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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祥瑞还在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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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朝堂上战和两派吵的不可开交,散朝后康定帝扶额被秦都知搀到撵轿内,秦都知伏在撵轿边轻声道:“陛下,三宝回来了。”

康定帝烦忧消了一半,带了笑颜:“真的?这小兔崽子知道回来了?现下在哪?”

秦都知:“在福玉宫呢。”

康定帝撑起身子道:“去福玉宫!”

散朝后,参政鲁铎、三司使唐痕追上翰林学士方恒,唐痕紧握住方恒手腕肃声问道:“你为何改了立场,主和?”

方恒撸掉唐痕的手道:“我从未改变过立场,只不过现下国朝打不了。”

鲁铎:“如何就打不了?你还想重现海州惨案?”

方恒:“你们一个位至宰执,一个三司计相,两人统一立场,我一个小小翰林学士不足为敌。”

唐痕盯着方恒:“可我们不是敌,你想让韩中正、四十几个义士、数万戚家军死不瞑目,白徐之白白流放吗?你对得起芷汀喊你一声方大伯!”

方恒面色微急:“方海回来说滨州军营出了毒,北青所为,烟城漏成筛子,恐怕南靖要有一半的官员被渗透,即便打只会输,到时赔的可就不仅仅是滨州,可能烟城都沦为异国之地。”

鲁铎拍了拍两人缓声道:“唐痕,想必渊儿回来也有跟你交代了些,方恒有他的考量,你先莫急躁。方恒你也是,不提前与我们商议,自己便下了主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府上吧。”

鲁铎连拉带拽的将唐渊与方恒带到自己书房,鲁铎屏退左右道:“陛下寡断,迟迟不定,不管战还是和都应早下断决。”

唐痕瞪着鲁铎:“你这是何意?何为不管是战还是和?先帝若在何愁区区北青蛮子!”

鲁铎:“你现在说的也是废言。”

唐痕:“如何就是废言,陛下懦弱就早早让位太子,说不定能成就一位刚毅的明君!”

方恒:“你是三司使,监管全国财政,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清楚?”

唐痕气势矮了两分叹气道:“京城靠北,近些年陛下越发恐战,在京禁军扩张无至,北青频犯遥隶禁军开支连年上涨,再加上军户制养的闲人越来越多……”

鲁铎也跟着叹气:“是啊,说起来国朝百万军,可真正能上战场的又有多少?”

方恒道:“鲁铎十年前便着手要改兵制,可十年过去,又做成了哪些?唐痕你的财库还有多少米粮又能撑几场仗?”

鲁铎:“先帝当年定下兵籍制度,只因连年战争,各处饥荒灾荒,为给百姓口饭吃,大量招兵,实行兵籍终身袭承制,可都已太平几十年,如何还养的下这么多白丁。”

方恒接言道:“现在军户拿着军饷肆意挥霍,寻常百姓赋税繁重,官员数半被渗透,兵不成兵,民不成民,官不成官,还如何打啊……”

唐痕握拳狠狠打在扶手道:“我等为宰为臣,难道眼睁睁看着我朝覆灭吗?屈居北青蛮子脚下?无计可施吗?”

方恒道:“只能以折中之策,等。”

鲁铎:“等陛下退位,太子登基?”

方恒点头。

唐痕:“若太子与陛下无二又该如何?我们忍辱几年等太子登基,若太子非明君,难不成还要再等?国朝还能割几年?我看还不如直接寻一位靠得住的!我看三皇子就颇有先帝遗风!”

鲁铎厉声道:“唐痕!祸从口出你忘了吗?这话传出去暾暾会万劫不复!无论怎样莫要动歪心思,太子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磨去炼,大不了死谏,但!你唐痕决不可做乱臣贼子!你想在史书上留个反贼的名号吗?!”

“死谏!死谏又是死谏!若死谏能成事,十六年前乾元殿何至血流成河?今日朝上你没见,半数以上议和,你这个枢密院参政我这个三司使都要被架空了!”唐痕定定的说道:“反正这一仗务必要打,即便是输也要打,为的就是要看看咱们这位太子脊骨够不够硬!”

方恒盯着唐痕问道:“若真输了,遭殃的可不仅是滨州,一旦北青被激怒入关,国朝能抵挡的了多少?”

唐痕道:“某万世者,不某一时,某大局者,不谋一域,如若真打到关内,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上战场杀敌,站着死在战场上,总比爬在地上给北青当孙子强!”

鲁铎摇头道:“唐痕你太过极端啊……”

唐痕敛了愤恨,似有悲戚的看向鲁铎和方恒:“十六年前,你们就劝说我稳住稳住,稳了十六年,换得了什么?海州被□□十六年,滨州也要割给北青,你我未即便不做乱臣,也是要遗臭万年的啊!无论你等如何,我的立场就是战!”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方恒与鲁铎面面相觑。

半晌方恒看向鲁铎问道:“你真没想过三皇子?”

