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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经济学大佬不许任何人当咸鱼 > 第7章 别有用心

第7章 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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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利口的上空正团聚着一朵浓密厚重的阴云,人人心事重重,并未有人在意祠堂边不起眼的角落停着一辆马车。

车帘被撩开一道缝,少女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正注视着他们,尤其是站在人群后方,那个个子不高,皮肤粗糙黑红的村姑,直待她转过一张愁苦的脸,车帘才悠悠放下。

“怎么样二小姐,很像吧?”这少女旁边还坐着一位妇人,竟是昨日在悦来茶馆门口,拐着空菜篮的那位,“我听她说过话,连声音都很像的。”

见二小姐没有马上应答她,她又补道:“她还认得字,我亲眼瞧见的。”

心里忖度着二小姐的心思,若是要让这村姑来冒充大小姐,只要稍稍调教,一般人一定不能马上认出来。

这妇人曾是陈府外院管女眷出门车马的仆妇,受了二小姐陈小粥的恩,脱了奴籍,从此跟随二小姐,现下在陈记米行厨房做管事妈妈,自认为是二小姐的心腹之人,所以多少有些体面。

今岁一打春,小粥小姐就让她在外头暗中寻找与大小姐相像又年龄相仿的姑娘,她找到几个,但那几个不是眼睛像鼻子不像,就是个头身形不像,唯有这一个,除了肤色有云泥之别以外,脸蛋身段儿至少有五六分像了,要是将肤色养回来,再敷上一层彩云阁的蜜粉定能像足十分。

“你去跟他们说陈记米行要招会写字的伙计,每月上工二十六日,三吊钱。”她言语柔婉亲和,好似只是寻常聊天,“王妈妈,您孙子秋天就该进麓山书院了吧,让他好生备考,未来若是挣个好前程,我们脸上也有光。”

王妈妈一听这话,就知小粥小姐是满意的,知她前几日求的事也有了眉目,说话办事更加小心谨慎:“小姐只管放心。”

人总是最怕什么,就来什么,麻绳总赶在细处断。

天上的阴云还未散去,钱管事不知是不是与官差一道的,他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到了。

如同往日一样,他左手举着烟管,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右手翻着账簿,在昨日的记号前略一停顿,似在回溯。

整个过程不疾不徐,村民竟就麻木地围拢在他面前等着,没人敢多一句是非。

沈芜明白,他们的反抗意识早被钱管事的暴力手段消磨光了,就连本能的反抗都变成了畏缩和怯弱,除了顺从,还是顺从,只有顺从。

这是被现实和拳头规训的结果。

她并没有急着出头,她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然而宋楼兰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显然没有更多的考量,他站了出来款款施礼:“敢问,官府的政令是让村民去救山火以徭役抵赋税,按照大周律法,视当年与当时情况,徭役亦能抵地租,你为何又来收租?”

钱管事晦涩的眼眸忽而转亮,烟在他嘴里似是转了好多道弯,才缓缓散出,将周遭山火带来的烟尘味儿又加重了几分,酸臭难闻。

“今年与去年有何不同?今日与昨日又有何不同?”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含蓄,似是问了两个哲学问题的顽固老人,沈芜知晓他这是想诡辩。

宋楼兰咬字加重,不忿道:“当然不同,灾情加重,山火骤燃,哪里一样?”甚至想骂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灾情,加重了吗?”钱管事像在反问一个人尽皆知唯有宋楼兰不知的公理,而他并不是在反问宋楼兰,他的脸偏向周遭,眼神扫视一圈,他在反问村民,“救山火是官府的事,我只是个普通收租的管事,与我搭嘎吗?”

村民们当然不敢回答他,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他们浑身发颤,脸露悲苦,似是在惧怕。

宋楼兰瞧着这群被欺压的劳苦大众,满身的血液如同煮沸的开水,愤愤不平起来,他一忍再忍实在没忍住,还想分辨,却被赵兴拉住了腰袢。

宋楼兰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赵兴黑脸胀红,眼泪夺眶而出,微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别再说了,求你了。”

宋楼兰猛然惊觉,原来他们不是在怕钱管事和他的五个伙计,而是在怕他,怕他说的太多,给他们惹出更多的祸事!

他憋了良久,钱管事及时掐了话头:“你不是渔利口人吧?本村的事与你一个外人不相干,您请吧。”

话一落,他身后的五个伙计便站了出来,一挥手如千钧之锤就要砸下,却控在半空,做出一个煞有介事威胁意味十足的“请”,纷争一触即发。

宋楼兰气笑了,像只迷了路的蚂蚁来回原地打转。

他居然试图和强盗讲道理,实在天真。

更天真的是,他居然还想帮这群愚民争道理!

沈芜冷眼旁观许久,还是决定开口:“不知道何府是否要交赋税?”

她站在人群后方,声音不大,却清晰明朗如玉石掷地,人们纷纷回头看她,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沈芜脸上并无惧色,站得松快挺拔似一根湘竹,她本也无打算隐于人后。

钱管事被她问得一愣,将含在嘴里的半口烟缓缓吞进了肚里,敲了敲烟杆,才睁眼瞧她,蓦然问道:“你是住在村尾的傻姑吧?我记得你去年冬天的地租还欠着,怎么现在欠债的这般豪横了吗?”

