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珩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看我做什么？”
曲漓抿了抿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最终开口：“段指挥官，您手下的军队……”
“想都别想。”段珩直截了当地拒绝，“军队调动是需要上级命令的，你想让我造反？”
“可以向上级申请，议会派您过来，应该不止是当保镖吧？”
段珩点点头，“就是当保镖啊，任命书上说得很清楚，需要我再读一遍给你听吗？”
段珩所领导的是帝国第三十七支军队，几十年前这支军队还在外征战，为帝国夺取了丰富的土地和资源。
长年的征战让这个军队被外界赋予了一个响亮而又浪漫的名字——死亡之吻。
后来，异变者接二连三地出现，第三十七军被帝国召回，用于保护当年的王储，当今的皇帝陛下。
从那以后，直至今日，第三十七军再也没上过战场。
段珩上任指挥官的时候，军队负责保护的对象正是如今的王储莱登王子。
现在，换成了人类基因研究院。
也就是说，外界都知道，段珩作为第三十七军的指挥官，从未指挥过一场真正的战役，只负责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保卫工作。
就像人们常说的，保卫工作做得再出色，也不过是皇室身边的红人，无法受到民众真正的拥戴。
曲漓就赌，段珩的心中有一团火，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
“真的吗？段指挥官只想一辈子负责安保工作？”
“听说，进驻人类基因研究院的任务是您自己向议会申请的，难道是我误解了您的意思？”
“放弃了在王储身边当红人的机会之后，您并不想为人类的存亡而战，只是享受进驻帝国直辖机构当保卫者的快感？不过说实在的，这又有什么快感呢？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当保卫者罢了。”
曲漓的话让段珩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
就连林副官都是一脸错愕，他怎么就从未想到过这一层？
“不错，有点意思。”段珩拍手鼓掌。
现场全都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和军队士兵。
曲漓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了段珩深藏不露的野心。
曲漓直勾勾地看着他，对方也回敬以更加犀利坚定的目光，他不躲不闪，两人进行了很久的眼神交流。
就在蒂娜想要出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时候，段珩开口了。
“好，我会向上级申请，调动部分军队，不过人数肯定不会太多，你别抱太大希望。”
曲漓勾唇笑了，“我相信段指挥官的实力，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段珩看到他的笑，心里暗暗有些不爽：艹，怎么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事情有了解决思路，蒂娜也很高兴。
“那我就先等等段指挥官这边的消息，再给帝国政府回信，接下来可能会有大量的外出任务，现在时间不早了，院长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到房中，曲漓看了一下表，00：37。
他坐到床上，把枕头垫在腰后边，又翻开了前任院长留下的资料。
“不是吧，你还要工作？工作狂吗？”段珩忍不住吐槽。
曲漓问道：“是灯光影响到你了吗？我可以去档案室。”
“哦还好，你就在这儿看吧。”段珩有些好奇，“这些资料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比八卦新闻还好看？”
曲漓警惕地将资料往怀里收了收。
段珩啧了一声，“好好好，我知道，保密是吧？你看吧看吧，我先睡了，明天一早去打申请。”
说完，段珩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看来，灯光还是对他有些影响的。
于是曲漓掀起被子，将台灯和自己包在一起，灯光一下子减弱了许多。
段珩：“你干嘛？包着被子不闷吗？”
曲漓从被子里发出声音，”你不也蒙着被子吗？”
“我不一样，我们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可以调整呼吸，不需要那么多氧气。”
曲漓从被子里冒出头：“真的吗？”
段珩笑了一声，“当然，别管我，你看你的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曲漓也不再客气，恢复原来的姿势继续看资料。
*维多利亚1377年12月15日*
*异变者B18F212的研究记录*
半年过去了……实验终于有了转机。
活下来了……有一个“分割体”活下来了……太不容易了！！！
是时候给他们命名了。
母体，作为研究院的第一位精神异变者，尤其珍贵，就关押在B18层，F型异变，程度2……
好的，关押室已经确定了，就在B18F212。
异变者B18F212，你听到了吗？你终于有名字了。
至于那个“分割体”，不能把他们关押在同一层，就放在B10吧，F型异变，程度1……比起她的母亲，还是差了点，等她长大再说吧，就关押在B10F112。
没必要给异变者B10F112单独建立档案了，因为意外……随时都会发生，就在这里一并记录吧。
下面的事就让小王去跟进吧，接下来，我要集中精力，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抓到更多的精神异变者。
很多事情需要进一步证实……
——院长迪斯·史密斯
*维多利亚1380年12月30日*