鲁铎:“没有,暾暾做不了一国之主,被暗箭穿成马蜂窝,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国朝需要的是一头狼而不是一束光。”

方恒:“太子可能做那头狼?”

鲁铎瞳眸深陷警告着方恒:“方恒,你有方海和方家几十口,万事要三思而行。”

康定帝到福玉宫,未让人通报,悄声独自进了正殿,此时梅旸正张牙舞爪绘声绘色给皇后表演一路的见闻,如何扮术士,如何当街叫卖,如何遇见的韩昙又如何厚着脸皮招惹人家,当然省掉了自己入虎穴,城隍庙惨事。惹的皇后捂嘴咯咯笑个不停。

康定帝佯装严肃干咳几声,殿内刹时安静下来,纷纷起身跪拜,康定帝扶起皇后,对梅旸严声道:“既过的如此精彩,你还回来干甚?”

梅旸起身挽上康定帝的胳膊靠在肩头撒着娇:“爹我这不是回来了?您想没想我啊,听说您让人雕了个人相放在我的生辰宴上,雕好没?带我去看看嘛……”

康定帝完全招架不住没了脾气宠爱的一拍梅旸的脑门:“你都回来了还做什么雕像。”随后捏捏梅旸的胳膊端详梅旸的脸十分心疼道:“瘦了也黑了,方海没照顾好你嘛?”

梅旸:“方海哥哥照顾的很好啊,你看我现在多结实!”说着撑起两个胳膊,鼓起嘴将脸撑大。

康定帝被逗的一阵笑,慈爱的说道:“三宝回来,爹爹我啊什么烦恼都没了”

梅旸坐在康定帝膝前道:“爹,我认识了一个极好极好的朋友,能带进宫参加我的生辰宴吗?”

康定帝有些警惕的问道:“不是说不让你在外结交乱七八糟的人,你是什么身份?那人底细方海他们都盘查过了?”

梅旸自豪的回道:“当然,方海哥哥他们都考验过,非常靠得住,是个极好的人。”

梅旸眨巴眨巴眼期期的望着康定帝,康定帝面色柔下来:“既靠得住就来吧,但是不能惹乱子,能做你的朋友想必是臭味相投,不是个省心的。”

梅旸连忙摇头道:“不是,他很知礼,性子稳妥,极懂分寸。”

康定帝惊疑道:“这样的人能容的下你?与你成朋友?”

皇后笑道:“咱们三宝死缠烂打的呗。”

梅旸洋洋自得道:“对!就是我死缠烂打得来的朋友,所以爹你可不能给我吓跑了!”

康定帝拍抚着梅旸的后背:“三宝……”

梅旸仰头:“嗯,爹爹何事?”

康定帝:“你生辰宴第二日随朕去祭天。”

梅旸直起身惊疑道:“又不是冬至为何突然祭天?”

康定帝:“今年不太平,官员们上奏,你随朕去祭一祭吧。”

梅旸回身重新趴伏在康定帝膝上回了一声“哦”。

康定帝:“知道你不情愿,但生在皇家都有各自的职责。”

梅旸沉默了少顷正色道:“爹,二哥回来了,不能来宫里住两日吗?”

一听这话,皇后眼圈瞬时红了起来。

康定帝道:“你二哥命格与宫中相克,现下又是多事之秋,不能住在宫中,今年能来赴生辰宴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那能准许娘亲出去与二哥见一面吗?”

皇后满怀期望的盯着康定帝,康定帝不忍看一眼皇后沉声道:“朕还有公事,你多陪陪你娘亲,还有生辰宴后不要乱跑以免耽误了第二日的祭祀礼。”说完起身离开了福玉宫。

梅和是康定帝与皇后之间永远拔不出的一根刺。

皇后摸了摸眼角的泪凄楚的对梅旸笑了笑。

从梅和被发配到南方封地,他再没在宫中住过一夜。

梅旸出了宫,本来想带着韩昙去方海家,但还没进门就瞥见方海被他父亲顶着满铜盆的水罚跪吓的赶忙拽着韩昙跑了。

俩人在出三槐胡同的路上,见好几顶软缎轿子,几乎是往一个方向去。

梅旸望着远去的轿子问:“这么晚了这些官都干嘛去呢?”

韩昙:“你怎知是官?”

梅旸:“能住在这里的不仅是官,而且五品以上,若不是方算子祖父曾位及枢密院,他家还没资格住在此处。”

梅旸拉了拉韩昙衣袖道:“走,看看去。”

两人一路跟着,所有轿子前前后后都停在了一个名为琅函书院的地方,梅旸打量着这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让这些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

梅旸和韩昙同时想到了烟城张家那处院子,两人此次并未轻举妄动,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梅旸借着一棵老槐树的力爬到墙头探望,韩昙不会爬树在底下放哨。

梅旸扫了几眼跳下来道:“竟真是书院?”

韩昙:“怎么说?”

梅旸:“一排一排的书架占满了院子,那些官围着书架,挑几本进了屋,屋内是灯火通明却安静很……”

韩昙:“这些官聚在此处只为看书?”

