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望出去了。
他的话,安然没有听。他还有点困,把枕头拿到后面,胳膊放进被子里,靠着床头睡着了。应该是睡后二十分钟左右,安然的电话又响了。
声音吵醒安然,安然很不想把电话扣到耳边的说,“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黎江的声音,“人也不在慈桐。我现在才知道,除夕不到你就走了啊,安然。”
安然简单说:“是啊。你初一不知道,初二知道。人都初一拜年,你初二拜年。”
那头黎江嘿嘿笑了笑,“主要是你这人表情也不怎么丰富。大过年,见你心情不好,也没去找你,我可不会哄人啊,也不会安慰人。今天呢,是我妈让我给你外婆家送她刚做出来的,愿康菜。其实说白了就是一道菜,莲啊、还有木耳什么的加在一起调制的,脆脆的,还挺好吃。就是你没在你外婆家,吃不到咯。”
安然笑了,“还好啊,我在不在我外婆家,都是一样没口福。我冬天不吃凉的。”
那头的黎江明白过来,“哦,不吃凉的。这我不知道。”
话说多了,喉咙不舒适,安然咳嗽起来。电话里,黎江听到问,“怎么了啊,安然。感冒了?”
“…嗯。”咳嗽到耳根发红,安然难受起来,“不和你说了,黎江。我要休息了。”
“哦,好。”电话那头的黎江也不多说了。
电话被安然挂掉。刚好这时,买完饭的林之望回来,他赶紧给安然倒了杯水,让安然顺一顺嗓子。
“好些没?”林之望说。
安然点点头,“好些了。买了什么?哥。”
“包子。粥。”林之望把东西放在病床前头的桌上,把一双筷子递给安然,又说:“趁热吃。”
“好。”安然看看袋子里的包子,他不知道要挑哪个先吃才好。
“怎么不吃?”林之望搬来凳子坐下。
“你都买了什么陷的?哥。”安然问。
“不知道。”林之望打开一次性包装的筷子。“吃吧,我也没问有什么馅,就说要清淡一点的。”
清淡一点的,还算是有考虑到他这个病人。“行吧。”安然说。
“嗯。”林之望和安然一起吃了起来。
饭后一会儿,安然刚要躺下休息,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他的电话又响了。好几次了。
安然很困惑,是谁又打电话来?
“喂。妈。”安然接了电话。原来是他妈再次打来的。
“安然啊,听黎江说,你感冒了。怎么样?一个人在家行不行啊?”电话里孟夏担心。
“我…”才说一个字,安然就又咳嗽。
“我没事,妈。”虽然咳嗽,也还是坚持把话说完的安然,骨子里透漏着一股坚强。
同在病房,林之望伸手要电话,“给我。”
“啊?”安然没有反应过来,电话里孟夏说话没有人回答。
林之望伸手要电话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安然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哦。”安然把电话给林之望。
他的电话,林之望放在耳边,“放心吧,阿姨。我在,他没事,我会照顾他。”
电话里孟夏,听到林之望的话,稍稍安了心,“好,辛苦你了,之望。多待几天,等阿姨回去,让阿姨看看你。几年不见,肯定都长高了。”
“好。再见,阿姨。”林之望说。
“好,记得让安然多喝开水,不给他吃凉的。晚上叫他早点睡,别熬夜写作业。”电话里孟夏清楚交代。
“好。放心,阿姨。”林之望答应。
“嗯,你也照顾好自己,之望。冬天容易着凉,可不要像安然一样感冒了。”电话里的孟夏也交代着林之望。
“知道了。阿姨,再见。”林之望说。
“好,再见。”这次是真的再见了,电话都让林之望抢先一步挂断了。
病床上的安然,咳嗽刚缓过来。但是他的嘴,已经咧开好几度了。
“这么开心,笑什么?”林之望把电话给安然递过去,他的电话,林之望还给他。
安然心里早想好了怎么说,“我啊,我这不是笑,是高兴。”
“不是一样吗,笑和高兴有什么区别?”林之望不明白,是真不明白。
“当然有了,笑是表层的,而高兴是我发自内心的,你说有没有区别?”本来安然是要解释的,没想到他又反问林之望来。
林之望想了想,他还是肯定自己的答案,“没有。”
“哦……,好吧。”安然也不多说什么。
“那你是因为什么高兴呢?”林之望问。
哦,这个问题来了啊。关于这个问题,安然提前想好了,不过差一点因为林之望的“没有”两字忘记了,“我觉得,有个哥哥我很高兴,而且这个哥哥,还是我喜欢的哥哥,非常高兴。他还会照顾我,也很疼我,我任性他也不怪我,这个哥哥真好,好的不得了,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林之望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看着他,慢慢道:“你的话…好听。”
安然的嘴角又不知道咧开多少度,不过他可不喜欢他这突如其来的睡意,真是要睁不开眼,还破坏气氛,他滑到被子里面。
原本打算今天要走的林之望,因为安然发烧感冒的缘故,他留在了这里。
连着吊了四天的点滴,初五这天,安然感冒好了。
他们外面打了车,车到炅西市畔珊湖岸停下。是安然和司机师傅说,在这里下的。
接下来到长居旅馆的一段路程,二十多分钟,他们才走了几分钟。
“为什么要从这里,走路去?”林之望发问。
天还冷,安然把手放在羽绒服兜里,“我几天都没怎么走路,想活动一下筋骨。”
理由是好,风吹进了林之望的衣服里面,他把拉链往上提了提,“嗯。医院离刚才下车位置,不到二十分钟,你一起走,不是更好?”
