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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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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酷暑。

烈日当头。

龙潜山庄的校场内,有一中年男子手握一柄细剑,正在细细观察。

此剑剑身通亮,在烈日照耀下更显其锋芒,剑身隐隐发光,直刺得人睁不开眼,中年男子却不以为意,将剑尖在空中一抖,这一抖,剑尖犹如龙吟,抖落个不停,嗡嗡连响。

中年男子一挥长剑,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的连晃数下,每次挥剑,有不同程度的内力打入剑身内,剑身便又不同角度、不同弯度地向各方指去。

此剑细长,有刚柔力,能弯曲自如,却不易折。

中年男子不禁脱口而出:“好剑!”

他“好剑”两字脱口,剑随身走,校场内一时剑气纵横,当真如星剑光芒,凌厉绝伦。

中年男子正是龙潜山庄的庄主,孟玉楼,亦是当今武林盟主,此剑乃是他的养女行行所铸。

此刻他的养女行行也在校场中,正捧着剑匣,恭敬地等待他试剑完毕。

正值盛夏,蝉声四起,行行抱着上好的雕花剑匣站在习武场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她的贴身婢女洛珠时不时偷偷替她扇两下扇子。

但行行根本顾不及这难耐的酷暑,紧张地看着她的义父试剑。

她自十二岁时起,在义父的吩咐下,学习冶炼锻造之术,十四岁时打造出第一柄剑,取材于北冥的寒铁矿,剑身纯净无暇,幽幽泛着蓝光,可穿透至多三尺厚的寒冰,剑身上也隐约透着寒气,故被取名为「寒玉」,他的义父很是喜欢,收作随身佩剑。

然而她十五岁时打造出的第二把武器——一柄七尺长的细剑,在她的义父试剑时断作两截,她的义父也一改往昔对她的夸赞,眼中尽是失望之情。

这是她打造的第三把武器,依然是一柄细剑,剑身纤薄轻盈,但极具韧性,百折不断。

为了打造这柄细剑,又不至于犯先前的错误,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潜心研制,参阅了无数铸造大师的典籍,从天下各地寻找适合的矿石材料,日日夜夜泡在龙潜山庄的剑庐里,此时听义父夸赞,心中不禁欣喜,义父很是喜欢,脸上神色也放松下来。

孟玉楼又舞了几个剑花,收剑还鞘,向行行走去。

将剑归还行行后语重心长道:“行行,你是锻造师灵刃族的唯一后人,传闻你族锻造大师班九十六岁时已铸成神刀,如今你已是班九相同年纪,怎么铸造之术还是毫无精进,甚至没有当年铸造「寒玉」时的灵气……”他长叹一声,伸手按住行行的肩膀道:“义父并非对你苛刻,只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可明白?”

行行一愣,先前听义父称赞此剑,还以为此次成了,没想到还是让义父失望了,随即低下头一言不发,只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孟玉楼又道:“说起来,你陆伯父曾替陆铭向我求剑,陆铭那孩子性格冲动,剑招强硬易折,你打造的这把剑虽纤细但不失强韧,极具守势,正好适合那孩子,你也许久未见陆铭了,就将此剑送去陆家罢。”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习武场。

孟玉楼一走,行行立马如释重负,像蔫了的白菜一样,垂头丧气地向洛珠道:“我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了整整一年啊!这剑怎么不好了,洛珠你看……”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将剑身弯曲起来,“这把剑这么折都不会断,苍天啊……到底什么是义父说的灵气啊……”

洛珠想了想道:“小姐,要不咱找个名山,去山头上吸收日月精华?”

行行否决道:“什么吸收日月精华,我又不是要去修仙!算了,横竖是便宜陆铭那小子了,咱们回去吧,我快要饿死了,要是长帆哥哥有良心,他现在就应该叫厨房准备一桌好菜等在我的房内!”

行行与洛珠主仆二人抱着剑匣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庄内干活的家丁见二人神色,便知今年这来路不明的养女打造的兵器又没让庄主满意,嘲讽道:“还说什么唯一后人,我看就算是那什么铸造师的后人,也是个资质不行的。”

另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嘛,听说去年打的剑庄主随手一挥就断成了两截,今年别不是碰都没碰就断了吧!”

