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多吃点，这也好吃，试试。”阿婆也凑上一份，眉开眼笑盯着他。
江温端着碗前倾一一接下，摆放好，打了个谢谢的手势。
阿公哼了声，立即帮程琂勺汤：“这是特地给你炖的，多喝点，你太瘦了。”想了想，又各夹了些菜放她碟子里，斜睨他们一眼，意有所指：“外公疼你。”
程琂亦夹了些给阿公，有道礼尚往来：“谢谢外公，辛苦了。”
阿公：“诶，还是你好啊，不像有些人。”
程琂：“......”
彭清苑和阿婆装聋作哑，笑呵呵忙唤后辈多吃些，全然不当阿公的话是回事，气得阿公直接漠视江温，只对程琂说话，给她夹菜，看哪哪就是不看他。
江温刚伸筷子夹起块鸡腿在半空中，忽略那几道视线，放入自己的盘子里，筷子捣鼓几下，便脱了骨，默默放入程琂碟子里。
那举动落在阿公眼底，像是在挑衅，怎么能忍？
而后，他夹一点，阿公便夹一些压在上面，江温不知怎么倔劲上来，又搭上去，两人一来一往，碟子里的菜堆成小山，阿公上一根青菜，食山......倒了。
彭清苑咳了声，拉下阿婆的衣袖示意阻止，谁知，阿婆竟当没看见。
程琂双手捧着喝空的汤碗，迷茫盯那塌掉的小食山堆，怎么有股凉飕飕的寒意直串天灵盖？
程琂讪笑：“谢谢，我...吃这些就够，不用夹了。”
她将剩下在碟子里的菜拿到面前，闷头一口接一口，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抬头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只好嚼着催促：“吃，你们也吃。”
这顿饭吃得，卡着不上不下。
江温侧目见她机械塞入口中，一脸生无可恋，脸色亦因此涨红了些，真像只仓鼠。
程琂脑袋放空，双眸忽地一亮，一双筷子从碟子里夹走，她忙看过去，只见江温面不改色放进他那碗里，慢里斯条低头吃着。
她小心翼翼看向阿公，却见阿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赶紧吃，都凉了。”
危机暂时解除。
饭桌上恢复以往的和谐，阿婆和彭清苑唠着唠着，说起去安南的事，阿公的注意力被分走，几个人协商着要一同过去，彭清苑并不赞同，她折腾父母半辈子还不够，现在还要他们晚年不安生，那怎么行？
程琂看似听得很投入，手却不动声色把菜夹到江温碗里，第三回被阿公抓个正着，他瞪了眼，她立刻拐弯送入自己口中，转移提议：“不如，让乔谦跟我们走一趟，外公外婆也可以放心。”
彭清苑：“彭清雅找你说什么了。”
“阿妈，彭阿姨没找我说这些事啊。”程琂否认彭清雅找她的事情，避重就轻：“我就感觉是他陪我们去，一定吃不了亏，阿妈，你去跟彭阿姨提下嘛，她肯定会答应的。”
彭清苑偏不愿在这种事麻烦她们，更笃定彭清雅私下找程琂，温和：“这件事你们别跟着操心了，我找律师去解决。”
啪一声。
顿时，鸦雀无声。
阿公筷子重重一放，脸色一沉，不顾有客在场，质问：“现在让我们别操心，当年，我叫你别嫁给他，你听了吗？”
阿婆第一时间按住阿公的手背，低声附耳：“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不是说好不提吗？清苑也不好受，更何况孩子们都在呢，这面子不给也得给，你这么问她，不是置她于难处，给她难堪吗？”
阿公没说什么，撇开脸不再说话。
阿婆回头：“吃，都吃啊。”
阿婆握着彭清苑的手劝慰：“你啊，别记他的话，你爸啊，就是心疼你，你话里话外老把我们往外推，知道你不想我们担心，但他觉得自己没用，就生这么个孩子，还没护好，他发脾气，不是生你的气啊。”
“妈，我知道。”彭清苑点点头，以前她可能会以为他们只是在控制自己，现在，她知道他们真的爱自己。
彭清苑忖思良久：“那就让乔谦跟着吧。”
程琂触碰到阿婆的目光，点点头，缓缓掏出手机藏于桌下，对着一串没备注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江温之前翻来覆去的情绪，反倒变得平和，冷淡瞥了眼她的动作，没说什么，也说不了什么。
他们说的是电话里说话的人吧？
有两道男声，谁是？
嗯，很好。
饭后，在客厅里坐着歇息，他们问了几句，深深明白什么叫两个世界，问能问，答是答，问透墙摆着答案都看不懂，这不是吊着人呢吗？
从问到感谢的转变，不过瞬间，问着问着便围着江温，字字感谢他救了程琂，俨然将他供为恩人对待，都绝口不提两人的事。
江温双手被他们缠着，摇头以示不用，脑袋都快晃吐了，脸笑僵了。
“江温，洗澡。”程琂抱着阿公的衣服，从他们手里将他解救出来，强紧闭嘴，引他去浴室。
江温单手拦住程琂，俯身，无声：“好笑吗？”
程琂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好笑啊。”
“小心嘴巴咧开了。”江温低睨她，淡淡提醒，径直关门。
门外——啊哈哈哈哈哈。
门里——“.....”
