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原似乎什么都知道,但偏偏就要问,那表情在陆州看来有点可恶。
陆州平静的看着这个可恶的人:“看到你肚子了,黑的。”
还补充:“肠子都是黑的。”
他站在阳光里,一侧面颊粉白,还能看到一点小绒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冷清又干净。
李定原一颔首:“嗯,我哪儿都黑,你白。”
话说的很认真。
眼神不大老实,攀爬到陆州系的严严实实的领口上,十分认同似的:“哪儿都白。”
李定原最后被轰出了书房。
手机留着了。
页面打开好了的:“仔细看,回头我会检查。”
陆州在书房一上午,那份资料从头看到了尾,眉头一直皱着,书房空调开的正合适,和阳光汇成恰到好处的暖,但他却浑身发冷。
写东西需要想象力。
陆州不仅想象力极好,还很能共情和带入,看着看着会忍不住想要是发生这一切的是他......
苍蝇不叮无缝蛋这句话很没道理。
这里头一多半的受害人都是被骗,被算计,到了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根本没错。
如果非要找个能规避大部分危险的方法,大概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尽量不走夜路,不去危险度高的地方......
陆州想,如果昨天周薄贺有事不去那酒吧,他大概率会自己去。
会发生什么?
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他是个成年男人,身高不低,体型虽然瘦削但并不羸弱,不愿意的话不会被怎么样。
但也不一定。
也许有更胆大包天的人,打晕他,给他下药,或者两个三个团伙威胁着带走他.......
李定原做好中午饭来敲门,里边传来一句有气无力的:“门没锁”。
他推开。
没多问,看陆州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了。
挺心疼的,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拿走手机:“好了,该吃饭了,吃完去睡一觉。”
陆州抬眼看他。
眼里有疲惫,有心有余悸,但依旧很清澈,还有尽量往平静里去的意味。
李定原蹲在他跟前:“怎么了,有话要说?想骂我两句,还是......”
看了眼陆州搭在腿上的手,亮给他一侧的脸,那侧脸擦了药,和其他地方的皮肤不一样,看上去有点滑稽。
陆州垂眼看他。
他睫毛纤长,这样子看上去有点孩子气的脆弱,长的又太白净秀气,像精美的瓷器。
半响后真抬起手。
扯了扯李定原有点歪的衬衫领子,很诚恳的道:“谢谢。”
这让人有点晕,目眩神迷的,李定原禁不住握住陆州正了他领口的那只手:“州州......”
陆州抽回手,往后一推椅子站起来:“饿了。”
李定原跟了上去,摸了摸领口。
中午饭做的很清淡,不过陆州还是没什么胃口,他很少这样,但托记忆力太好的福,总会想起一些让人不适的画面。
只有清蒸鱼还多吃了两筷子,整个人都蔫蔫的。
吃过饭漱了口又喝了一杯温水。
他上床,睡在靠窗的那边。
床有能并排睡三个成年人那么大,他只占了个边,看上去挺薄挺窄一条隆起。
窗户大,卧室靠窗很亮。
窗户边是一套休闲的小沙发。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床对角的空调嗡嗡工作的声音,声响不大,但陆州就是听的很清楚。
睡不着。
闭眼脑子里的画面就会很活跃。
拿着书过来的李定原,推开门就看到陆州望着空调发呆,没多问,往窗户边的小沙发坐了。
陆州视线挪到李定原身上,黑白分明的眼看他,无声的询问。
李定原:“睡不着,中午习惯在这儿看会儿书,我轻轻的,不会打扰你,成吗?”
昨晚他睡在次卧。
其实压根没有午睡的习惯,没空。
平常单位的事不分昼夜的往脸上拍,忙成狗,有休息空当都是回来倒头就睡,哪有空分辨什么午睡不午睡。
陆州:“那你看吧。”
身边突然出现个大活人,还是比较可靠的那种,他心里其实有点踏实的。
闭上眼。
还以为睡不着,但也许是上午神经高度紧绷的缘故,很快就睡过去了。
李定原放下书。
往后一仰,双手垫脑后,就那么看着半边脸埋在被子里睡的不太安稳的陆州。
眉头都皱着,是真吓着了。
有些后悔。
原本以为那些资料会让陆州后怕,以后会注意安全,不会乱跑,没想到会到这个程度。
也许是他见惯了那些不觉得有什么......
懊恼的想,这是考虑不周。
陆州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睁眼看到坐那儿打盹的李定原。
人往后仰着,脖颈到上半身都是一种拉伸的状态,哑光蓝的衬衫包裹着强健修长的身躯,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人穿短袖的时候看着有点糙,糙帅糙帅的,有种粗犷劲儿。
穿衬衫又不一样,少时打下的家境优越品貌端庄的底子就会泛上来,有种低调内敛的英俊。
昨天那样的环境,那么多刻意打扮的人,这人也显眼的一塌糊涂。
刚睡醒神经都懒散着,陆州就这么看着没动。
直到李定原忽的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陆州眨了下眼,往被窝里缩了缩。
李定原伸了个懒腰,绕到床那边直接躺被子上,长手长脚的将被子带人一并揽怀里。
下巴颌点了点背对他的人的肩:“偷看我?”