说完两人笑作一团。

那两名家丁肆无忌惮,说话的声音极大,似是故意说出来让行行难堪的。

行行主仆二人自然听见了,洛珠气道:“哪里来的下人,这么没有规矩!”

行行也不甘示弱,一个眼刀朝两人飞去,二话不说抽出匣内长剑就朝两人走去。

那两名家丁许是没料到行行这般脾气,立时吓得脚底抹油似地逃去别处了。

行行原也只是作作样子,她不通武艺,时间都用来学习怎么打铁了,见两人跑了,便也收回长剑,拉着洛珠继续往自己的院落走。

她心朗如镜,自是知晓自己是养女身份,比不上真金白银的千金小姐,个别势利的下人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但她也不是被人欺负了不敢还击的小羊羔。

等到了自己的院落,果不其然孟长帆已经守在门口了,孟长帆乃义父独子,打行行有记忆以来,孟长帆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是个十足的好哥哥,她在庄内的底气,可以说全是孟长帆给的。

孟长帆单手接过行行手中的剑匣,宽慰她道:“行行,你别太灰心了,我爹就是要求高,你这铸造兵器的手艺可是全江湖一等一的,我年前随爹去铸剑山庄,铸剑山庄的叶老前辈一看到他随身佩戴的寒玉剑,眼睛都直了,直问他如此神剑出自何人之手。”行行前脚出门去呈剑,孟长帆后脚就派了得力的侍卫去打探情报了,他人虽不在场,但对刚才发生的事可谓了如指掌。

洛珠也在旁连连点头。

道理行行都知道,可是她现在就是十分灰心,她倒不是拘泥于自己的什么铸造师灵刃族唯一后人的身份,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好执念的,只是想到自己又一次辜负了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义父的期望,就十分自责,孟长帆这么一安慰她,她更是深感愧疚,垮着小脸道:“可是……”

她刚开口就被孟长帆打断道:“别可是了,这都正午了,饿了吧,我让厨房准备了瑶柱蒸鸽、一品锅、白玉素翅、太极养生盅,还有你最爱吃的莲心糖藕。”他边说边拉着行行的手往屋内跑,“天大的事吃饱饭再说,实在不行,明天长帆哥哥就带你上铸剑山庄,找叶老前辈拜师讨教一番。”

上铸剑山庄自然是不成的,孟玉楼对她看管甚严,总是担心她锻造师灵刃族唯一后人的身份曝光会引来危险,是以她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出过龙潜山庄的门,整个江湖也只传闻孟玉楼有个养女,但江湖众人都未见过她真容,也只有小时候,有一次孟长帆偷偷带她去陆家找陆铭玩儿,孟家的连襟陆家才知晓她的身份,那次他们回家,孟长帆就挨了义父一顿毒打,说他行事鲁莽,不顾义妹安危,两人又连夜去祠堂跪了一宿。

行行听孟长帆如此一说,担心他真的把她带去铸剑山庄,到时候义父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忙道:“去什么铸剑山庄呀,义父让我给陆铭送剑呢!”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餐桌坐下,餐桌上佳肴香气扑鼻,行行怕他再瞎出主意,真被义父打断腿,立马夹了一条鸽子腿给他,“吃饭吃饭,吃完了去给陆铭送剑。”说着又拉洛珠坐下来,夹了块莲心糖藕给她,行行知道这莲心糖藕不但她爱吃,洛珠也十分喜欢。

洛珠咬了一口糖藕,笑盈盈道:“好甜哦,谢谢小姐。”

孟长帆也美滋滋地啃着行行夹给她的鸽子腿,感叹道:“这么好一柄剑,真是便宜了陆铭那小子……哎,陆铭就是命好,不像我这个从小给你鞍前马后的哥哥,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小没良心的。”说完扮出一副又委屈又伤心的模样。

行行被他逗笑,又夹了一筷子鱼翅给他:“你才没良心呢,我早就想好啦,明年冬天你弱冠,我送你一柄绝世好剑!”

