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保兴趣缺缺地走出商店。犹豫着,转身走入一家规模不小、似乎是主营手表的奢侈品店。店面刻意用单层玻璃装修,从外面看只有灯光。
里面已经有不少客人了,在一众金发中,志保的茶色头发格外显眼。她兜兜转转,在展示柜前扫视。
一阵刺鼻的烟味飘来,志保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人。不愉快的情绪涌上心头。
看来怎么说都不该今天出来挑礼物。
志保转身走向门口,预备在下一次的信里问问明美鞋子的尺码。那样就不得不面对那个人……志保神情带上几分厌烦。
此时,门上挂的铃铛剧烈地响了一阵。志保抬头,只是一瞬间心中就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向后移动。
几个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冲进来,每人手中都端着来/复/枪,黑洞洞的枪口就这样对着群众。
一秒、两秒、三秒。
尖叫声响彻商店,夹杂着婴儿的哭声,此起彼伏,接着是一声枪响,吵闹声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死寂席卷人群,剩下的只有婴儿的哭泣和几名少女的抽噎。
“所有人,把手举起来!现在!”为首的人晃了晃枪口威胁群众。
志保隐藏在人群中,再次向后退。情况可不太妙。她低头看着口袋---里面只有钥匙和钱,公然摸手机打电话简直是在以身犯险。志保盯着恐怖分子的行动。他们指挥店员关上防盗门,同时已经开始收走群众的手机了。
怎么办?会在这里交掉性命吗?志保陷入了绝望。
不可以。明美还在日本等她回去。还没有听明美考上大学的事、还没有把礼物送给明美。还有很多事没有一起做。
不能放弃。
站在志保正前方的女性在胸前画十字,以此来祈求上帝宽恕。她的呢喃无形之中加剧了紧张感,周围的人都急促地喘息着,但都无一例外、无能为力地交出手机。
在绝对的、压倒性的暴力面前,任何公然反抗都是在做无谓的牺牲。
一个个方案在志保脑海中形成,但又被迅速推翻。唯一的办法……志保望向柜台里,那里应该有供店员报警的装置,如果能侥幸到达那里的话,就有活下去的可能性。她转回视线,手机已经收到她这里了,她掏出并放进去。周围依旧是刺鼻的烟味萦绕着她,扰乱她的思绪。她露出苍凉的浅笑。
保佑我吧,姐姐。
她深呼吸,开始向柜台移动。必须要抢在他们开始砸柜台拿手表之前。志保一边观察他人的行动一边小幅移动,凭借身高的优势在成年人中穿梭。她站在一个叼着烟、左手插兜的男性的左边,原来一直以来是他在抽烟,危机关头志保没有看他的长相,只要越过他就能进入柜台。
还有一步之遥。马上就成功了。
“你在干什么!”
志保呼吸一滞,冷汗浸透后背。左边的男性动了下左手,似乎想抽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柜台应声倒下一名店员,眉心间的弹孔汩汩的涌出血液,鲜血四溅,张大的双眼写满了不甘,但报警的按钮凹进去,显然已经被按下了。看起来他是躲起来想报警。人群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该死!”
他们咒骂着砸开玻璃展示柜,将手表装进袋子,三四个人一起动手,其他人端着枪指着群众,没一会儿就装了不少。
为首的人掐着时间,冲他的同伴举手示意,他们立即停止行动,回到他身旁。
“那个咖啡色头发的女孩!和那个黑头发的男人!到前面来!”
七八把来/复/枪的枪口全部立即对准志保,她环视一圈,只有她一个是棕色头发。真是不幸。现在这种情况,反抗只会死的更快。
志保磨磨蹭蹭地向前走,人群自动开出一条道。她彻底暴露在枪口下。
“两个人够吗?”