程琂回房间找行李箱翻出会议邀请函，仔细核对需要备齐的资料，一一放进包里。
手机响了，是乔立富。
她若无其事接起，听着乔立富的叮嘱，不禁一笑，边打电话，边取衣服准备。
这次会议乔立富特别重视，如果不是公司现阶段走不开，他真很不得自己上，生怕有什么纰漏，这条线对于公司是新开，听说在外界早已炉火纯青，个个分一杯羹，吃上好饭，他怎么会不急？
不过，也正说明工作室的选择没有错。
许多人发病会影响工作，而她不会，一旦工作就会专注，就连接通电话都格外认真。
程琂没有一丝不耐烦：“好，今晚结束给你打电话。”
乔立富：“嗯，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不要忘了。”
“嗯。”程琂挂了电话，转身，看到江温，不禁噗呲一笑：“我们出去买套衣服吧？”
套在江温身上那套休闲装，裤脚短到小腿，上衣的肩宽不够，紧绷到领口扯得歪斜，短袖口卡在手臂上方，看得出是很勉强穿下的。
江温拄着拐杖倚靠在门外，挺刻己的，不进房门一寸，点点头。
程琂蹲下，把行李箱合上锁着，再立起来放到墙边，没听到什么动静，疑惑：“进来啊？”
江温目光坦荡，就这样站着打量整个布局，应是她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亦提醒他，这就是女生的房。
房间的墙壁、书桌、化妆桌、衣柜、椅子皆以白色为主调，而床铺、窗纱、窗户框以翠绿作为点缀，白绿相交，是小清新的风格，很适合她。
微风偷偷撩起窗纱一角溜进，是青草绿叶的味道，沁人心脾。
她身穿一条米色长裙，脚下踩了双宽大的拖鞋站在房中央，双眸疑惑盯着他。
江温怔怔看着她，细细将她此刻的摸样记在心里，也许，在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面。
他见惯她狼狈，心酸，没见过现在的生活，恰恰最适合现在这样美好年纪的她。
他明白什么叫有心无力，给不起她现在的生活，他知道，她留在这里定会被照顾的很好。
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他的小姑娘，有救了。
“程琂。”江温拄着拐杖，没有挪动半分，朝她招手。
程琂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但还是听话走了过去：“嗯？”
江温：“跟公司说辞职的事了吗？”
程琂抵靠在门框那，老实：“没呢，这次回去辞职。”
江温沉默。
“不过，我会把资料整理好，传给你或是石山的，等事情结束后再走的。”程琂一时半会拿捏不清他的心思，又补了句：“我会找机会回去看你的。”
江温：“不用。”等我来看你。
“你生气了吗？”程琂急问。
江温抿唇一笑，捏着拐杖，无声：“没有生气，你的决定很好，你在这里要过得好，过得开心，过得高兴，我就开心，高兴。”
程琂质疑看着他，不敢置信：“江温，你被鬼上身了？居然说这么好听的话哄我？”
江温：“.....”你要不要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说不准的倾向啊？
不犯几句贱逗你，还以为我鬼上身，甜话，这辈子你都无福消受啊，程琂同志。
“是，等我装了义肢，好背着你找个人，靠山靠海，衣食无忧啊。”江温口不对心敷衍着。
程琂哼了声，指尖戳在他肩上：“我就知道还有后话，没想到你憋这种主意，我可跟你说了，我们没分手，在关系还存在期间，你那叫什么，叫出轨知道吗？我这辈子都没想到你能跟出轨拉上边。”
“动不动就一辈子，时间长着呢，谁知道是谁出啊？”江温真是被她气笑，真话不听，甜话不信，信他胡掐乱诌的话。
把他当什么人了？
程琂抱着双臂，笃定：“不、可、能、是、我！”
“哦，乔千是谁？”江温冷淡瞥了她一眼，示意，那你解释解释，谁是那什么乔，什么千的，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