这话听着,怎么有一股怪味,安然看了看林之望,突然想到什么,一笑道:“哦,哥怪我让你走路回去了,是吗?”
“不是。”林之望倔强的嘴巴,说着和心里不一致的话语。
“不是就走吧。”安然也不多说什么了。
走了又有三四分钟,安然的话题已经藏不住了,“哥你下午,就坐火车回去吗?”
“是,我和你说过了。”林之望说。
肯定回答在意料之内,但安然仍是期待意料之外的回答。可是,可是没有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要在哪里上学呢?炅西?”安然问他。
林之望二十岁,回到国内,自然还要继续学业。不过是在哪里继续学业呢,安然想知道。
“我姑姑让人在堰江给我看了两所大学,她说让我去学校看看,自己选择。我不记得是什么大学。”林之望说。
什么大学,哪个大学都不重要,关键是在什么地方上大学,这才是安然想要关心的。知道了地方,还怕不知道以后在什么学校上课吗。
“自己选择啊。你以后是在堰江了吗?”安然说。
林之望想了下,“可能是。”他说。
“那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可以答应吗?”安然说。
“先说要求。”林之望说,他也不会一下含糊的就答应了。
“好。”安然认真说,“我想随时找你,你随时欢迎我,随时见我,别用有事推辞我。”
他这一个小小要求,可真是一个小小要求了。林之望有在想,他这弟弟找哥哥,一个见面要求,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好。”他毫无顾虑的应了声。
安然总是能因为一件小事很开心,前提这件小事,是有关于一个人的。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长居旅馆,他们走着走着就到了。
二楼二零五房间,他们没有续房,靳红枝也一直给他们留着,没有为其他客人办理入住。房间钥匙,是林之望拿着的。安然和女老板靳阿姨,又续了一晚房,等于他住到明天就走。靳红枝给他开票,并问了他身体好坏,最后嘱咐他注意天凉,多喝一点热水。
下午四点的时候,安然和林之望,火车站分别。
快到六点的时候,安然又回到长居旅馆。旅馆房间少了一个人,安然怎么想,心里都有点不舒服,怎么躺,都闭不上眼睛睡觉,他整个人是精神的,也是麻木的。林之望走了,他呀,也想走了。
立刻起身,穿好衣服,拿走桌上放着的电话,安然关了旅馆房间的门,匆匆下楼。
靳红枝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他下来。
“怎么了?”靳红枝问他。
“退房。”安然把房间钥匙放到柜台。
靳红枝是有一点惊讶在表情里的,她道:“不是住一晚上,明天走吗?”
安然摇头,“不住了,想今天回家。”
“我不让你退我房钱,阿姨。我以后来炅西都住你家旅馆,你能把纪念品杯勺送我吗?”安然指着女老板背后的展示柜说。
靳红枝转头看了下放有纪念品杯勺的展示柜,也没有任何犹豫就给了。最后,安然抱了两个盒子,走出了旅馆。其实那两个盒子,里面有手提袋可以套在外面,但是安然没有用它,他也知道杯勺是易碎品,所以抱着才放心。然后拦了辆车,到火车站去。
通往赏州的火车站途中,安然极为爱惜这两套杯勺,小心的保护着。对他来说,这两套那里的杯勺,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
安然乘坐的火车,第二天晚上到赏州。他用打包抱走的方式,把纪念品杯勺带回家里。
孟夏安景度两天前就回到了赏州工作。孟夏有所怀疑,冰箱吃的和沙发枕头还有房门,都和走之前一模一样,安然怎么说慌了呢。
见到儿子回来,孟夏想问清楚,被安景度一个摇头的动作制止了。
“妈,爸,你们都在呢。”安然抱着东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孟夏没有说话,安景度笑着说,“是啊。你这什么?”
“纪念品。”安然笑着说下的进了房间,还顺手把门也给关上。
一回来就到房间,把门关上,安然这个举动,着实让孟夏想不明白。她看安景度,安景度却是没什么过多表达的,让她不用多想,儿子成年做事有分寸,放心一点。又劝孟夏先去睡觉。不过,孟夏要在睡觉之前,问问安然饿不饿,她想给安然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