陆州:“困......”
他声音还带着点才睡醒的懒倦和心虚,还有一种不大明显的低低的讨饶的意味。
李定原也不确定真是恰好碰到还是陆州在偷看他,他也睡得挺好的,虽然躯体上那一小点地方可能委屈点儿,但心里踏实。
反正他说偷看了就是偷看了。
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公正严明的李队,这一刻无师自通了屈打成招的技能:“随便看,不收费,限定项目可以提前预定。”
陆州:“......”
睡不着。
被裹成个粽子再被热度极高的人隔层抱着,压得慌,也热得慌。
静默的没说话。
后来没忍住:“什么限定项目?”
李定原闷笑出身:“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穿上衣还是穿下边的,穿西装还是穿衬衫......昨天你不是去开了眼?那些人亮着膀子在台子上鬼叫,丑人多作怪,有什么好看!哥也能唱歌,也能跳舞,不单能看还能摸,要不要?”
小吴那张照片还拍到半个舞台,也拍到怀里这不老实的崽子看向舞台的样子,那新奇劲儿隔着口罩他都感觉到了。
现在想起来犹自不忿。
心道回头就通知扫.黄大队去那儿多转几圈!
陆州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在外面也这样吗?”
那个面无表情懒散坐在包厢里,明明坐在尾座也一副在坐的除了我都是小垃圾的李少,去哪儿了?
李定原被问住了。
在外面他还真不这样,就家里两个老的面前也不这样,打小就根骨硬挺......
但自家对象跟前,要什么脸面。
反正叨回窝才算是本事。
陆州最后还是以下午要上班为由,从被子里将自己拔了出来。
到书房,反锁上门。
太阳穴嗡嗡的,缓了半天。
他其实并不很能接受李定原靠那么近,呼吸都在他耳朵边来回的掠......
陆州窝在书房的大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电影,中途门开了个缝儿,小心翼翼从门口顺进来一盘切好的西瓜。
有点意外李定原竟然没往他跟前凑。
晚饭的时候说:“书房,你要用的话就告诉我。”
他一直以为李定原生活的有点糙,总之不文气,但书房里的书很多,尤其是和侦破案件相关的专业资料,大部分被翻过。
有些上面还有批注。
字如其人,笔迹都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锋芒。
这感觉就像开盲盒,原本以为里面大概是个锄头或者铁锤,没想到是一柄锋利的重剑。
李定原顺口道:“你工作最重要。”
陆州想,原来他是怕打扰我工作才一下午没露面。
吃过饭,他主动收拾碗碟。
李定原不知道这祖宗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不过他对此都是呵护状态,就站在旁边拿着擦碗的抹布等。
家里有洗碗机,他平常不太用,觉得还是顺手一冲更有效率。
至于现在,一块儿做家务的美好时光,就更用不上洗碗机这种东西了,就没说。
陆州知道有洗碗机这个东西,现实里没碰过,他也很谨慎的没有探索李定原这房子的东西,就压根没发现洗碗机就在水池旁的柜子里。
要知道有这东西,他这懒汉肯定不会手洗婉。
这天晚上,陆州睡得的不好。
白天已经淡去的记忆又开始翻腾,忍不住起床开了灯,迷迷糊糊睡着又惊醒,一看时间才一点多。
去客厅里转了转。
次卧的门开着,黑洞洞的,但陆州坐在客厅却觉得安心了很多。
李定原靠在床头。
等着没睡,在主卧门缝里透出光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汲拉着拖鞋出来。
天热也不乐意多穿衣服,就一条大短裤,一眼看去高大又精健,几乎是人类巅峰的躯体就这么大喇喇的供人欣赏。
问陆州:“饿了?我也饿,吃点儿?”
陆州晚上吃的不多,但也不饿,他问李定原:“吃什么?”
李定原笑了笑,没说话。
十来分钟后,阳台架起了全自动烧烤架,一排烤串码的整整齐齐,其中一大把看着就香的卤鸡爪很显眼。
陆州情不自禁的蹲过去:“哪儿来的?”
李定原:“明天的午饭,下午让送的,就你喜欢的那家,提前吃了也一样。”
陆州淡淡的“哦”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
李定原看他那矜持的小模样,爱的不行。
又觉得俩人这么蹲阳台上,像两只蹲池塘边等着捞鱼的猫,但想着想着思绪就情不自禁有点歪。
这样的夜晚,吃什么鱼,该吃小猫。
暗自攒着劲儿,总有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