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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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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知道,事情要加紧办,越快越好。如今还剩一个多月了,大婚事宜已经开始筹备,愈拖延一分,成事就愈难。

她回去之后,便立刻前去服侍公主。公主才练完几篇字,惜花不露声色地将其余人暂且打发下去后,笑着说:“公主写字累了,也该歇歇。不如请乐工来为公主弹奏一曲,解解乏。”

公主本就每日练琴,哪有兴趣,于是轻轻摇头:“……多谢姑姑好意,不必了。”

这正如惜花所料,于是她又一笑,顺势道:“听琴是有些无趣,奴婢想想可还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哎,不如奴婢讲个故事给公主解闷吧!”

这果然比弹琴要有意思,公主好奇地望向惜花:“是什么样的故事?”

“是一个官家小姐,这位官家小姐自幼体弱多病,人们都说小儿家体弱,大了就好了。”惜花饶有兴致讲起来,“可谁曾想,越大这小姐的身子越差,动辄就卧床三五日不起,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可把家中父母愁坏了。后来来了一个云游和尚,吃了他的药,小姐倒是好了。可还不待全家高兴,云游和尚便说,这药只能治得一时,断不了根,小姐命中活不过二十岁,除非……”

公主果然听得聚精会神,不自觉地催促:“除非什么?”

“除非她舍去红尘,出家为尼,才可保住一命。”惜花看了公主一眼,又接着道,“可是这小姐已经定了娃娃亲,是位门当户对的大家公子。她父母亲很是犹豫,这和尚的话当真可信么?即便可信,女儿正当青春年少,便送去庙里做姑子,陪伴青灯古佛,又怎么舍得?”

公主面上也跟着露出忧愁疑问之色。

惜花道:“老两口哭了几回,叹了几回,拿不定主意,便去问女儿的意思。那小姐道,她要嫁人,不要出家。”

公主极轻地“啊”了一声。

惜花当做没听到,接着道:“小姐说,头发绞了太难看,裙子不能穿,首饰不能戴,连个女孩儿都不是了……将来在庙里只能吃素,青菜豆腐太寡淡,咽不下那些……还有,女儿家都是要嫁个郎君的,要有夫君、有孩儿,否则岂非白来世上一趟……小姐说,她如今十七岁了,求父母赶紧让她出嫁,赶在二十岁前嫁人生子,倒是了却一桩人生大事呢!”

她讲完,见着公主面上神情由好奇转为沉思,便抿唇笑道:“看来这出家可真是太苦了,让这小姐宁可短命也不愿去呢!”

公主喃喃轻声道:“只是绞头发、不戴首饰、要吃素……便很苦么?”

惜花面上惊讶:“不苦么……再说了,一个女子从此不能为人妻为人母,那是多大的憾事啊……难怪这小姐不依了。”

公主低下头去,并未附和。

惜花眼中微微一亮,随即又说道:“可是呀,这世上也有怪人呢……奴婢从前把这故事讲给表妹听,表妹却说,她宁愿出家,却不愿出嫁,还说嫁人有什么好,倒不如出家得个清静……公主您说说,这丫头是不是怪得紧?”

公主神色却有一种奇异的变化,似乎有些动容,开口道:“她这样想……也不怪……”

“哎呀,看来是奴婢见识浅薄,少见多怪了……”惜花盈盈笑道,“公主也赞同表妹说的话吗?那表妹可真是有了一位知己!……她为人一向倔强,话不投机便不理人的,若知道有公主这样的知己,可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公主顿时脸上泛红,看得出心中激动,她轻声道:“……出家能得清静,她说得不错……哪里是怪人呢?”

“那若换了是公主,也会和表妹一样,选出家么?”

“那是自然……”公主脱口道,一时触动心事,冷不防心底一惊。她抬眼,正对上惜花笑盈盈却含有深意的目光,顿时慌乱失措。“我……”她手指绞起了手帕。

“公主,”惜花的声音温柔、亲和、平稳,又一次问道,“出嫁就要没命,所以公主也和表妹一样,宁可选出家对么?”

