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
这时的鬼都城内繁华一片,鬼民安居乐业,大到城关,小到市井无一不是喜笑颜开,其乐融融。
“阎君百寿之辰,大赦地府啦!”
“百寿大辰,大赦地府啦!”
人海茫茫的大街上,一个小鬼拿着一张告示穿梭于拥堵的鬼民之中,引得周围纷纷驻足喜叹。
“太好了,大赦地府,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
“阎君神明,我家那位出来我定叫他好好的不再惹事。”
四下附和声一片,大赦乃是地府最高节日之喜,这一日凡是因犯小事小罪被罚的鬼民都可以请罪回家,有冤情者也可洗白出狱与家人团聚。
而大赦之日往往随鬼都高官喜寿择出,今日大赦便是同于阎君九百大寿而立。
“哎,看来这大赦与寿辰比起来,倒是前者更叫人讨喜呢!”冥若尘踱步走在街中,双手覆背,脸挂微笑,悠闲至极。
“百寿大辰,大赦地府。”喊声入耳,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这阎君明是九百岁了,怎还叫个百寿大辰,难解难解!”
“公子,那是简称。”他一旁的贴身侍卫云木插话而道,方觉得有些丢脸,毕竟他家主子说话是从来不过脑子的。
冥若尘转身俊脸一黑,道:“本公子知道,要你提醒。”
云木低头不再答话,因为每逢此景,接下来等待他的便都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
“吁吁……马发疯了,都闪开,都闪开。”就在二人沉默之际,这时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冥若尘闻声望去,只见街头那处有一辆马车正飞快的朝这处驶来。马背上的车夫拽着缰绳,面上焦急万分,一面呐喊,一面驱散着街道上的鬼民。
“快闪开,快闪开,马发疯失控了。”
一时间,街上众鬼纷纷逃避躲让。
“公子,我们还是躲远点吧!以免伤到您了。”云木推搡着冥若尘离开。
冥若尘不动,细细瞧了瞧那马匹,只见其双目血红,神态癫狂,似乎的确像是发疯了。
这样急的速度,若是不躲有可能会被撞成肉泥。可若是只躲不将其逼停的话,恐怕上面的人是活不成了。
他皱了皱眉,觉得以自己的身手兴许能稍微抢救一下,不过看那疯马的奔行速度硬拦肯定是行不通,得想个办法让马车与马身分离才行。
“用什么方法呢?”他托腮而思,忽然灵机一动,扯掉被云木攥住的衣角走至一旁抽出了他的佩剑。
见此,云木慌了神忙道:“哎,公子您拔我的剑做什么……”
“闪开,闪开,都闪开……”
街上人群四散而逃。
发疯的马匹冲过人群,很快已经来到了跟前。说是迟那时快,就在它快要经过二人身旁那一瞬间;突然一道剑光飞出,冥若尘纵身飞跃,太快了,那是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
云木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自家公子已经是伏在了马匹的另一侧,他死死的拽住缰绳,随即接过顺势而落的长剑。
紧接着,一声哀嚎,那马车与马匹中间的勒绳被一剑削断。
马车落地,马匹因重力不稳翻了几个跟斗倒在一旁,而冥若尘则张着身子在空中飞旋两圈,最后毫发无伤的平稳落在人群中。
众鬼看呆直道:“好,好身手。”
冥若尘一招制马,耍足了帅。周围称赞纷纷:“妙啊!这位公子功夫了得,竟能徒手逼停疯马,太厉害了……”
话音未落,得见那落地马车的帘子后走出一位衣冠整齐的少年。他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少年弓腰抱拳道谢,言行举止间尽显端正。
“这马儿突然发疯,在下着实束手无策,若不是公子,恐今日不免要伤到一些人。”
道谢之话语出平常,但是一出自这少年之口顿时让冥若尘觉得文雅了许多。
冥若尘笑道:“阁下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
见他如此谦虚,少年又抱拳行了一礼,道:“实在感谢,只不过在下今日还有些迫在眉睫之事在身,需先行一步,若公子今后有需要帮忙之处,可拿此牌到南府寻我。”
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牌放于冥若尘的手心,第三次鞠躬:“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面对少年这厢礼貌之至,冥若尘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他翻玩着手中的玉牌,看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
“好一风尘不染的雅正公子。”就是不知是鬼都那座府邸的,如此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二人在众鬼赞叹的目光之下往街尾行去。
才走没几步,忽又听见一阵喧闹,二人一抬头,便见一处有许多鬼民围作一团正交谈甚欢。
“不是吧……今日出门没翻黄历吗!”冥若尘方觉得有些头疼,若是再来一发疯的马匹,那他可再没那么好的精力去救人了。
“云木,你先上去瞧瞧。”
若是热闹方可凑上一番,倘若不是那还是趁早溜掉算了。
不一会儿,云木从鬼群中挤出来朝他挥了挥手表示可以前去。
冥若尘松了口气,快步跑上去挤到最前方,目光投向那众鬼热议之处。
原是一黑一白两位少年,细细看去,那白衣少年一身月牙雪白的锦袍合体,身姿很是清瘦挺拔,步履轻缓;犹如兰芝玉树,流露出的尊贵雅致,如诗如画。
再瞧他身旁那位,一身黑色长衫,银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眉宇之间充斥着一股英气,精致的眸子里显露出冷似寒冰的精芒;整个人神俊朗中,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一眼方让人觉得高攀不起。
“哎,这两位是何人啊?”