孟长帆立马收起他的可怜模样,拍了拍胸脯夸张道:“这下我可放心了,我的地位差点被陆铭给比下去了,那可还了得。一会儿你去给陆铭送剑,长帆哥哥为你保驾护航!”

三人用完午膳,各自收拾了包袱,孟长帆向父亲报备后,架了辆厢式马车,与行行主仆抱着剑匣往陆府出发了,陆府乃孟家连襟,两府虽距离不过百里,然则行行难得出庄,自然不急着赶路,且到了陆府,陆铭定要留他二人在府上待上几日。

龙潜山庄外四十多里地有间老字号江湖酒楼,名曰太极酒楼,云集各大江湖门派最八卦的弟子,有什么江湖快讯,只须在这酒楼里待上半日,便可尽数知晓。孟长帆每每外出都会在这酒楼饱餐一顿,等到了家便可将用餐时听见的江湖八卦分享给禁止随意出庄的行行。

这次出门,三人在外过夜,自然是选择这家酒楼了。

孟长帆素日行事低调,但他是附近龙潜山庄孟家的少爷,在这块地界也算是张熟脸,又是这酒楼熟客,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行行便扮成了孟长帆的婢女,抱着剑匣和洛珠一起跟在孟长帆左右。

不急不忙地行了四十多里地,三人进了酒楼已过申时,孟长帆特地跟相熟的小二要了一间二楼隔着纱帘的雅间,又跟往常一样吩咐帮忙遮掩自己的行踪,毕竟他作为武林盟主的独子,被人传出去总是进出这酒楼多少不太妥当——面子倒是其次,主要是怕挨训,万一被父亲知晓了此事,禁了他去这家酒楼的足,他还怎么给行行找乐子听。

三人悠哉悠哉吃着酒食,听楼下传来的江湖八卦。

有说江湖有一波斯来的暗教,其教主与别国郡主及五花八叶派的第四代掌门之间的爱恨情仇,引得楼中女客纷纷跺脚,大骂渣男;

有说江湖著名游侠陆小鸡同江湖神盗司空摘月打赌赌输后连挖十天蚯蚓,楼中众人一时又纷纷大笑;

有说老牌杀手组织唐门自从老帮主唐复失踪,日渐式微,如今被江湖新晋杀手组织慈悲门踩在脚下,慈悲门不同往常门派,采取加盟式运营模式,以致扩充迅速,门中管理井井有条,每个加盟店店长交了加盟金便要去总部接受为期半年的封闭式培训,培训及格才能成为正式堂主,管理其分店中各自招揽的杀手,门中杀手业务能力也十分娴熟,总部更是有一脸戴蚩尤面具的天才杀手,出手干净利落,还爱整洁,售后清洁服务也十分到位,只是价格颇为不菲,只接高端定制型客户……

直把行行听得顾不上吃饭,脖子伸得长长的,生怕自己错过只言片语,孟长帆见状只得将菜亲手喂到她嘴边,一旁的洛珠不由打趣道自家少爷比她更适合当小姐的婢女。

孟长帆不以为然道:“那我也不能是婢女,怎么着也得是个婢男吧。”

行行一边张嘴嫌弃道:“那不行,男女有别,我可不收你这样的婢男。”一边把孟长帆喂到她嘴边的珍宝鸭肉吃进肚里。

三人一时互相打闹起来,直到楼下有人议论到天刃教——

“话说这天刃教如今到底有没有被视作魔教,怎么迟迟也不见龙潜山庄出来表态?”

被人点名道姓,孟长帆小心掀开纱帘打眼望去,说话人他认得,孙家的三少爷孙晓鹏,师承少林,上一届武林大会时,就是他自说自话地要上台挑战自己,打不过就来赖的,估计是记上仇了,否则好端端地说天刃教就说天刃教,提龙潜山庄作甚!

