧，”他靠着椅子转向辜乱云，道，“只是坐在你右手边的位置而已，竟然有人会羡慕成那个样子…… ”

辜乱云看他一眼：“什么？”

“没什么，”姜闻音耸耸肩，“只是在想十年后你还会不会在打比赛。”

“十年？”弯弯夸张道，“你以为辜队是吃了长生不老药还是淋了生命之河水啊，他难道吃了防腐剂可以永葆青春吗？”

姜闻音想了想也是，觉得自己这话有点痴人说梦了。

“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嘛，了解了解你以后的人生规划。”姜闻音笑嘻嘻道。

辜乱云这盘游戏还没进，他一边等人一边顺手拿起水杯喝水。

“了解了之后呢？”辜乱云喝了一口书，润湿了稍微哟些干燥的嘴唇，然后追问，“你想做什么？”

姜闻音抬头望天花板，痴呆了一会儿。说实话，还真没想过。

“唔——参考一下嘛。”

“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去做教练的话我就混个副教练当当，你当主播的话我就去试试当小主播…… ”姜闻音伸了个懒腰，随口胡诌，“你吃肉的话，总能分我点汤喝？”

辜乱云放下水杯，摇头：“跟屁虫，没志气。”

姜闻音：“？！！”

姜闻音：“那我不跟你了，我以后当老板，把你买了让你给我打比赛。”

“都三十多岁了，打什么比赛啊？网友联欢赛？”

“中老年强身健体赛。”

“不是，那你辅助要买谁啊？”李龙城一听姜老板要买人，立马来精神了，“不如买我，我可以为了和辜队一起走二路转位置。”

“他妈的AD转辅助就算了，好歹都在一条路上，你个刺客，隔了一整张地图你转个屁的位置啊！”弯弯骂完，转头毛遂自荐，“我，让我来转，我是游侠，辅助的活儿我熟。”

姜闻音看着这两个对自己的位置不够忠贞的狗，愤怒不已，捍卫自己的位置：“滚滚滚，你们都滚，我的AD当然我自己来辅助！”

李龙城一听不乐意了，二郎腿一翘，一副二流子的样子，语气老气横秋：“不是吧，姜闻音，十年过去了还这么爱啊？都中老年了，把辜队让出来给哥几个过过瘾都不行？”

姜闻音鄙夷地看着他：“你说说，就你这个形象，你跟我说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勒索过小学生我都不信。”

弯弯不对姜闻音下手，转头直攻辜乱云：“辜队，你来选，你说想让谁给你当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