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莲舟 > 第51章 离间

第51章 离间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炎夏池塘中绽放的莲挺立在漂浮的荷叶间,鸟鸣阵阵响,蜻蜓点滴水波,廊下婢女们悄悄说着些话,笑着捂袖,看着长史夫人逗弄着女儿,都说长史夫人性子好,也腹有诗书,是这扬州城内最好的夫人了。

可这些婢女们却没有看见长史夫人的脸色不太好,一直再往屋子里面看,眉眼间尽是担心和忧虑,只能靠着女儿来让自己分分心。

屋内。

“齐宰相和嵇别驾远道而来,在下实在是没有时间接待,一直到现在才来恭迎两位。”扬州长史成盛端着茶,恭谨地递到嵇潭清和齐白玉面前,“还望二位谅解。”

“欸,老成,这怎么算远道而来呢?”嵇潭清笑着一合扇子,拍在掌心,发出清亮的声音,“我也是在扬州任职,平日里也是有见的,上次司刺史的宴我不是没去吗,好在有你替我解了围,不然啊,我的仕途怕是这辈子就到头了。”

“话说老成啊,平日里也不见得你约同僚叙旧,我竟不想这房子这么气派,比我的府邸还华丽。”嵇潭清环顾四周,似是艳羡,“紫檀玉杯琉璃盏,锦衣霓裳金银簪。我记得这府邸是去岁翻新过的吧,嘶,就是这柱子有些与楠木相似,不过应该是在下看错了,毕竟这种皇家木材,老成你是万万不敢用的,你这般正直的好官,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成盛额冒汗珠,咧开嘴笑着应声道。齐白玉见嵇潭清暗讽够了,对着成盛道:“此次前来,是想问成长史一些问题的,但实在紧急,就没有先行拜帖,我在这向成长史道歉,还望成长史海量。”

“不敢不敢。”成盛见齐白玉开口,赶忙转向他奉承笑着,“齐宰相是奉圣旨前来,必然是事出紧急才不得已如此。齐宰相有什么需要,在下必当尽心尽力,奉陪到底。”

“那我便直言了。”齐白玉始终没有碰过那盏名贵的顾渚茶,倒是嵇潭清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三年前城东的侯李氏在夫君去世后遭凌.辱,随即在灵堂上吊自杀。若我未曾记错,这桩案子原是需大理寺寺丞下扬州进行搜查,但司珩却以案子已处理妥当驳回了大理寺的折子,而此次案件便是成长史包揽此案,主审也是由成长史一手选拔。而司珩在拿到整理过后的卷宗后,便送往驿站由大理寺亲自审核,再递给刑部整理保管,也就是在这时刘波受杨逍指使篡改卷宗,致使卷宗内容中案件的细节大量丢失,这也是我此次下扬州的原因之一。所以我需借长史之力,捋明当年之情,好沉冤昭雪,以明死者之志。”

成盛佯装思索,随后便轻声而道:“不知在下,该如何做?还请齐宰相道明。”

“不是难事,主在长史协调。”齐白玉道,“我等需原卷宗找回当年之情,还要主审的官员以及涉及此案的人员帮忙,灵堂则要叫人看守。成长史该时刻提防不轨之人,以免后患无穷。”

“在下明白了。”成盛装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嵇潭清眯了眯眼,在其中寻到一丝躲藏之意。

成盛叫人将齐白玉和嵇潭清送出了府,没几步开外,嵇潭清就摇着扇子道:“成盛压根没怀好意,他和司珩是一路人。”

齐白玉瞧了他一眼,没理会这闹市,随后继续走着。

“高泽可能不知,这成盛啊,就跟司珩一样,是个见风使舵的性子。”嵇潭清感受到了齐白玉的目光,转头就说个不停,“司珩敢将事情交给他处理,那必然是司珩信任的人,都是一路的狗,臭味相投。司珩要改这卷宗,成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替人擦屁股自然要擦个干净。所以就算多抄了一份的卷宗,内容也应该被改得面目全非了,所以还要靠着我们自己推啊。”