他咬重了吐词,不似往常那般不疾不徐不浓不淡,看来不耐烦了。

这老头精得狠,想攻破她心理防线,故意在众人面前揭她的短,让她羞愧退缩,闭口不言,免得继续丢丑,但她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

沈芜还是一脸镇定,在旁人看来却是因木讷而不知畏惧:“何府若是不交赋税,是否要服徭役?明日也要去邛崃山救火吗?”

众所周知,大地主何东来与荆州府尹有些关系,服徭役这种事,哪儿轮得到他们家,钱管事果然不答,沉下脸来,只冲着众人追问一条:“你们今日是都不准备交租吗?”

在场的村民呼吸顿时重了几分,没人敢吭声,已陆续有人上前,将自己的钱串子掏出来,准备交租了。

渔利口人都知道,那五位伙计的鞭子和拳头不好惹,惹上了就算能赢也是惨赢。他们还知道,钱管事赶在这时候来收地租,不过是怕他们明日死在邛崃山上,人死债消,他不好和大地主何东来交代。

沈芜哀叹,无论她如何将道理说明白,把事实摆在眼前,她都劝阻不了他们。

所谓民智未开,便是这个意思。

她望了一眼宋楼兰,那眼神里都是无奈,宋楼兰也由怒其不争变为纳罕,竟真有人被欺负成这样都不敢吭一声,难怪荆州三年大旱都没有闹出民变。

不等宋楼兰再有何反应,沈芜上前准备交钱,却被一个伙计粗壮的胳膊拦了下来,沙包大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她腰腹间,沈芜眼疾手快地侧身闪躲,但还是没有那□□头快。所幸宋楼兰出手,一掌劈开了他的手腕,让她逃过一劫。

但一旦出手,就意味着更严酷的争斗。

他们就是用这种手段来规训村民,谁敢挑头,谁就挨打,就算打死了,也是活该,不会有人帮她主持任何公道。

“住手!”王妈妈不知何时已然冲入场中,呵斥道,“陈府来此地招工,闲杂人等还不避让。”

那伙计果然住了手,回看钱管事请示示下。

钱管事搭眼瞧了王妈妈,心下计较她顶多是个管灶房的仆妇,并不理她。

那伙计领会要义,一掌将王妈妈推搡至一旁,王妈妈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姑奶奶也是你挨得的?若是坏了我们陈府的大事,让你家何老爷吃不完兜着走!”一手将招工文书展开,一手甩出一个陈记的对牌,“你们仔细瞧好了,这可是小粥小姐的印戳!”

果然被她威吓住,钱管事盯着那印戳瞧了半天,确认是真的,这才将手上的账簿放下,拱手歉然施礼,舔着脸说道:“在镇上贴张告示多好,怎么还劳烦您老亲自来跑?”

变故发生得很快,宋楼兰收了手,将沈芜挡在身后,接着等这妇人的下文。

王妈妈揉着被那伙计撞到的手臂,冷哼:“陈府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吗?”转而同村民们说道,“陈记米行要招一个会写字的女伙计,做我家掌柜的近身管事,能者居之,你们有要报名的都到我这儿来。”

等了半天,根本没有村民上前。

而这半天也足够宋楼兰冷静下来,见沈芜无动于衷,想去扯她的袖子,但想着她用袖子擦汗擦眼泪,又住了手。

“你不是缺钱吗?怎么不去?”

沈芜虽然不常与人发生冲突,更遑论打架,但是到底是见过外交场合吵群架,国会议员扇巴掌等诸多大场面的,早已稳住了心神,诚实应道:“去了就没办法给大家上课了。”

王妈妈见冷了场,又将事先与陈小粥商量好的待遇渲染一通,但沈芜还是不为所动。她嫌这赚钱速度太慢了,一个月三吊钱也就是三两,并不能解决渔利口的危机。她想这两日抽空再去鲁镇考察一番,瞧一瞧有何种生意可做。

宋楼兰却生出新的计划,转脸问王妈妈:“你们陈记米行几时上工几时下工,是否包吃,有无车马接送?”

王妈妈不认得他是谁,但见他长得颇有棱角,衣着虽有褶皱灰尘但衣料不错款式中规中矩,一打眼就知他不是村民,兼对他刚才出手护住沈芜有些许感激,于是笑脸答道:“卯时上工,申时下工,包一顿中饭。”她斟酌一番,“夏秋两季车接车送。”

本来她是没有算计到车接车送这一条的,但想来夏秋容易晒黑,为了养这姑娘的皮肤,跟二小姐讲明其中的道理,她是会答应的。

“傻姑,人条件不错,你真不去试试吗?”宋楼兰又撺掇沈芜,一改方才的肃然,散漫起来,“有车送,不耽误你每日下工回来教学生。”

鲁镇到渔利口都是大路,有马车接送,来回只要半个时辰。

沈芜不理他,宋楼兰立即改口道:“沈姑娘。”

语气中多有殷切哀求,但就是嘴硬,似是猫儿翘着尾巴蹭她的小腿肚子讨食,不答应他就决心耍赖了。

王妈妈也有些心急,毕竟招工是假,引沈芜入府是真。

她正想上前,再套套近乎,却被一小童绊住,他扯住她的裙沿,仰着一张小花猫似的脏脸问:“你们招不招不识字的?扫地搬米都行。”他没有羞愧之色,满脸恳切,“我会行礼泡茶,这些我娘都教过我,把我带在身边吧,不给工钱只给口饭吃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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