*异变者B18F212和异变者B10F112的研究记录*
三年过去了，只有一个“分割体”活了下来，唯一的一个！
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嗯……没什么意思……
异变者B10F112，我将所有的期盼与爱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希望你能成长为我所期望的模样。
大概是年纪大了，最近看东西有些眼花，这些资料记录以后可能需要别人来代笔了，好吧，就这样吧。
今天也很累了，早些休息吧。
——院长迪斯·史密斯
下一篇记录，果然就换了笔迹。
这笔迹曲漓之前见过，是王乐乐的字。
接下来的记录，很明显地换了风格。
*维多利亚1381年1月1日*
*异变者B18F212和异变者B10F112的研究记录*
异变者B18F212初始状态：食量减少。
异变者B10F112初始状态：正常。身高增加0.2cm，体重增加0.5kg，头发长度增加0.1cm，指甲长度增加0.01cm……
B18F212关押室状态：正常。
B10F112关押室状态：正常。
【实验记录-B18F212】
实验编号：B18F212-13810101-001
实验内容：常规-抗击打测试
具体内容：*******（已被屏蔽）
实验结果：无异常，正常恢复，速度：3.80。
实验编号：B18F212-13810101-002
实验内容：常规-抗刀割测试
具体内容：*******（已被屏蔽）
实验结果：无异常，正常恢复，速度：3.75。
……
实验编号：B18F212-13810101-076
实验内容：常规-放血测试
具体内容：*******（已被屏蔽）
实验结果：无异常，正常恢复，速度：3.81。
……
实验编号：B18F212-13810101-199
实验内容：新增-抗异变者镇定剂测试
具体内容：*******（已被屏蔽）
实验结果：（首次观察）注射镇定剂2.7s后陷入浅度昏迷，有意识，无法行动；31.3s后陷入深度昏迷，无意识，无法行动；2.3h后开始逐渐恢复意识，4.2h后开始逐渐恢复行动，8.4h后恢复正常。
实验结论：异变者镇定剂能有效抑制异变者的意识和行动，将在日后的工作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初步预计作用时间：4h。
下一步实验计划：增加异变者镇定剂的浓度，以求延长作用时间。
实验后异变者B18F212状态：正常，恢复中。
【实验记录-B10F112】
实验编号：B10F112-13810101-001
实验内容：常规-服从度测试
具体内容：*******（已被屏蔽）
实验结果：无异常。
实验编号：B10F112-13810101-002
实验内容：常规-情绪稳定测试
具体内容：*******（已被屏蔽）
实验结果：无异常。
……
实验编号：B10F112-13810101-042
实验内容：常规-心理健康评价
具体内容：*******（已被屏蔽）
实验结果：无异常。
……
实验编号：B10F112-13810101-078
实验内容：新增-抗异变者镇定剂测试
具体内容：*******（已被屏蔽）
实验意外：实验内容泄露，遭到民间儿童保护组织抗议，实验被迫中止，正在排查内部泄密人员。
实验结果：未能注射异变者镇定剂，无结果。
实验结论：未能注射异变者镇定剂，无结论。
下一步实验计划：暂缓此类实验，等待实验对象成年。
实验后异变者B18F212状态：正常。
【实验记录结束】
院长状态：情绪崩溃。
院长指令：尽快排查内部泄密人员，一经发现，马上上报，严惩不贷。
——院长迪斯·史密斯（王乐乐代笔）
如果说以前的记录都是院长个人的碎碎念，那如今的这一份，才称得上是比较正规的实验记录。
里面透露出的很多信息，都让曲漓越来越认识到，研究院对于异变者的态度，真的就只是拿他们当作实验材料而已。
曲漓看了一眼表，不知不觉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他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几乎是挨枕头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段珩为了解决调兵令的问题早出晚归，曲漓也是从早到晚泡在档案室里，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直到——
“好消息！院长好消息！”蒂娜拿出一封信，“这是民主未来报的记者威力发来的，上面说他得到消息，有人在波海市发现了大力的踪迹！”
“大力？”曲漓一时没反应过来。
蒂娜赶紧改口：“就是异变者B2V101。”
曲漓想起来了，“大力”是记者威力给这个异变者起的名字，还用这个做噱头卖了不少报纸。
波海市吗？这个地名有些熟悉。
‘波海市新开的祈祷教堂，其主人疑似精神异变者，控制信徒的思想，无法确认身份，暂时无法抓捕……’这是帝国政府送来的文件中见过的内容。
正好，一箭双雕。
“看来，我得去一趟波海市。”
蒂娜问道：“院长，您要亲自过去吗？”
“是的。现在人手紧缺，段指挥官的调兵令还没下来，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曲漓接过蒂娜递过来的另一份报告。
“院长，这几天王博士将政府发来的文件全都整理了一遍，对事件等级进行了划分，不过就像您之前说的，仅凭这些文字资料，很难判断出异变者的真正实力，院长您在应对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报告上将波海市的这一例划分为B级事件，大概是因为异变者的身份还尚未确认。
“好的，替我感谢王博士，时间紧迫，我就先出发了。”
“您不等段指挥官了吗？他还没有回来。”
“不等了，我先出发，告诉他，我带着他想让我带的那东西，让他稍后追上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