“而且这成盛也有意思,他娶的正是那博陵崔氏的嫡三小姐,这么说还高攀了人家,不过看重世家门第的旧士族敢将自家小姐这么嫁给一个空有品阶没有门第的人,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就像司珩一样受卢氏提拔。”嵇潭清看了看这高悬的太阳,觉得热极了,“世家繁荣不了多久啦,新旧对立的局面越来越深,抓住一个希望最有可能活下去,成盛是司珩身后的哈巴狗,司珩还拽着卢氏呢,崔氏看到不也想赶紧活下去以免责难。毕竟账本这事都已经传到扬州来了,这儿的纨绔子弟可不少,都赶紧收拾收拾行李回去分家产了。”

“刚才在攀谈的时候,那位长史夫人一直回头望着屋内,”齐白玉听着闹市嘈杂声,也渐渐放大了声音,“她脸上很惊恐,像是在担心什么,直到我们走后她才进了屋里头去。”

“说不定人家只是看上你了呢?”嵇潭清打趣道,“高泽,你长得也不差,又在朝中为官,哪个不比那成老狗强?怕是现在他们已经为了和离这事吵起来了吧!”

“莫要胡言乱语,拆散人家并非什么大义之事。”齐白玉皱了皱眉,“我看那长史夫人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城东的那位寡妇李氏本身也是官家女子,能与赵郡李氏沾上些关系,此番一瞧,倒是耐人寻味。”

“你是说,有可能是那位长史夫人杀了侯李氏?”嵇潭清猜测道,“的确,我也觉得她的神色不太对劲,如果真是这般,那成盛替她隐瞒的原因就是……”

“就是为了不挑起李氏和崔氏的纷争。”齐白玉神色自若,“不过这只是猜测,如果照你这般说,便是有人在离间世家,长史夫人受人旨意杀害侯李氏,多半是自家人授意,不过这也就证明了为什么司珩他们要篡改卷宗。”

“因为要保住世家?”嵇潭清摇了摇扇,“可是司珩这老狗不是最会见风使舵么,世家不行了踢掉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救他们?”

“因为他踢不掉了,世家虽然愚钝,但尚有聪明人在,和司珩周旋,就必定会料到事情败露后司珩会将他们踢下水去的后果,所以肯定会先缠住司珩的根,让他无力抵抗,等他发现时,就已经无力回天了。”齐白玉打了个哈欠,“何况这是三年前的事,司珩也没有办法预知世家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加上卢氏的‘恩情’需要偿还,换作是他人面对这样的权势,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要我说,我干脆利索一点,了断自己的生命,就不用再受生死的折磨。”嵇潭清朗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司珩怕是没你这么通透。”齐白玉道,“割舍不掉的事物太多了,功名利禄、亲人妻子,尤其是精神上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无法直面。”

“欸,这么说也对。”嵇潭清笑了笑,“我就割舍不了巧巧,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家,怎么可能忘得掉?一想到我走后她可能会面黄肌瘦,我就不忍她这般为我而不顾身体的模样,自然而然就不想走了。”

“高泽我跟你说,我妻子乃是扬州第一才女皦临峤,乃是‘严光桐庐溪,谢客临海峤’①的临峤,一听就仙气云绕。撇去家世不说,单说这相貌和才华,就能够让京城世家里的那些嫡小姐愧不敢当。若要我说这世上谁人能着云锦衣,那定是巧巧这般眉目如画的女子担得起,要我说……”嵇潭清觉得自己的妻子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要他夸赞,便是三天三夜,也是说不完的。

齐白玉马上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不然可能还没有被蚊虫吵死,就要先藏命与嵇潭清的嘴下了。

“话说高泽,如今你已经二十有五了,成家没啊?”嵇潭清比齐白玉大一岁,不由得打趣道,“或者说,是有心上人但始终没有表白心意?”