行行也挤到孟长帆身侧,探出个小脑袋偷偷向楼下张望。

此时楼中有一鹤发老翁道,“这位小兄弟,天刃教到底是不是魔教,龙潜山庄也很难下定夺。你且不要反驳,听老朽细细道来,一则,这天刃教于四十余年前成立,成立当年,教主谷枫犹如天外来客,横刀一人力破中原武林十大高手,一时无人再敢唐突应战,教主谷枫因而冠名天下,当时虽有人扬言谷枫所使刀法乃歪门邪道,但并无实证;二则,这天刃教成立后如日中天,引得许多有志之人拜入门下,但几十年间,教众也并无任何败类出落,为害武林,反倒与教主谷枫不问世事,闭门修炼,只为修得绝世刀法……”

那老翁许是上了年纪,说话缓慢,说的也都是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心浮气躁如孙家三少爷,自然听不下去,打断他道:“老头儿,你说的这都是些老黄历了,这天刃教近十几年间所收教徒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暴毙而亡,教徒家人四处游走,讨要公道,都被天刃教以急于功成、练功不慎搪塞回去,连尸首都不肯归还,这又如何一说?”

他话音刚落,酒楼中顿时议论纷纷,孙晓鹏见众人颠头播脑,杂然相许,脸上得意之色尽显,添油加柴道:“停云阁近年来声势大起,是实实在在为江湖武林断公道案,做公道事,依我看,孟家这武林盟主也端坐了三十多年了,要是实在不能为武林除害,为受害者主持公道,这武林盟主之位干脆让给停云阁的沈阁主罢!”

此话一出,酒楼中本来人声鼎沸,顷刻间鸦雀无声。毕竟龙潜山庄就在这酒楼外不远。而这孙晓鹏明显是在拱火,刻意挑拨龙潜山庄和停云阁的关系,反倒将他孙家的归一楼撇得干干净净,若不是傻子,谁会去接他的话。

孙晓鹏也知自己得意忘形,失了分寸,见酒楼中众人不再相和,便结了账脚底抹油似的溜之大吉了。

酒楼中的其他客人也都坐回了原位,又开始扯一些不着边际又不得罪人的江湖轶事。

孟长帆咬牙听完孙晓鹏对父亲的恶语中伤,失去了兴致,闷闷不乐地连饮了三小杯酒,行行知晓他心中不快,又不能现身为义父辩驳,只得安慰他道:“长帆哥哥,你休听那人诳言乱语,惹得自己不快,你看酒楼中人没人搭理他,说明各位江湖前辈们还是眼明心亮的。”

洛珠也应和道:“是啊,少爷,那孙晓鹏就是个无耻小人,咱们大可不必跟这种人置气。”

孟长帆又深深叹气,行行和洛珠不通江湖中事,但他知道孙家三少的话虽然不中听,可停云阁确实是近些年来的后起之秀。

这江湖,多是明哲保身,作壁上观之流,而停云阁的阁主沈清浅虽为女子,但却一点不缺侠肝义胆,她所带领的阁中弟子也都是热血心肠的江湖好汉,如孙晓鹏所说,停云阁确实“实实在在为江湖武林断公道案,做公道事”。

酒楼中人的沉默,也不过只是不愿得罪龙潜山庄,得罪他父亲这个武林盟主。

孟长帆还在暗自思虑,双眉间突然被人伸手一按,只听行行道:“长帆哥哥你别皱眉头啦,皱眉头老得快,会长皱纹呢,到时候长成个小老头,就没有江湖女侠愿意嫁给你啦!”

孟长帆心头一暖,握住行行按在自己眉间的手指头,狡黠道:“我要是没媳妇儿,那都是你的错。”

行行一脸不明所以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孟长帆只握着她的手指头笑而不语。

三人在太极酒楼住了一宿,趁第二日天色未晓便动身走了,孟长帆驱车又行了五十多里路,三人还未过府便听见陆府内传来陆伯父气急败坏的呵斥声:

“快把那个逆子给我追回来!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加入天刃教!”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原创~请多多包涵~

太极酒楼这段致敬金庸先生和古龙大大,还请大家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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