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阳光灿烂。这城主府中，落叶纷飞，怎无一人清扫？全作了白芷一脚一个嘎嘣脆的乐趣。
姐弟俩出门逛了有整整两个时辰，回到屋前站定，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回来了？”白筱只披一件薄衫，语气不善，对门而坐。
看对方这样端正的坐姿，白芷险些被驱逐：“…你要当门神啊？”
“你刚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男人反问道。
“啊，有吗？”
“没有。”
“真的吗？”
“真的。”
以上四句话都是白芷一个人说的。
端来茶水，陆泽兰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并表示不理解这人的脑回路。感觉好玩，下次他也试试这么说话。
关上房门，白芷看了看窗外刚暗的天。
“忽略这个问题，今天晚上怎么睡？就一张床哎。”
“？”
……
于是白芷又跑去敲洛萧关的房门。在府内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找到了那间看着就很邪门的屋子。
谁没事在门口挂两个兽头模型啊。
还未动手，她听到门内传出的声音。
“滚开啊！”棠璃怒吼。
“我不。”
“最后一遍，滚。”
“啧，你说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
短暂的沉默。
“现在，圆润的离开。”
然后就是洛萧关靠近棠璃，发出踢到床的声音，配合着什么东西倒在床上的动静。某人再次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你烦死了啊——！”
……
带着聪慧的目光，白芷默默回到了房间。短短几分钟，她大彻大悟，自觉思想已经超脱凡尘。
“要不还是算了吧，他们在吵架哎。”
“呵。”白筱发出不屑的笑声。
“白芷，别闹了，让陛下好好休息一会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一直在闹腾？”白芷皱了皱眉。
“我不是…”陆泽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确实。我不说话了。”白芷说完就拉着咏夜找了个小角落，摆两把椅子，开始写小纸条。
陆泽兰把还在看乐子的白筱赶去睡觉，自己凑过去看两人在写什么。
他甚至不让我说话。白芷写道。
咏夜没动笔，她听见心底传出对方的声音。
“（姐你为什么要写字？）”
“（我忘了啊。）”
“（傻——狗—— ）”
“（有一说一，今天晚上睡哪？）”
情到深处，白芷还带肢体语言。
陆泽兰：？
这两个人在用眼神交流吗？他看了半天，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看不懂），就靠到白筱床边休息去了。
“(好困。)”
“(明明有客栈就是不去的屑姐姐。)”
白芷起身，去翻白筱的包。成功找到钱袋。
“(走吧。)”
“(你不怕他骂你吗？)”
“(和苏梅比起来，这种害怕，不值一提。)”
……
两人溜出城主府，找到附近的客栈。
二楼的房间不大，一张破旧但干净的木桌，靠墙放着的高大柜子，和挂着棕色帘布的床。咏夜拿出台灯摆在桌子上，房间里明亮不少。
“终于可以说话了。”瘫在床上，白芷仿佛化作一摊液体。
“能不能说话对你来说根本没有影响吧？”放下两人的行囊，坐至桌前，咏夜拿出纸笔。“既然无事可做，姐姐不如把这几天的日程都安排了？”
“我直接拒绝。”
“你难道不想听白筱夸你吗？”
“他不会夸我的，他只会说，就你这个脑子，这玩意肯定不靠谱。”
“不像是他说的出来的。”咏夜递给白芷一张纸。“你要是不想制定日程，可以想想自己以后葬在哪里。”
白芷接过。
[近日，神族边界遭遇不明生物袭击，边关损失较大。
与此同时，神祖白筱尚未处理此事。
各大长老决定加固边界结界，以防攻入境内。]
看完这一切，白芷的关注点是：“嚯，还有长老啊。”
“民间早就说白筱是个名存实亡的神祖了，这里虽然提到了他，但也就是提一下而已。”咏夜靠到白芷身边，“毕竟，所有大权还在他手里呢。”
“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他其中一个部下？”
“啊？”
好乱的关系。
“我还真不知道。”
“哈哈…”咏夜笑得毫无温度，“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关心啊。”
“你别用这个语气说话，我有点害怕。”
……
“还记得陆泽兰问你的问题吗？现在我再问你一遍，究竟怎么样，才算是脱离轮回？”咏夜难得那么认真的看白芷。
其实他根本没指望对方会知道。轮回带来的遗忘太多了，更何况这种东西，不存在任何记载，全凭过程中的摸索。
“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吧。”没想到，思考了一会的白芷真的回答了，“你能保证你下一世也在这个位面就好了，目的不过是达到永生罢了。你也知道啊，轮回带来的，是遗忘。如果你能记得你想记住的所有呢？那不结束轮回又有什么关系？”
记忆中那个浅绿衣裙的女子出现，以灵体的模样替少女述说未尽的话语。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在不断变换的世界观中，这些经历我们可以经历一遍又一遍。你说如果我们能够记住这一切，记住对方，并且有机会再次相遇，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这些事所带来的悲痛呢？”
“姐？”咏夜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如初的影子。前几世的记忆更加完整的涌现，而这一切，都在他的一声呼唤中消失了。
“怎么了？”
“你刚刚，说到哪了？”
“我问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干嘛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啊？”
咏夜想了一下，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没事，累了而已。”
……
一夜无梦。
……
第二天。
白芷一回到城主府中，看到白筱走出来。
“去哪？”
“回白城。”
白筱口中的白城，自然是神族首都。
“为什么？”
回应白芷的是已经十分不耐烦的神祖陛下。
“你真当我不看实事吗？”
“……”
完蛋了，果然应该提前选好墓地的。
“你能传送回去吗？现在。”
白芷疑惑：“我不会传送啊。”
“用幻术。”
“啥？”
白筱一闭眼，然后毫不犹豫御剑起飞。白芷看着对方的背影，感慨万千。
“他也不怕半路掉下来，这里飞回去起码五六天嘞。”
刚说完，白芷又看到陆泽兰跟了上去，还顺手塞给咏夜一张纸。
“…我真的服了。”
“姐姐也要一起回去吗？”
“不要，我回去干嘛，挨白筱的打么？”
因为一个假的信息把白筱骗出来，还拖着他那么久，绝对会被打的。
“可是线索断了，姐姐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吧？”
“去找苏梅。”自信回答。
“这才多久没见，你这是？”苏梅突然出现在白芷身边。
“你是落尘吗？一喊就出现。”
“？”落尘探出头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事，就又缩回去了。
苏梅的身影恍惚了一下，面前这个形象应该是他用幻术虚构出来的。
“最后一次了，被你打断轮回那么久，我还有正事要做。爹爹也知道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了吧。”男人的身影开始透明，“小心一点，可别我还没动手，你先出了什么意外。”
彻底消失了。
……
白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悲伤了。
“姐姐那么舍不得他吗？”
“连他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吸了吸鼻子，“我连狗都不如。”
咏夜看着越来越萎靡的白芷。
“今天晚上有夜市。”
“我要去。”
……
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