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那天，妈妈照例烧了他最喜欢吃的排骨汤。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赵启平讲他在武汉的故事。
他说他和沈襄和好了；说她参与了疫苗的研究，而他在医院救死扶伤。
死生参半，他们过着每天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日日躺在冰冷的床板上，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入睡。
赵启平在诉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是发光的。他们是精神伴侣，即使不时常在一起，也同频共振。
王琰看着儿子憔悴但又不乏神采的脸，知道他是真的陷进去了。她推开座椅，悄悄往房间走去。赵启平和赵航看着她的背影，赵启平不禁发问：“爸，妈今天怎么了？怎么那么平静？”
赵航悄声说：“你妈啊，八成是想通了。”
赵启平喜上眉梢，“真的吗？我就知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她早晚会同意的。”
“只是……”赵航欲言又止，“筱绡那边，我总觉得你对不起人家。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赵启平不好意思道：“爸，我们都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唉”赵航叹了口气。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遗传自己招蜂引蝶腥风血雨的体质了。想当年他和赵启平他妈那也是爱情长跑多年，中间不知分手过几次才修成正果的。
往事的书卷一页页翻阅，赵航心中悸动难耐。他还是决定跟儿子诉说自己这个荒唐的故事。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拿了一根软中华点起来。
赵启平按住他的手说：“妈不是说你身体不好，不让你抽吗？”
赵航摆摆手说：“自从阳过之后我就想明白了，人生在世想怎么来怎么来呗。要是连抽根烟的自由都没有，那人生活得还有什么劲啊。”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父母感染自己却不在身边，赵启平你真该死啊！
赵航继续说：“我年轻时曾跟你一样任性，伤害了一个女生。直到现在我都无法面对她。”
“哦？是什么样的女生？爸，你可是眼光于顶，难道除了我妈还喜欢过别的女生？”一聊到这赵启平可就不难受了，好奇心占据了他的整颗心。
赵航继续说：“那时候我和你妈异地，我在山东她在无锡，一个月都见不了几次。再加上工作任务又重，刚结婚半年就天天吵架。两个人都觉得肯定要离婚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对同事说已婚的事。当我知道那个女生喜欢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跟我表白，我说我们俩不合适。可是她不管，还是给我送东西。不是早餐就是毛衣，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说我已经结婚了。她还是不信，说都没见你跟你老婆打过电话。我没办法，只能求你妈妈去山东救我。然后我们俩和好了，她疯了。得了间歇性精神病，一直到现在都没好。”
这天，赵启平第一次从爸爸的口中听到不一样的他，不一样的妈妈。那个得了精神病的阿姨更是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知道爸爸告诉他这个故事是在给他提个醒，要小心处理跟曲筱绡的感情。可是他们都已经没有联系了，他又以什么身份去关心呢？
诶对了，还有安迪！赵启平灵光乍现，麻溜地拿起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终于接通了。
“喂？”
“喂安迪，是我，赵启平。”
“有什么事吗？”
安迪冷漠的回应让赵启平一下失去了提问的勇气。
毕竟她是筱绡的朋友，替她打抱不平很正常。那个……他挠挠头，硬着头皮问：“曲筱绡，最近过得还好吗？你们有没有阳啊？”
“多谢关心。除了小樊之前阳了一下，我们都没有阳，但是小曲的父亲病了。”
“啊？什么病？”
“小曲之前做口罩生意，赚了点钱，她哥哥就学她，结果把她爸投进去的钱全赔了。老爷子一下子受不住打击，中风了。”
赵启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的？”
“那小曲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请了保姆照顾。你别看她表面上坚强，私下里哭了好几次呢。我们想跟你说，她也不让。”
“为什么？”赵启平问。
“还能为什么，不想你担心，不想你同情她呗。”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赵启平卑陬失色。他一下子全乱了。那个得了精神病的阿姨仿佛也一下子具象起来。曲筱绡不会跟她一样吧……一刹那，冷汗像深渊里的冰块一样向他砸来。赵启平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说话都结巴了，“那，那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吗？”
安迪沉默了，过了一会说：“我想她是需要你的安慰的。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跟她真的没可能了吗？”
“什么？你是在问我跟小曲吗？”
“是。你们从前那么恩爱，难道都是假的吗？你为什么能那么快和你前女友复合？难道小曲只是你疗伤的一个过渡吗？”
赵启平冷汗直流。他不知该如何跟安迪解释自己这个始乱终弃的行为。确实他也觉得他就是一个坏人。
他咽了一口口水说：“安迪。我承认，我是被小曲吸引过。我喜欢她的率性，喜欢她的洒脱。可是同时我也害怕她的洒脱，怕她没有底线。事实证明她确实没有什么底线。曾经我一度觉得□□的快乐能麻痹我千疮百孔的心，所以尽量逼自己不去面对。直到我女朋友回来，我才不得不面对。精神和□□，我终究还是爱精神。我们是灵魂伴侣，希望你能明白。”赵启平心脏怦怦直跳，希望安迪不要觉得他解释就是掩饰，能真的理解他。
他说得恳切，安迪也没法再说什么，感情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事已至此她还能够说什么呢？
“唉，好吧。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祝福你。至于筱绡那边的话，你最好不要刺激她，她现在很脆弱。”
“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