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调查局的相关文献记载，绫的异能可以捕获任何电流产生时所传递的各种信息。在某个护腕的帮助下，如果稍稍突破一下限制，最为普遍的生物信号也能被囊括在绫的射程之内。

大厅内，绫挥手射出的箭头同时击中两个琉璃，并且在命中她们脑袋的同时下达了一道足够终止异能释放的命令。

因为这种干涉过于强大，被控制的异能者常常会如同触电一般难受，就连无异能的人也或多或少会受到信号变化的影响，好在就目前为数不多的案例来看，无异能者的受影响程度往往都要比异能者轻不少。

0013的外貌伪装难以继续维持下去，她那张脸在闪烁了几下后就变回了大堂经理的原样。

现出原形的0013 和无异能的琉璃同时倒下。

为了不伤及琉璃，绫及时地收起手上这个被自己和琉璃列为禁忌的紫色光束。

过往的几次结果表明，异能越复杂的人越是难以承受这种冲击。而目前的情况也正是如此。

一阵头痛过去，无异能的琉璃便可以起身了。她扶着赶到自己身边的绫，竖起拇指说道：“全方位索敌，无差别干涉。这才是最强的小绫。”

头痛欲裂的0013跌跌撞撞地爬向早已没有玻璃的窗口，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些怪物……但，现在还早……”

“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0013恶狠狠地抛下这么一句话。

语毕，0013艰难地捡起被绫扔到窗边的短刀，一头栽出窗外，整个人哐当一声落了下去。

“0013，别跑！”绫对窗口喊道。

此刻的室外没有灯光，绫追至窗口，向下看去，除了漆黑的路面，她什么都看不见。

绫有过想要继续追击下去，但是她无法放下走路都有些踉跄的琉璃不管。

琉璃双腿发软。她背靠立柱，坐在地上，招手对绫说：“不必追，0013短时间内用不了任何可以伪装自己的异能。布满这里的摄像头早晚会让她无所遁形。”

“我在倒下前就启动了电脑上的数据收集程序。现在，0013的多种外貌数据应该收集完成了。”琉璃指着一直黑屏却始终都在工作的电脑说道。

琉璃想站起来，但她感觉腿有些软。绫随即伸手扶住差点摔倒的琉璃。

“你手臂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是刚刚受的伤吗？”琉璃看到绫的手臂时问道。

“我没事，应该是被刀背打到的。回去休息下就好。”绫说，“琉璃，你不要紧吧？”

“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能恢复的。”琉璃同样表示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

“琉璃，刚刚实在是对不起。我已经尽力把异能控制在临界值上了。”绫面露愧疚地握住琉璃的手腕说。

琉璃能感受到绫的那只手正在颤抖。

“没关系，我刚才一点都不慌。”琉璃反而借机摸着绫的脸说道，“我早就想明白了所有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绫不太明白琉璃想表达的意思。

“我对你有信心，知道你不会下死手的。”琉璃不慌不忙地解释说，“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们一开始的任务就是抓活人来的，而不是以击毙目标为目的。”

“可你无法确认出手的人是我。”绫不理解地说道，“要是0013不只有改变容貌这一种异能，她还有和我相似的异能，那……”

“其实，这根本无所谓的。”琉璃出人意料地打断绫说道。

“如果是你，我就不必挡，就算命中，我面对的攻击也不会致命。如果出手的不是你，我相信真正的你会来我身边，帮我挡下那次攻击并成功反制0013的。”琉璃逻辑清晰地说道，“这次博弈的关键问题是在于你是否有能力帮我挡下0013的攻击，以及你能不能一击解决伪装成我的0013。”

“但我出发前就说过，”琉璃面露微笑地说，“我可是绝对相信小绫你可以做到的。”

“因此，我认为站着不动是最好的方案。”琉璃冷静地解释起她当时的想法说，“最多就是连同0013一起被你打晕嘛。”

“琉璃，没想到你居然在一瞬间想了这么多。”绫万万没料到琉璃在站着不动的背后也能有如此复杂的考量。

“这也得亏是你先采取了行动，不是吗？不然我想再多也没用。”琉璃抓住绫的手说，“毕竟，无异能的我可没有办法在同时攻击两个人还始终保持分寸的。”

“那个0013可以复制我们面貌，可她无法复制这种只有我们之间才会有的信任。”琉璃有些得意地说道。

琉璃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突然断电的大厅也变得和外面一样黑暗。

深夜里，无玻璃的废弃楼层四面通风，寒意刺骨，黑暗背后的那种未知感让此刻大厅显得更加诡异。

“餐厅的景象竟然也是0013制造出来假像。”绫望着眼前那两把破旧的塑料椅子说道。

锈迹斑斑的铁桌上，原先那些看似美味的佳肴实则全是些安眠类药物。

“由此来看，0013的异能或许从来都没有物理上改变过她自己的外貌，”琉璃分析道，“她也许是在初次见到我们时就改变了我们感官上的认知。”