公主不由一阵恍惚。她嘴唇半张,微微发着抖,说不出话来,心里则宛如山崩海啸……出嫁就要没命,是!是要没命的……冰冷的湖水没过了头顶,灌入了肺里,意识骤然间一团黑暗……

“笃笃……”轻轻的扣门声突然响起,把公主从失神中惊醒。

门外是木香。她送了茶点来。

惜花许她进来,亲自接过了盘盏,“你暂且下去歇息,这里有我一人伺候公主就是。”

木香听懂了她的示意,告退转身,掩上了门,连同其余宫女也一并招呼了下去。

惜花放下盘盏,转头看向公主,只见她脸色变得厉害,呼吸急促,便倒了一杯茶递去:“公主,天气尚有两分春凉,请暖暖身子吧。”

公主在她服侍下,慢慢喝了两口,才像终于回过了神,看向惜花的目光却是惊疑不定。

惜花迎视公主,神情目光却是暖的,有十二分的温柔:“公主与故事里的小姐不同,公主想要活下去,奴婢懂得。”

公主心底陡然间像是裂开了一个细细的口子,不由得鼻子一酸,热意直冲眼眶,泪水就涨了起来,几乎要兜不住。“你……”

惜花点头向她示意:“奴婢都懂。”语气大有安抚之意。

公主嘴唇发抖,眼中变换了惊愕、忐忑、局促、委屈、悲伤等数种神色,几乎难以自持,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摇头:“……可是我……办不到的,母后不会答应……”

惜花轻轻上前一步,注视着她,声音极轻,却是字字清晰:“若有一个法子能让太后改变心意呢?”

公主大震,猝然站起,惜花急忙扶住她摇晃不稳的身子。

“姑姑……”公主望着惜花,仿佛一个虔诚而危急的信徒望着神祇,泪水滚滚而下,“真的么?不骗我?我……”

惜花点头,把她扶回座上,拿起手帕替她拭了泪,又端起茶:“公主别急,奴婢慢慢和您说。”

公主心中激动非同小可,茶一入口就呛了起来,几番折腾才终于平静。

“公主不必多说,奴婢全都明白,”惜花道,“奴婢也见过世子,绝非公主良配。”

公主默默无言,脸上浮现一丝窘迫,一丝屈辱。

“太后乃是至尊,要动摇她的决定……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公主急切抬眼,直直向惜花望来。

“大宁信佛,永宁寺和普度庵是皇家寺庙,皇上和太后都需年年祈福进香……”惜花更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若是公主一连三日梦见菩萨训示,要你亲自出家为大宁祈福,才能保得社稷安稳……那么,这就是天意,即便是皇上和太后,也是不能违逆天意的。”

公主明白了这意思,当下喜出望外,激动得双眼发亮,“我明白……多谢姑姑救我!”

她站起身来,竟然就要下拜。

惜花吓得赶忙将她扶住,“公主……奴婢不敢,奴婢还有话!”

重新坐下后,惜花正色道:“此事好就好在不需凭据,可坏也正坏在没有凭据……想要取信太后,便要经得起她的诘问,公主要相信,您自己确确实实就是梦见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绝不能有任何动摇和破绽。”

她说着,望了一眼公主攥着帕子的手。不说别的,光公主这一心虚就绞帕子的动作,便要彻彻底底地克服。“今日起公主便要苦练,奴婢会陪着演练,将太后所有可能的问话全都过几遍,直到公主毫无破绽为止。那时,再将梦境之事宣扬出去。”

“好……”公主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微微发着抖,“那……我贴身的人也知道么?木香和郑嬷嬷……”

惜花微一沉吟,开口:“不,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多一个人得知,就多一分出纰漏的风险。

公主虽是不解,也依言点头。

“此事十分急切,拖得越晚就越难,公主千万记住了!”

接下来两日,惜花都悄悄陪着公主演练,要她反复讲述梦里菩萨的训示,要她克服心慌胆怯,要对自己所言的事深信不疑。

公主十分感激,自是悉心苦练,只要背着人,便反复记诵惜花教给她的应答之语,一刻也不懈怠。

近身服侍的木香和郑嬷嬷都感到公主变了——明明婚期将近,却一改往日的郁郁寡欢,变得精神奕奕,一潭死水般的眼睛里也有了明亮的神采。并且,公主还常常把她们支开,不要她们在身边伺候,独独愿意留下惜花,这可是反常得很。

——明明她们才是陪着公主长大的人,对公主忠心不二;而那惜花却是太后的亲信,明面上是来照顾公主,可暗地里必也少不了替太后监视……怎么公主近日反倒待她如此亲近,却对她们多有回避躲闪呢?

