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酒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那你就去找愿意打你一巴掌再说一句我爱你的人好了。”

姜若璇拖长了声音，退而求其次：“去头去尾也算是一句我爱你。”

顾玄酒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表情复杂道：“你别摆出一副舔狗模样，我真觉得瘆得慌。”

姜若璇原本就没指望从顾玄酒那里听到什么好话，所以此刻除了一点果然如此的失望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她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道：“我就是真舔狗。早知道会喜欢你，当初说什么也不做那种混账事。”

顾玄酒觉得无趣，懒洋洋收回了视线，指尖翻动间，她勉强抽出两分精力敷衍姜若璇：“你我也算知根知底，你在我面前还演什么大情种。”

年少不经事时做了太多的混蛋事，以至于长大改悔之后，所有人依旧当她是旧日的混蛋。她原以为顾玄酒和其他人不同，但顾玄酒压根不在乎她的改变，不管她做了什么，顾玄酒只当是烂人的谎言。姜若璇低声咒骂了两声，随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紧张地看向顾玄酒。但顾玄酒淡定地继续自己的事情，司空见惯般，甚至懒得抬起眼皮看她一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若璇僵硬地坐在原地，没来由觉得崩溃。她踢了顾玄酒一脚，在她诧异的目光里恶狠狠道：“生活烂透了。”顾玄酒能猜出姜若璇下一句想说点什么，但姜若璇看着顾玄酒眼睛里不自觉浮起的冷意选择了暂停，把挑起的话头再一次咽了回去。

也许顾玄酒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看她们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带上几分厌恶。如果只是单纯的厌恶姜若璇可能还没那么难受，偏偏她又能看出来顾玄酒在克制这种厌恶，她想不到比饮鸩止渴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处境。

顾玄酒回完消息，烦闷地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没好气道：“确实烂透了。”

姜若璇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开口：“你嫁给我吧，我家大业大，有能力替你摆平这一切。”她伸手去拉顾玄酒，猝不及防之下，顾玄酒被拉到她面前。

顾玄酒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不明白姜若璇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带着点轻微的恶意，她直言不讳道：“要不是令堂，我也不会失去第一份工作。当年我不过与你走得近了些，她便坏了我的职业生涯。真和你登记结婚，她怕是要直接提刀砍了我。”

姜若璇唇角的弧度往下压了压，但还是强撑着辩解：“这是法治社会，她不会这样做的。作为有素质的omega，她会尊重成年beta女儿的意愿的。”在顾玄酒注意不到的角度，姜若璇攥紧了另一只手的指尖，打了个颤，不自觉偏开了视线。

“她会尊重你的意愿，但与此同时，她会用合法方式让我活不下去。”顾玄酒理智指出她话里的漏洞，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可能出现的负面结果，“和你在一起，我有80%的几率会失去我的工作、名声和人际关系，如果她心狠手辣一点，我甚至可能会失去健康乃至生命。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被明晃晃地拒绝，姜若璇表情僵硬，唇色也微微发白。但顾玄酒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常一般，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你怎么会想出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你娶了我，你就会变成连联姻价值都没有的纨绔，也许会被家里放弃，然后就得靠我养……”她瞥了姜若璇一眼，迅速改口，“不，我的意思是，然后会被许溪荪和许嘉闫疯狂报复。”

图穷匕见。

姜若璇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会成为你的累赘。”话虽如此，她紧紧捏着顾玄酒的手腕，把那块皮肤抓得通红，稍一松手便能看到泛白的指印。见顾玄酒蹙眉，她下意识觉得惶恐，想松一松力道，又害怕顾玄酒会毫不犹豫弃她而去。于是，她紧紧攥着手腕，不确定地改口：“不，我不会做累赘，我会学着自己赚钱的。”

顾玄酒慢慢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轻轻抬起她的面容，细细端详后摆出资本家的冷酷嘴脸：“不要担心，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因为我根本不会给你成为累赘的机会。”她毫不留情收回了手，眼里没有半分触动。姜若璇盯着她脸上虚假的笑意，突然回忆起了当初顾玄酒捞起衣服递给她时脸上真实的愤怒。

姜若璇默了默，转过视线去看其他东西，好一会才缓过来，闷声闷气道：“你好过分。”