“幸好我俩今晚没吃东西。”绫双手抱起衣衫不整的琉璃说。

“是的呢，这还正好是帮我们逃过一劫。”琉璃一只手搂住绫的脖子说道。

琉璃搂住绫的同时还不忘掏出手机给现场拍照取证。

“绫，你先放我下来，我们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做。”琉璃对抱着自己的绫说。

在琉璃的指示下，绫取走了几颗现场的药物，然后装到自己随身携带的透明塑料袋内。同时，绫也没有忘记带走那块0013没来得及取走的数据芯片。

临走前，绫很快便整理好了琉璃带来的电脑和其他的现场物品。

一番收拾后，绫把东西背在身上，而后再次抱起琉璃，小心地走进只有绿色紧急出口标准亮着的楼梯间。

鉴于前路的灯光昏暗，她们花了很久才找到那条回到停车场的通道。

到了车边，琉璃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她轻轻一挥手中的钥匙，不远处的跑车就自己睁开了那双透亮的眼睛。

车子自动驾驶至自己面前时，琉璃让绫放自己下来，接着，琉璃就把钥匙放在绫的手上，说：“绫，我的腿有点酸，你来开车。”

“好的，我知道了。”绫接过那个和车标一样大小的车钥匙说，“那我们现在去哪？”

“现在的大门已已经关闭，我们出不了这片区域。这样吧，我们回平常去的那家酒店。”琉璃尝试着走了两步后说，“目前，我们需要整理一下这些已知的情报，然后上报给调查局。”

“追捕0013的任务暂时先交给这附近的摄像头。”琉璃一晃一晃地打开车门说，“那个酒店的安保都是携带着货真价实的武器装备，但凡0013有点常识，她应该应该也不会蠢到自投罗网。”

“好，我明白了。”绫说完也赶紧来到车边，开门坐进方向盘所在的位置。

即便是开着大灯，夜间的道路还是比白天的视野要差很多。

出于行车安全的考量，绫不敢大比例地分配油门。

始终处于纯电模式下的跑车慢慢悠悠地驶过一个个路口，直到进入高架后，燃油的引擎才勉为其难地发出一阵运转时的声浪。

等到绫和琉璃开好房间时，今夜已然无声过去，新一天的凌晨不声不响到来了，酒店窗户就好像被裹上了一层黑幕那样。

回到房间内的两人还没有休息。她们在一地的咖啡罐里继续书写着昨天没来得及上交的行动报告。

“琉璃，通知调查局，让城市档案馆加强戒备，数据层面和物理层面都要。”绫在解包完一些数据芯片里的残留信息后说，“这块芯片的接口和档案馆的那些芯片完全一样。0013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某种从档案馆获取数据的方法。”

“收到，你等下把涉及接口的原始数据复制一份给我。”高速码字的琉璃对绫说道。

用异能给琉璃发完数据包以后，绫详细地在脑中回顾起了自今早进入厄流广场后所发生的全部事件。

“实验体，代号0013，有改变他人感官认知的异能。她疑似来自异能研究所，她的老师是秋，两人分别时，0013大概还是小女孩的样子。”头脑有些疲惫的绫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有，秋似乎是我父亲的师姐，但我从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来着。”

“如果数据芯片记录的内容属实，这就是我能目前找到的所有线索。”绫尽可能简单地概括了自己在琉璃不省人事时的所见所闻。

“异能研究所……”琉璃边说边在查询资料的云端输入了这个名字。

没过多久，琉璃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上那一片被拒绝访问的搜索结果说道：“这个地方的情报是需要很高的权限才能解锁的。我已发送访问申请，今天可能不一定能批下来。按以往的经验，最迟明天上午之前会有答复的。”

琉璃说到这里时，回头看了眼时钟，于是，她随即改口道：“准确地讲，是今天上午才对。”

“哦，对啦，还有一件事。”琉璃问道，“你确定你父亲的师姐是叫‘秋’，秋天的‘秋’，没错吧？”

“应该没错，至少我在0013给我的数据当中看到那个字是这样写的。”绫确认道。

“但，”琉璃看着电脑上最新的搜索结果说，“连接档案馆的云端里面查无此人啊。”

“你还记得自己有看见过秋的异能吗？我可以尝试去匹配类似的候选人。”琉璃继续问道。

绫仔细一想，说：“额，这个……我好像没有看见过呀。”

“那她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无能力者？”琉璃追问道。

“也不好说。”绫答复说，“也可能是她的能力没有被记录在这个数据芯片里。”

一时间，绫和琉璃的追查似乎陷入了僵局。好不容易追踪至此的线索就这么中断了。

当两人准备开始寻找新的突破口时，绫突然对一旁的琉璃说：“琉璃，我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琉璃，认真地说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我还想让你先不要把我接下去说的话收录进今天的行动报告里面。”

“好，我明白了。你放心说。”同一张床上的琉璃翻过身来说道。

绫深吸一口气，随后摸着自己的胸口说出了她在动用异能时的意外发现。

绫看着琉璃，说：“虽然不清楚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我最后看见的一段画面不像是数据芯片里的记录。”

“因为数据芯片的进度条早在我进入那里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绫回忆说。

“那你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什么？”琉璃抱住床上枕头，好奇地问道。

“我初步猜测……”绫支支吾吾地说，“那些数据不是来自数据芯片，而是来自于我本身的大脑里面。”

绫不太确定地接着说道：“我感觉那些东西就像是某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厄流广场那时，我的感觉也是这样的。”绫闭上眼睛接着回忆道。

酒店窗外，今夜终于落幕，狂欢至此时的烟花燃烧殆尽，这片靠着港口的区域逐渐安静下来。

没关灯的房间里面，身心俱疲的绫和琉璃很快就睡着了。她们之间的讨论最终还是没能形成一个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