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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经济学大佬不许任何人当咸鱼 > 第6章 时不我待

第6章 时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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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到钱,村民们脸色稍霁散出院子,沈芜、赵婆婆和赵兴却还留在这里陪着赵来一家。

赵来是个精瘦汉子,手臂与腿部肌肉是常年干体力活练出来的,如果不是营养不良,也勉强算得上强壮。

而他背上的三道血痕犹如横亘在荒原上的裂谷,里头碎肉糜烂可见白骨,淡淡的血珠和汗液交替滴下,酸臭和腥腐隐隐闷在空气中,十分骇人。

这一定是要清创的,否则会细菌感染,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死亡率很高。

沈芜看向宋下童,宋下童注意到她的目光,往她身边走过来。

知她在村里叫傻姑后,宋下童就变得寡廉鲜耻起来,说话也不再恭谨:“怎么,怕了?”

沈芜从前长得娇小,也常有轻浮的人说这种话挑衅她,如今她是傻姑,更是早听惯了,只闲闲看他两眼,指着赵来的后背说道:“要不要处理一下,天气热,会烂掉。”

宋下童这才认真看向那三道血痕,直皱眉,似是也没见过这么惨烈的伤口。

“要的吧,但我不会。”他又责怪地看向沈芜,“你怎么不早说?”

在赵二郎走之前说,还能让他在丰益堂请个大夫来。

“你……”沈芜刚才就在怀疑,将声音压至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并不是恼怒,而是十分笃定地说道,“不是药堂的伙计吧。”

哪个药堂的伙计没有一点医学或者药材方面的知识啊?而他却不知道那副凉茶中什么药材能消肿去热。

宋下童微愕,尴尬地笑着,左脸颊上竟有一个小小的酒窝,看上去可爱不少。

“你看出来了。”他也不再隐瞒,坦诚道,“其实我才是宋楼兰。”

他中规中矩地跟她行礼道歉:“并不是有意隐瞒,就是好奇。”

沈芜不似他想象的那般倨傲,依旧淡然:“好奇什么?”她其实也不太相信他就是宋楼兰,或者说她不相信他真的是丰益堂的掌柜,不过他不打算说,她就不再追问,免得问出麻烦来。

“好奇你是商业天才……”宋楼兰本想戏谑她,但她不倨傲,再戏谑她使他像个小丑,声音也柔软下来,“还是初生牛犊的白痴。”

沈芜微微点头:“这样看来,你好像更像白痴。”

宋楼兰被噎并未发作,又露出左脸那个酒窝说道:“你卖花的方式跟我收货一样,我倒没想过散户也会这样挑拣卖家,所以很好奇,是怎样的人有这样的勇气。”

散户一般不会挑卖家,因为货少,还因为他们不了解卖家。

沈芜瞪了他一眼:“失望了吗?”

显然丰益堂有垄断药材市场的趋势,他若真是掌柜便掌握着药材价格的话语权,今天沈芜忽然冒出来,有扇扇翅膀引发海啸的隐患,这让他警觉起来,所以才这般亲近她。

不过,恐怕他没想到她做的真的是一锤子买卖,也不听命于任何一家药堂。

不管他是不是掌柜,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宋楼兰摇摇头,掩了笑意,没再多说。

夏夜苦长,沈芜啪嗒一巴掌拍在了自己手臂上,末了还是让那只吸饱了血的蚊子跑了,却被宋楼兰精准地拍死,一抹殷红留在他的掌心,好像一粒朱砂痣。

两人莫名其妙的默契在这种气氛下反而互相有些膈应,幸好院外停下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两个人将这尴尬打破。

白日出现在悦来茶馆门口与沈芜讲价,自报名叫宋楼兰其实是伙计宋下童的人走了进来,他看向宋楼兰:“我听了信,不放心。”

宋楼兰不通药理,但宋下童却是其中妙手。

宋楼兰眸光微晃,算是同意他的判断:“先看伤吧。”

宋下童还带来了麻沸散,麻利地替赵来止疼将他的伤口处理干净,上了金疮药,又重新把脉开了药方。

“他这伤我恐怕要在这里照料几天。”

不等宋楼兰开口,一晚上没怎么说过话的赵来开口了:“不用。”他声音涩然,低微,体力不支不容许他说更多的话。

沈芜明白,他是怕花钱。

一个大夫特意为他留下来贴身照料几天,花费难以想象,寻常老百姓想都不敢想。

沈芜热切地望着宋楼兰:“看在我们相熟的份儿上,宋掌柜能算便宜点吗?”话里透露股亲热劲儿,一改刚才牙尖嘴利的刺头模样。

看到宋下童对他的态度,她现在相信他真的是丰益堂掌柜宋楼兰了。

而宋下童听见她称呼主子“掌柜”便瞟向二人,心想原来已经被拆穿了,亏得他刚才说话还留了心眼。

宋楼兰毫没有在意宋下童,左颊的小酒窝又显现出来:“你还有钱?”

沈芜:“那能赊账吗?”

宋楼兰:“……”

他是在她身上占不到半点便宜,是吗?

宋下童也望向他,似乎在等他下决断,宋楼兰轻咳一声,回身往外走,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点了两下,宋下童这才继续拣选药材,准备煎药。

几人陪着熬到天亮,赵来没昏厥没发热只是睡得不大舒服,沈芜掩手打着秀气的哈欠,拉着赵兴,叫起大黄,一起回家。赵婆婆没熬到后半夜,现正在家睡得昏天黑地。

宋楼兰倒是没有再碍事,上了马车。

几人还没有睡安稳,就听见一声惊叫,随后是大哭,吵得大黄也跟着吼啸哼唧起来,咬拽沈芜的裤腿,叫她起来。沈芜揉着眼睛,一脚深一脚浅地出来扶着门框:“发生什么事了?”