何况,惜花虽压下了公主落水真相没有禀明太后,可她也说了,过问公主的婚事是僭越,是不可行的。她是铁了心要奉太后之命办事,为何公主如今这般依赖于她?莫非她给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想哄公主就范?

思之及此,两人俱是心绪不宁、忐忑不安。

这天公主用早膳,趁着惜花不在,木香试探地道:“公主这两日精神格外好,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么?”

公主自知需要严守秘密,不能将缘由告知她们,于是下意识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大概是天暖了,心里也觉得舒坦。”

“或许还因惜花姑姑照料得上心,公主身子才能大好。”木香小心地道,“近日公主也总跟姑姑在一道,不用奴婢们伺候……可姑姑要打点那样多的宫务,还要日日陪着公主,奴婢怕她一人累不过来,很是担心。”

“哦,”公主搬出早已定好的说法,“其实……是姑姑在教我成婚时的一些礼数……”

木香和郑嬷嬷不禁对望一眼,彼此都知道公主没说实话。嫁给那恶棍郦荣乃是公主最为厌恶恐惧之事,又怎么会因修习成婚礼数而高兴?

这必然不是。

可是公主不肯实言相告,那她们独处时做的,一定不是件寻常的事。木香回想,事情是从那天她送茶过去时开始的,她当时只是以为惜花要当面安慰公主、劝其不要轻生,可谁知公主自那天就像变了一个人,由死气沉沉变得神采焕发,这却是什么缘故?

郑嬷嬷开口了:“那公主是该好好学……惜花姑姑说的,那就是太后的意思,想来太后看重礼数,可万万不能轻忽。”

公主忽然一激灵。惜花说的,就是太后的意思?难道……

她心里隐约发慌,笑意完全敛去了,连忙问:“……你是说,惜花姑姑说的意思,就是母后的意思?”

“那是自然啊!”郑嬷嬷见公主神色有异,愈发怀疑惜花私下与她说了什么话,极为担心公主上当,“她是万禧宫的掌事宫女,是太后的心腹,说的话自然是由太后授意的。”

“是吗……”公主像是心停跳了一拍似地,脸色急变,喃喃自语。“太后授意……”

“公主,这是怎么了?”木香见她脸色不好,忙担心道。

“没什么……没什么……”公主摇头,呼吸吃力般地,轻轻吁出一口气,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郑嬷嬷的话让她心底刷地一凉,整个人寒毛直竖——是啊,惜花是母后的心腹,为何忽如其来要帮助自己、背叛母后?

若真是母后授意,她说的都是假的,却又为何要用假话来骗自己?难道是试探么……

公主猛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小时候,太后询问她的喜好,她如实回答后,太后却往往让她得到相反的结果。

比如,太后曾问她是不是更喜欢琵琶,她欢喜说是,于是太后把琵琶砸了,要她学琴……又如,她做了一上午的功课,太后问她是否想要玩耍,她也是不假思索地答是,结果太后脸一沉,说她管不住心性,要她守在殿里继续修习。

渐渐地,她不敢再随心答话、放任自己的喜好,而是揣摩太后的用意,谨守宫中的规矩,让太后觉得懂事。

——这回会不会也是一样……以惜花来试探自己对婚事的态度,从而采取举措……公主顿感自己的咽喉被死死地扼住了,心狂跳不止,冷汗不住往下淌。

罢了,自己是生是死也不过如此而已,可晖芳宫还有这么多宫人……

公主目光颤抖着,往郑嬷嬷和木香忧心的脸上绕了一圈。

可若是她想错了,惜花的确是真心要帮自己,又当如何?

对!一定要小心,要好好想想,弄清其中的真假!最好是找些可靠的人一起商量……

她又抬眼去望郑嬷嬷和木香,想到惜花叮嘱的“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要说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这下竟是连一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惜花:哈哈,我又发挥讲故事的技能啦

蠢作者:呜呜,假期结束了,下一更可能又要久一点……(这话是能说的吗)感谢在2022-10-04 01:12:39~2022-10-06 03: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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