“我……”齐白玉一听便想起了祁颢温柔揉着他头发的模样,耳尖不由得一红,“没有成家……”

嵇潭清瞧见了齐白玉的耳尖,更来趣了,转了转扇子,在齐白玉耳畔道:“那你是有心上人吗?呦呦呦,高泽你终于开窍了。”

齐白玉没有理会他,可耳尖却越来越红,连脸颊都有些热意,他自己当作是天热想要欺骗过自己,可是手却将袖袍握得紧,手都出汗了。

嵇潭清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不拆穿人家,脸上却合不拢嘴,只能拿扇子挡着,结果却见齐白玉步伐越来越快,轻飘飘丢下一句“走了”给嵇潭清,随后就快步入了人群。

嵇潭清原先还想到茶馆和杯凉茶降降火,结果齐白玉压根没给他机会,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赶紧穿越人海,跟上齐白玉的步子。

何少霁看着窗外孩童嬉戏,杜移舟已经先行将茶递了过去,何少霁也不含糊,道过谢后就端起茶喝了起来。

“何尚书此次找我,所为何事?”杜移舟问道,“如今叶澜已死,司珩已擒,梁州瘟疫案已平,不知还有何事,与我有关?”

“杜公子有句话说错了。”何少霁放下茶盏,“梁州瘟疫案不算平反,反而还牵扯出了一系列的事,而如今杜氏这般,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无妨,何尚书直言便是。”杜移舟皱了皱眉道,“如果是账本,我已交于殿前,何尚书若有疑惑,可上书而取,不必在意我。”

“倒也与这个有关,但非我主要目的。”何少霁笑了笑,“我听韩仵作说,这梁州瘟疫和凌烟阁有关,我想杜公子祖上也曾卷入这风波之中,便想询问一二,也好早日找到真凶。”

虽说御史台不管凌烟阁的事,但也没有轮到刑部来查的份,杜移舟很明白,何少霁这是要当私事了了。

“祖上虽曾经历过这番风雨,但未曾对后辈留下只字片语,想必是事情难以言喻,不想后辈受到牵连。”杜移舟巧言道,“何尚书若真心想要查明原因,可向那位谢小侯爷禀报一声,四道阁是谢老留下的珍宝,里面或许有何尚书想要的答案。”

“多谢杜公子好意,非何某不愿,只是听闻那谢小侯爷是个有脾气的,不肯让人随随便便进出,连那些与谢老一同经历过变革的老臣也得再三递帖,还不一定能同意。”何少霁拨了拨茶沫,“何某不过一介小辈,谢氏百年清廉,怎敢随随便便就要求人让我进府?杜公子,既然谢氏有四道阁,那杜氏也会有自己的史河,何某大胆,还请杜公子能够好好寻寻这书,在下也好明白当年之情。”

“实在抱歉何尚书,不是我等不愿,只是杜氏这般模样,府上也被人搜查过了,若真有,我也不会没有印象。”杜移舟含着歉意无奈笑了笑,“谢小侯爷虽然有些傲气,但如果是凌烟阁的事,想必他是不会婉拒的,谢氏既然讲究家法,那么若是含冤,谢小侯爷也会帮忙沉冤昭雪,何尚书只需要如实告知,谢小侯爷绝对不会关门送客。”

“若杜公子实在难堪,何某也不再强求。”何少霁笑如春日光,“只是杜公子也该明白一件事,世家如今这般,早就不复当年荣华,既然已经败落,那就事事不由自主,只能受制于人。但却说不得一点冤,旧士族先前如此气傲,注定是要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的,圣上不在意账本,这东西便对新士族来说可有可无,但却是压垮旧士族的一击,手忙脚乱,反倒无法脱身。”