“足够了!你没看见只有这两个人发色偏黑吗!估计只是亚洲混血儿,就算杀掉也不会被政府追究。”
种族歧视就这样抹杀了志保存活的可能性。
志保沉默地看着有一个人走到她身后,脖子一疼,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志保再次恢复意识,眼前一片黑暗。
她跪坐在地上,膝盖应该受伤了,有强烈的刺痛感,可能是创伤面裹上了沙石。双手被紧紧捆在背后,她不敢乱动手指。传来水滴打在钢铁上的声音。大概是下雨了。
钢铁?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气味,夹杂着淡淡的霉味和潮湿气。志保猜想这里可能是集装箱或仓库。
捆绑着手的绳被人为地牵扯了几下,志保一动不动,假装自己仍处于昏迷——如果是那群恐怖分子的话……她心脏一紧。
背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那个人拖拽捆着志保双手的绳准备站起身,但发现两个人的手捆在一起后又坐回去。
看来是和自己一起被绑做人质的人。
这个人捏了捏志保的食指,志保微微动了动手,示意自己已经醒了。
手指在志保的掌心滑动。
L、e、f、t
“他们已经走了吗?”志保猜想这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是“逃走”的话用“leave”会更贴切。她在模仿这个人,写下“may be”。
“你是日本人吗?”
他开口问,英文发音很标准,嗓音清脆,志保感觉他甚至连二十岁都不到。
“没空考虑这些了。先想想怎么逃出去。你身上有什么尖锐物体吗?”
他思考了几秒后:“我左口袋里有一把小刀。但是……”
“你凑近一点,我来拿。”志保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急迫地打断他。
“好吧。”他侧身凑近志保,志保把手伸进他的左口袋,用食指和中指夹出折叠刀,主动递给他。他有些惊讶,用左手和右手掰开,摸索着贴近绳子,用刀刃摩擦,但不小心戳进了志保的手腕,狠狠地划了一下。
“抱歉。”
他把刀口移开,终于割断了绑着他自己手的绳子。却没有下一步行动。
“你真是一身漆黑。”
他这句话是用日语说的。
一身漆黑的只有组织里的人。
志保挺直背。
“被迫浇上的罪恶,无论如何也洗不清。”志保强忍心中的猜疑,如此回答他。
“为什么?”
“风筝想要高飞,线总是被束缚在他人手中。线被剪短后,风筝也将因为失去羁绊,坠地而亡。”
那个人沉默了,志保也没有动。
“将风筝和线一并带走。怎样?”他的语气严肃。
“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一片漆黑中寻找丢失的重要之人。”
错不了。“一片漆黑”就是代指组织。他想在组织里找人。志保敏锐的捕捉到信息。
“但是……” “我觉得外面应该没有人了。”
这下是他打断志保。
他割开志保手上的绳,把衣服盖在志保头上,牵着她走了几步,一阵寒风吹来,夹着冷雨。
“听好了,”
志保停下拽眼睛上绑带的动作。
“往你的右手边跑,可以到达大街上。街角有个公共电话亭。”
两个人背对彼此。
“祝你好运。”志保喃喃。
“快走!”
志保松开黑布后没有回头,向夜晚奔去。
志保离开后,一个黑色长发戴针织帽的男性嘴里叼着烟,从角落里走出来,接过刚刚与志保绑在一起的男性手中的小刀。带针织帽的男性看起来比他大了几岁。
“这样就有血液样本了。不枉那个前辈的牺牲,在日本卧底了这么多年。”他手上还有绳子的勒痕,兴奋地对正拿着刀端详的人说。
“你有按照我事先告诉你的回答她吗?”他英语发音有很重的口音,嗓音沙哑,与年龄不太相符。
“当然。”
“不过那个小鬼还真是聪明。大胆地靠近柜台,估计是想按报警器吧。”
“幸亏你和其他几个人当时在现场,及时给总部传来信息,我们才能到达。但是,为什么你不亲自暗示她呢?还换我重新绑上,又需要恢复现场。”
那个人没有回答,而是用密封袋装好刀,说道:“接下来,就是看她会用电话亭打到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大家去听《...And Rescue Me》,我哭哭!超好听!终于在专属哀的ed里看见哀了!(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