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冥若尘只得询问起一旁激情高昂的鬼妇们;他自小居住在鬼都还未见过能引出如此大场面的人,难不成是神仙下凡?
“你?”那被询问的鬼妇朝他投来了鄙视的眼神,嫌弃了片刻才道:“那是穆王殿下和言王殿下,今日受召来鬼都参加寿宴的。”
“穆王,言王?”冥若尘更加不解了,这不是还未封王吗?怎又多出两个。
鬼妇道:“是啊,虽然四府王还未受封,但是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此两位乃内定之选。”
原来如此。
冥若尘道:“姐姐,那您再瞧瞧我,我也是受封的,怎么样?”
“你?封王?”
“是啊!”冥若尘直勾勾地望着她,还不忘抛了个媚眼。
“我封你个大头鬼啊!你看你从头到尾除了长得俊点,哪里与封王二字沾边了?”那鬼妇转头故作一阵恶心。
“哎,这年头真的是穷在市井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人盼啊!”冥若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朝那备受欢迎的二人走了过去。
“公子,您作何?”云木追上去。
“会会他们去!”如此深受追捧的人,他可得好好见识一番,没准还能挖个底细啥的。
冥若尘是个很会与人搭讪的人,小到刚能行走的幼儿,大到行走不便的老人;但他还是由爱那些面相俊美、气质绝佳的俊男姑娘。
他叫住正和他胃口的二人:“二位公子可是来参加寿宴的?”
两人转头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其中那白衣少年点头道:“正是。”
冥若尘回礼,目光不移道:“幸会,在下也是,那咱们同行如何?”
二人倒退表示同意。
“……”
“对了,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呢?”
“听言。”那白衣少年道。
好名字,他心里嘀咕,这人嘛已经是风度偏偏,仪表堂堂了,可就连这名字都是如此清新文雅,真叫人难活!
“那这位呢?”得到回答,冥若尘又瞧向他身旁哪位。
那位黑衣少年从头到尾没用什么正眼瞧过他,也未答一句话,整个像一座冷冷的冰山。
听见询问他的名字,更是没给一脸好色,他淡淡的瞅了一眼冥若尘,不说话便罢,面上还露出了一丝不屑。
“这……”场面有些尴尬。
“哦,他叫良穆。”听言慌忙暖场道:“我这位朋友,生来性格孤僻不爱与人讲话,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哈哈。”冥若尘苦涩地笑了笑。
“不会不会。”反正他受冷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不还因为他们被一个鬼妇给无端鄙视了。
听言问道:“那公子贵姓?”
冥若尘看了看那张俊俏的冰山脸,眼珠辘辘一转:“在下姓唐,单名一个突字。”
“这……”听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哼。”冰山脸嘴角微抽,翻了个白眼,转身径直走开。
“哈哈!”
冥若尘笑着追上去,还边追边嘀咕。不就是一个称呼吗,至于摆个冰山脸吗?看来那些个鬼妇眼力劲是真不行,竟瞧着一个怪胎欢喜不已。
述安殿。
此处冰冷,庄严,华丽;不用多说,专业阎君接见鬼司大臣和办公所用。
但阎君寿宴却并非在此处,今日众人被安排至此,倒是叫人琢磨不透,仿觉得有大事发生。
所有到场的大家之客都盘坐于两侧静静等待,冥若尘确是个耐不住的性子,不停的扭扭捏捏,东瞧瞧西望望,引得在座的人都向他投来不喜的眼神。
话说今日鬼都倒是来了不少新面孔,许多都他未曾见过的;但也正因如此,那些人才端坐正态,大气不出;毕竟谁也不敢在这述安殿上胡来。
“这都多久了啊!阎君怎么还没来。”
冥若尘望着那空荡的高殿,自他们进来,恐已有一个时辰了吧!这腿都坐麻了,也不见来上半个人影。
他叨叨着,不满地东张西望:“这阎老头莫不是睡过头了吧!”
恰巧看见一旁闭眼正坐的良穆,凑上前道:“哎,良兄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困了?”某闭眼养神的人被撞得差点栽出去。
冥若尘又道:“良兄,你若是觉得困了可以同我讲讲话的。”
他眼里闪着精芒,看起来格外的自来熟。
良穆重新坐起来,并不答话,只甩给了他一个冷脸加白眼。
不过后者却丝毫没有被他那厌恶的表情吓到,冥若尘还以为是劲儿不够大,正准备再次同他讲话。
“公子。”隔在一旁的听言伸手制止了他。
“啊?”
听言瞧了瞧良穆方道:“公子好意,不过阿穆他并非困了,而是在闭目静神。”
“闭目静神?”
听言道:“不错,若公子你乏了也可试试。”
冥若尘目光重新回到那冰山脸脸上,只见他此刻又已经闭上了眼睛,仿若刚才睡着了那般;心头念叨:“和睡着有区别吗?”
他瞧了瞧旁边那张似睡非睡的脸,也开始了所谓的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