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能通神仙？”晴雯拦住门不让茜雪出去，瞪着眼问。

茜雪：……

低估了古人的无聊程度，又没有电子产品，一天到晚凑一块儿可不就是八卦么。

“怎么不真？”茜雪看着晴雯睁圆了的双眼，心内一乐，有意逗一逗这个美人儿，“他昨晚还嘱咐了我关于你的事呢。”

晴雯这个小炮仗一点就着，果然上钩：“他和你说我什么了？”

“他说……”茜雪就要信口胡诌，忽地想起了晴雯的身世。

家乡父母皆无可考，十岁时被贾府中已开府出去自立门户的奴才赖大买下。因常跟着赖嬷嬷进贾府，其伶俐乖觉入了贾母的眼，便被赖嬷嬷孝敬给了贾母。

后来晴雯被贾母送给了宝玉，因其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而得罪了一帮婆子们，某次被婆子诬告到了王夫人面前，在还生着病的情况下被王夫人撵出了府，最终病死。

死前，她直着脖子叫了一夜的娘。

茜雪忽地就诌不下去了。她嗫嚅了半天，最后道：“没说什么，原是我记岔了。”

“嘿。”晴雯瞪着美目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笑道：“白白吊了我半天的胃口，现在说忘了就忘了，你倒装没事人一般。”

茜雪不接话，只是定定看着晴雯，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袖子，半晌，终于松开了，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知道你是天真惯了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是那起小人岂有不为此记恨你的？有时候太要强了不是好事。”

晴雯退了一步，歪头看着茜雪，蛾眉倒蹙，嘿了声：“你这几日说话奇奇怪怪，一箩筐歪话疯话，又前言不搭后语。要我说，你这哪是通神仙呢，你分明这是被鬼上身了！”

说罢，松开了撑着门框的手，噔噔噔一径跑远了。

呼啦啦一阵帘子响，又伴着晴雯的足音渐轻。茜雪靠在门旁的柜子上兀自发呆，直到另一个大丫鬟麝月掀开帘子走进来，问“想些什么呢”，她才回过神，摇摇头，轻笑：

“最近通神仙通得太勤了点，有些累。”

麝月笑道：“那你和神仙说，隔几日来一回，他能歇会，你也不用这么累，岂不好？”

“就连你也嘲笑我。”茜雪拨了拨帘子，“我怕神仙见我累了，觉得我不是可塑之才，再不来了，到时可怎么办呢。”

“你倒是越说越起劲。”麝月拉开抽屉找了支笔，“神仙不来，也碍不着你我什么。倒是那神仙一来，你就变得神经兮兮的，做事慢半拍，昨晚还问我你的胭脂放哪儿。你自己的东西，我哪知道你放哪儿，再说你一向是不涂脂抹粉的。”

茜雪摸摸鼻子，心道昨晚那不是好奇嘛。偏生一时又没找着佳蕙，这不刚好逮着了麝月，想着她也是个纯良的性子，便干脆问了。

“你不信那仙君？”茜雪一笑，张口就来，“这不是那仙君没告诉我关于你的什么事，要不然我早说与你，你听了一准信。”

原著前期麝月的戏份太少，现在说不出她的什么秘密，也无法预言近期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于是画了这么个大饼。

“我的好姐姐，快别让那仙君说我什么了，怪瘆人的。”麝月装模作样地抱臂在胳膊上搓了两下，拿了笔，走出房门，又晃回来，笑道，“也罢，若是他说了什么，也告诉我一声。我怪好奇的。”

麝月去后，房间里又寂然无声了。茜雪轻按左手腕处的标志，唤出了面板。

已经第四日了，她还没有醒，令她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笃定的“这就是个梦”的判断。

如若真是穿越了呢？

穿越了就表明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这些人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她真的舍不得她们遭罪。

看着面板上的九百多积分，茜雪叹了口气，又沉下心，五指一握收起了面板。

需得快些涨，让自己的话在别人耳内变得更有说服力，才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

专逮着这群小主子们和自己身边的朋友们薅羊毛总不是事儿，说谎次数太多总会被看穿，到时呼啦啦大厦倾，碎成一地鸡毛，自己必被万人践踹。

茜雪于是拉上了佳蕙，让她带着自己四处转转，认认人的同时逮几只新羊薅羊毛。

佳蕙不负众望，带着茜雪出院子，往别处行去。

走过抄手游廊，佳蕙附在茜雪身旁悄悄道：“不若去见见二奶奶？姐姐先前也常去给二奶奶请安呢。”

茜雪觉得这主意甚好，于是催着佳蕙让人带路。

穿过几条长廊，她俩来至一间院落前，只见凤姐的陪嫁丫鬟平儿正在门口欲招手叫人。

见她两个来了，平儿的动作顿了顿，收回去了，一面迎上来，笑道：“你两个做什么来？”