梅旸:“你信吗?反正我不信,定有猫腻,八成和那红愿馆是一个地方”梅旸想了想道:“咱们找二哥去。”

梅和就在正厅等着他们,见人回来问道:“从宫里出来又蹿到哪里去了?”

梅旸道:“去方海哥哥家了,方大伯正让方海举铜盆呢。”

梅和瞪了一眼梅旸:“何时也该让你举举铜盆,说不定能老实些。”

梅旸拽着韩昙坐在一侧,自己挨着梅和坐下:“方算子从小举铜盆也没见多老实啊。”

此时韩昙才得了空隙起身对梅和行礼,梅和抬手让其坐下。

梅旸:“哥,我们在三槐胡同,见好几顶软轿前前后后都去了琅函书院。”

梅和:“你怎知是去的琅函书院,你们跟踪了?”

梅旸:“不是跟踪,是探查。”

梅和:“你胆子真是太大了,所以是有什么不妥?”

梅旸:“竟然没有不妥,里面就是一家正经书院!”

梅和:“那你激动什么?”

梅旸:“就是因为太妥当,才不妥,好几个官深更半夜不在家去书院看书,你信吗?反正我不信,我在烟城不是端过一个老窝?八成是一个地方”

梅和:“你想怎样?再扮成女孩子进去一趟?”

梅旸瞬时嗔怪道:“哥,我再说正经事!”

梅和:“无论是什么都要等你过完生辰,不要横生枝节,这个地方我让齐欢去探探。”

梅旸:“齐欢哥哥他一副正人君子样,如何探的了那种地方?”

齐欢站在梅和身后开口道:“三公子觉得那是何种地方?属下探不得?”

梅旸咂舌道:“哎呦呦,齐欢哥哥嘴功见涨啊”

梅和:“你再安生两日,父皇为你这生辰宴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他近日心绪烦躁,你就不要再惹乱子了。”

梅旸气势瞬间泄了下来:“哥,父皇让我与他一同去祭天。”

梅和:“多事之秋,父皇也是想祈求南靖安定。”

梅旸:“你与父皇说的话一样。”

梅旸面色微沉拉着梅和的衣袖道:“哥,我去求爹爹让你去宫里陪娘亲,他还是没答应。”

梅和坦然的拍了拍梅旸的手背道:“其实你无需次次都替我去求的,我早已看开,那地方或许本来就不属于我,你与我恐怕都是生错了地方。”

梅旸:“哥你真的不怨爹爹吗?”

梅和略有心酸的笑笑:“谁让我生在战败时,他是皇帝,所有亲情都会被附上一层意义,你若不是生在雪停之时,他还会对你如此宠溺吗?”

梅旸怏怏的回道:“你还是怨他的。”

梅和:“我不是怨他,是怨我生错的时机与人家,他有他的无奈,就比如现在吵的是战是和,他所衡量的较之别人要多得多。”

梅旸追问道:“那哥你是战还是和?”

梅和先是看了一眼韩昙,随后说道:“刮骨疗毒,方能药到病除,但父皇和现在的南靖受不了刮骨之痛。”

说完梅和又无奈一笑道:“贵客在此,大言不惭了,我一个被发配的病秧子,怎敢乱议国事。”

韩昙起身行礼道:“二公子通透。”

梅和:“哪里通透,胡言乱语罢了,你们可吃过晚饭?我让府里准备了宵夜。”

梅旸:“有水晶包吗?”

梅和:“当然有,还有你们那两只小狗,我已让人备了鲜奶,怕下人们喂不好,吃过宵夜,自己去喂吧。”

韩昙:“有劳二公子。”

梅旸和韩昙离开后,梅和对身后的齐欢道:“越是无力越是信鬼神,去看看琅函书院,不要打草惊蛇。”

齐欢道:“是。”

两人吃完宵夜,蹲在厢房前的走廊处借着烛灯喂狗。

梅旸:“哪只是你的,哪只是我的来着?”

韩昙:“不是你定的吗?”

梅旸:“我就随便一指,它俩现在一日一个样,我哪记得住?”

韩昙:“那边随便吧,两个名字都叫,谁应就是谁。”

梅旸对着两只吃的正香的乳狗轻声道:“韩大宝?梅二宝?”没有理会,便提了声:“韩大宝!”没想到韩昙一侧的那只竟回头看了梅旸。

梅旸惊喜道:“哈哈就是你了!以后你就叫韩大宝!”

喂完了狗,梅旸将韩大宝抱在膝上道:“我与父皇说了,生辰那日你可以入宫参加宴会。”

韩昙抱着另一只的手一滞,盯看着手中的狗问道:“你确定我可以入宫?”

梅旸:“父皇都答应了。”

韩昙:“你不怕我给你带来麻烦?”

梅旸狐疑的看向韩昙:“有什么麻烦,你这么守礼懂节的,能给我带什么麻烦?你这种啊就是父皇母后最想要的儿子,沉稳听话守礼。”

韩昙不以为意的笑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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