“鄙人愚钝,不知何尚书能否解答一二?”杜移舟装作不知地问道。

何少霁看出来他那点心思,给自己倒了盏茶,像是不知道杜移舟心里之言一般道:“杜公子,朝廷之上,拉帮结派不是什么好事,但要做孤臣,也要有本事。我瞧杜公子正直,可身边却有浮云扰人心。旧时王谢堂前燕,谢氏已经败下去了,能否否极泰来,也要看他谢碧落能不能撑得起这片天。杜公子还是要好自为之。”

何少霁看上去像是在说谢氏,但真正说的是谁,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何尚书的意思是,我该勾结党派,好给自己留条后路?”杜移舟直接挑明了,静静看着何少霁的眼眸。

“杜公子真是误会我了。”何少霁笑意更深,“拉帮结派这种事情,要是被圣上知道,难道不会怀疑你在排除异己吗?何某没必要做对自己不利的事,何况何某还说了孤臣。孤臣难当,杜公子真的能够彻彻底底抛弃世家,孤身一人在这动荡的朝野上抵抗万千弹劾吗?”

杜移舟抿了抿唇,他也许想要反驳何少霁这番话,可是事实如此,他无法彻彻底底抛弃世家在这朝野之上,他连立足的资格都不够,谈何孤臣二字?

“世家的账本,是真的吗?”杜移舟突然问道。

正在吃茶的何少霁闻言挑了挑眉:“什么真的假的,杜公子这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杜移舟见自己无力争辩,随后道:“那我该怎么做?”

“杜公子开窍就好,至于怎么做,此事无需你担心。”何少霁撑首在扶椅之上,“杜公子只要知道,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就好,其他事情包括账本,杜移舟心里有数便行。”

“倒是与上回一样。”杜移舟冷笑一声。

“杜公子,你是个聪明的人,但你却不肯放下任何一枚你得到的棋子,这是大忌。”何少霁道,“你要做的便是学会放弃,才有可能保全你现有的利益,我想这话已经有很多人向你提过了,只是没有机会尝试而已。”

杜移舟不语,茶水沸腾起来,氤氲于房间之内,推动了一颗本身犹豫不决的棋子。

“他们要查凌烟阁,可凌烟阁案中活下来的文人现在还有多少呢?”祁颢听过朝阙的回报后道,“杜氏,谢氏,王氏,一石激起千层浪,倒是应了人言。”

“主子,那我们要先发制人吗?”朝阙俯身问道。

“不必,既然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如今叶澜身后的人都没有查出来,便心急如焚,其中参着的不轨之人可不少,无非就是要翻案,明面上讨个说法,实际就是看大周内部瓦解。”祁颢抬手示意,“我倒不知这案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未讲。现在御史台已经得到翻甘州一案的权利,宋婉婉是被迫还是另有所图不用太长时间就能找出来,但前提是他们能够等到扬州事情结束。”

“主子,您说会不会是突厥在挑拨离间?鼎吉思现在正是需要一个时机,不然阴山那里他绝对不可能获胜。”朝阙猜测道。

“不会,突厥自己内部争执不下,没有时间去管大周,何况除了鼎吉思,尚有古儿颇黎在。鼎吉思只能牵顾一头,不然最后溃不成军的是他自己。”祁颢架住飞来的猗青,揉了揉它的脑袋,“朝阙,大周蠢蠢欲动的人有的是,长春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激起文人的怒火,让他们无脑地攻击朝廷,是最好的办法,因为他们的骨子里就是傲气,站在那里就不会再退步半分,若是朝廷出兵制止,他们就能血溅殿外,就和当年凌烟阁一样,重蹈覆辙。”

朝阙明白了,又道:“可主子为何有把握扬州的事一定会有结果呢?”

“司珩敢瞒朝廷,便是壮了胆,他想与长春侯勾结,就一定会留下佐证。司珩和叶澜离间不是什么好事,叶澜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一定会报复司珩,滔天罪行,竟没想到是狗咬狗的一出好戏。”祁颢半敛着眸,神色发寒,“不管是何少霁还是王琛,都不会在这场棋局中得到半分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唐代诗人李白的《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