“来请奶奶的安。”茜雪笑着，也提步迎了上去，“你方才打算做什么呢。”

“奶奶这会子有些东西要写，想寻个识字的来，本是想着人去请林姑娘的。”平儿目光移向茜雪身后那个矮一个头的小丫头，眸子倏然亮了亮，“佳蕙，你来得正巧，不若你去跑一趟，请林姑娘来。”

酷暑无风，树叶都蔫哒哒地打着卷。茜雪听着身边人含含糊糊就要应下的声音，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轻轻咳了声。

平儿确属良善之辈，生活中常常替别人着想。可是小丫头跑腿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小孩子精力本就旺盛，没人会心疼这些被使唤瘫了的小可怜。

“这天怪热的。”茜雪回头看了已是浑身汗的小丫头一眼，又转过身，笑道，“跑来跑去的也麻烦。我倒是会写字，倘或二奶奶不嫌弃，我斗胆荐上一荐。”

“这也奇了。”平儿一双细眉挑起，饶有兴趣地看向眼前人，“从未听说你会写字。你不也是家生子？这满身的绝活从哪儿习得的？”

“你天天这头跑那头跑的，就没听说一件事？”茜雪晃晃脑袋，张口就来，“自然是梦中那仙君授予我的。”

平儿笑了声，摆摆手：“罢了，你这话和我说不着，去奶奶跟前说去。”

茜雪正欲进院，想起身旁还有个小尾巴。她看着佳蕙有些拘谨，便俯下身，放软声调，温声轻笑：

“你是愿意跟我们进呢，还是回自己院里去？”

佳蕙低着头，轻轻瞥了眼外边，平儿见状笑道：“人家想回去呢，你还带人家来，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

佳蕙咬咬牙，轻声道：“不是茜雪姐姐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跟来。”

“好孩子。”平儿闻言嚯了声，也俯下身，对上佳蕙的眼，眉眼弯弯，“别拘着，都是自家人，怕什么呀。你就跟着你茜雪姐姐进去，进去后找你的姊妹们聊聊天。以后常来请安，我们都喜欢你呢。”

佳蕙抬起头，眸光闪动，看着茜雪嘿嘿一笑。茜雪拍拍她的背：“进去罢。”

趁着平儿和佳蕙说话的功夫，茜雪不动声色地调出了面板瞅了两眼，果见积分已蹿到了一千。

之前逛商店，对各种技能和书籍及其积分都有了大致的印象。有项技能是“三个小时的繁体字读写”，即在三个小时内拥有繁体字的读写能力。

经过前几日的观察，茜雪发现，积分的增长的多少与胡诌的对象也有关系。地位越高者，譬如小姐，能带来的积分收益越高，大丫鬟也能带来一定的积分收益，而同小丫头胡诌几乎没什么积分增长。

趁着无人注意自己这边的动向，茜雪手指向虚空中点了几点，买下了这项技能。

在贾府里，媳妇的地位是不如没出阁的小姐尊贵的。饭桌上，小姐们可以上桌吃饭，而媳妇要在婆婆面前伺候，等婆婆吃完了才可以上桌，席间的坐次也在小姐们之后。

但实际生活里，媳妇的话语权还是高于小姐。大奶奶李纨照管着一帮小姐们，二奶奶王熙凤是府内实际掌权者，一应大小事务都由她过目。

茜雪想看看，系统会怎么判定孙媳妇和孙辈小主子的地位高低。

还有，带着技能同二奶奶交流，协助二奶奶完成任务也算是一种作弊，系统会不会将其判定成胡诌。

平儿带着茜雪和佳蕙往里走，俩人进到房里，给凤姐请了安。

茜雪抬起了头，对上了高台上坐着的那人的眼。

果是“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①”，不怒自威，令人视之而警醒。

也是个明艳大美人。

俩人寒暄了片刻，平儿在旁笑道：“奶奶，茜雪说，她认得了字，可为代劳。”

茜雪一面兀自叹美女之多，一面扬起笑，欠身恭恭敬敬道：“说来奶奶可能不信，此事之奇我从前也闻所未闻。我梦见一仙君，在梦中教我识字写字，醒后我竟发觉自己会念会写了。只是那仙君说，这能力有限，只可延续四个时辰，若想长长久久识得字，需得待他多来几趟。”

“你诓我呢。”王熙凤把眼一瞥，头一扭，嘴一横，“从来没听过此事。罢了，我不同你计较，解决了我燃眉之急要紧。”

茜雪心道，这琏二奶奶怎么看着还挺傲娇。

怪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① 出自《红楼梦》第三回 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