赵兴一边哭一边奔来:“傻姑!我的钱没了!我娘留给我的钱没了!”他急得直跳脚,“怎么办?钱管事就要来了!”他哭着蹲下来抱着头,“我要被打死了要被打死了我要被打死了……”像被下了咒的傀儡,满嘴只剩下这一句。

昨日赚到钱,沈芜分了一份支付他做跑腿的工钱,他当时就藏在了怀里,一直贴身揣着,那丢的就不是这一笔,而是他藏家里的钱,还是朱氏留给他的,可朱氏哪里来的钱?

沈芜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宋楼兰还没睡下,也被惊动了过来,看到赵兴这等情形,任何人都不能无动于衷,无奈提议道:“报官吧。”

沈芜却将他拉到了一边,将这笔钱的不同寻常告诉他。

去年冬天收租时,朱氏恐怕不是交不起十两的地租,而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亏空太狠,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她想与其萎靡虚弱地躺在家里拖累孩子,不如为他多留些钱。

所以,她将她赚的,和抵当的所有的钱都留给了赵兴,自己独自一人去面对钱管事的十鞭子。

她或许当时还在想,若是他们打得不够狠,一时死不了怎么办?

若是苟延残喘着拖上好几个月都不死怎么办?

闭上眼的那一刻,在这寒冷的天地间,她的嘴角上落了一朵小小的雪花,终于老天爷还是垂怜了她一次。

这是朱氏为唯一的儿子的筹谋。

而如今,这笔钱却被偷了!

“如果报官,钱找不找得到不好说,但钱管事就会知道,钱管事知道地主何东来就会知道,抽鞭子不管用了,以后恐怕会想出更残酷的方法来折磨他……我们。”

她陡然将他们改成我们,惊觉原来她从前从未将自己与赵婆婆和赵兴他们放在一起。

大黄绕着赵兴哼哼唧唧,甚至伸出前蹄搭在赵兴单薄的肩膀上,用自己的狗头拱进赵兴怀里,好似安慰,赵兴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一定是常三爷的人。”他仰望着沈芜,“常三爷张口就诬赖我娘欠他八十两,我娘正巧就留了八十两给我。”

这八十两,是赵兴的保命钱。

沈芜若有所思,昨夜村里人都在赵来家里,若是有外人进村,也不会有人发觉。但外村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赵兴有这些钱,她和他住这么近,她都不知道。

蹊跷的地方太多,沈芜问道:“村里有没有其他人去三生巷?”

渔利口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除了他娘,当然也有其他活不下去的村民去三生巷。

不管是自己偷钱去花,还是帮常三爷偷钱,都说得通。

赵兴有些茫然,他也不知道还有谁去三生巷。

宋楼兰更直接:“我会帮你讨回来的,别难过了。”

但这话听起来就像不走心的敷衍,并未让赵兴好太多,沈芜当然也没有当一回事,想的还是自己如何帮赵兴将钱讨回来。

然后他就望向沈芜,盯得她有些无措,不解这厮是什么意思。

见她如此木讷,宋楼兰恨铁不成钢似的抱怨道:“你就看着他哭成一只脏猫啊?将你的帕子递给他擦一擦啊。”

沈芜大感莫名其妙:“我没有帕子。”她真没这习惯,整个渔利口的人都没这习惯。

宋楼兰:“那你平时用什么?”

沈芜:“袖子。”

“……”,没办法,他只好将自己的帕子掏出来递给赵兴擦鼻涕眼泪,说不嫌弃是假的,所以他又盯着沈芜,“你洗好了还我。”

沈芜咬牙:“宋掌柜,您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呢。”

两人正闹着,村头一阵敲锣的声音猛然响起,赵兴跟着一哆嗦,不再哭泣,沈芜也跟着心里一紧,不再斗嘴。

渔利口村不大,但夏日炎热,钱管事都会分好几天来收租。按照常理来说,他昨日没有收完地租,今日一定会再来。

而这铜锣声,不知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沈芜没再管宋楼兰,拉起赵兴一起往村口走,走时回头望了一眼邛崃山,可能是昨天夜里转了风向,浓烟不再往渔利口这里飘,但那里现在就如同点着的柴火堆,柴堆里是怎样的状况,没人知道。

她很担心。

宋楼兰来这里就是为了凑热闹,这次他也绝不会错过,是以跟着二人一起去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不是钱管事玩了什么新花样,而是县衙的衙差来张贴政令。

衙差一脸严肃,掷地有声地宣读了政令,沈芜听完心跟落进了冰窖似的,眉心打了个大大的结,衬得整张脸像一张画坏了的宣纸,被人揉成了一团。

衙差走了,宋楼兰见她脸色不好,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让村民们进山救山火充当徭役抵赋税,他望向邛崃山,那滚滚浓烟中,遮天蔽日的白灰里,隐隐能看见橘黄色的火苗,噼啪作响的燃烧声和轰倒声如爆裂在灶膛里的竹筒,人真的能进灶膛去救火吗?

何况明明朝中是免了今年的赋税的,又哪儿来的赋税要抵?

宋楼兰藏在袖中的手,满是汗水,冰冰凉凉。

赵兴虽小,但对危险也有预感:“能不去吗?”

宋楼兰侧身看他,他只到他腰袢这般高。

没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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