顾玄酒安抚性地揉了揉姜若璇的头发，帮她把碎发撩到耳后，像知心大姐姐般温柔道：“你是活在乌托邦里的大小姐，哪里能理解我这样的穷苦百姓？”

姜若璇脑子发懵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合理怀疑你在反讽加PUA。”

顾玄酒微微低下头，笑眯眯道：“别怀疑了，我就是在反讽，表达一下穷人对富豪的嫉妒。”

“你还PUA我？”

“我没PUA你，五十块钱还想听我说好话PUA你，美死你算了。”

姜若璇：“……”

完了，好像真的被PUA了，她现在真的觉得她给的五十块钱配不上PUA。最可怕的是，顾玄酒态度这么恶劣，她居然会觉得是自己给钱给少了的原因。

在思想滑到更离谱的地方之前，姜若璇拍了拍自己的脸，冷笑一声：“我才不当这种冤大头。”

“没事，虽然你出钱少，但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一视同仁倒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顾玄酒戏谑道：“我可不敢一视同仁，怕某些人觉得我收钱收得比较少是因为喜欢她。我想了想，按钱分配虽然俗气，但最合理。”

一而再再而三被内涵，姜若璇决心扳回一局，于是在查看电影票的间隙，她懒洋洋地回道：“局势对我好不利，我成了食物链最底层只能靠氪金打怪升级，可我对你的感情又没到加钱的地步。”

“出钱多的人更容易成为食物链最底层，因为她们的付出和收入严重失衡。”顾玄酒道，“现在这样就很好，感情算花钱买不到的奢侈品。你加钱我只会觉得你人傻钱多，不会因此喜欢你。像许溪荪，她迟早会不满足当前处境，到时候……”

姜若璇来了几分兴趣：“到时候如何？”

“你就危险了，作为女性beta的你绝对是她的首要淘汰目标。”

姜若璇脸上的表情重新垮了下去：“你又逗我，许溪荪哪里能想到这一层，她只会盲目加钱。”

顾玄酒很悲伤地叹了口气：“她不会继续加钱的，成年人的世界感情和钱直接挂钩，可分配的金钱只会流向他们自认为值得或者有价值的地方。得不到可以进一步发展关系的讯号之前，她不会加钱，只会默默出手处理情敌。”

见姜若璇蹙紧眉头，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顾玄酒解释道：“换个简单的说法，她不打算继续增加自己的筹码，而是打算直接掀了对手的筹码。我赌你是第一个被掀筹码的。”

——

待到两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早就等在阴凉处的黎温眼睛一亮，张开手就跑了过来。顾玄酒迅速闪过，顺带拽开了旁边怔愣的姜若璇。

黎温扑了个空，嘟了嘟嘴，娇声埋怨道：“我大老远开车来接你，你却连一个拥抱都不愿意给我。”

顾玄酒指了指不远处举着手机的黎愿，眼神闪烁，唇角微微抿起：“合理怀疑你和黎愿联合起来给我设局，你给我拥抱，她拿手机录像，然后顺理成章要挟我做一点违背良心和底线的勾当。”

黎温瞬间变脸，瞪圆了眼睛看向黎愿：“姐，你也太过分了吧。”

黎愿轻笑一声，懒洋洋放下手机：“白菜上赶着被猪拱，我拦不住发癫的白菜，只能想办法杀掉无辜的猪。”她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示意几人赶紧上车。

顾玄酒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女同对你的大白菜没有兴趣，东西带了吗？”

黎愿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字正腔圆地应了声，挤眉弄眼地暗示顾玄酒到了地方抓紧时间给黎温补习功课。

黎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双重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先是反感顾玄酒对黎愿包容亲昵的态度，然后反感黎愿口嫌体正直的回应，两者叠加，他开始由衷讨厌那两个人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彼此的默契。

于是在顾玄酒笑着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明白的时候，黎温上前两步勾住顾玄酒的脖子，迫使她和自己对视：“我租下来的那个房间今天晚上会为我敞开吗？”

顾玄酒蓦地睁大了眼睛，没有半分羞怯模样，反应过来后恶狠狠敲了敲黎温的脑袋：“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黎温哎哟一声，迅速松开手，捂住脑袋委屈巴巴道：“我还以为你喜欢许溪荪那一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