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名琪哼了一声，“我毕竟是李家人。”

李闻珂笑笑，“也是音弗诺常客。”

李名琪挑眉，“怎么，违法？”

李闻珂不想讨论音弗诺的事，“人体代孕违法。”

李名琪嗤笑，“别转移话题，你都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齐喑，救个我，不成问题吧？齐喑只是个欧兰德人，我可是你的亲侄女，这么厚此薄彼，你对得起我爸么？如果你真这么见死不救，你敢去我爸墓前说说你是怎么害死他唯一的女儿的吗？”

李闻珂依旧不动声色，“欧兰德人一事只是谣言，并无证据，你的前提不成立。”

李名琪笑得意味深长，“她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你不救我，那也别想救她，你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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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收到李闻珂离开静心苑的消息，却一直没见他回治安总部，便起身要走，却看到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齐喑，只得也带上他。

艾真在专梯门前拦住龙华，“有什么进展？”

龙华看着他，不说话。

艾真看向齐喑，齐喑倒是很直白，“我知道的就是网上的那些消息。”

艾真又看向龙华，“如果你没办法保护首席，那就换我来。”

龙华迎上他的视线，“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了。”

艾真怒极反笑，“你这是在瞧不起我？”

龙华只是陈述事实，“这件事有多大牵扯，你应该清楚，你们现在两个人要承担三个半人的工作量，你如果擅离职守，是打算等工作出了纰漏让外人看笑话，还是打算让首席抽空回来干这些活？”

艾真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退开一步，看着龙华和齐喑上了专梯下了楼。

艾真讪讪地走回工作区，艾诚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艾真挠挠头，“我是不是有点幼稚？”

艾诚不置可否，只是道：“你要是信任首席，就应当听从他的安排。”

“我不是不信任他，”艾真有些沮丧，“我是怕他真的就这么丢下治安总部，丢下我们……我怕再也找不到像他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艾诚握了握艾真的手，“不会的，他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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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带着齐喑走进李闻珂家一层会客厅时，李闻珂果然正躺在地板上睡觉。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少了几分夏日艳阳的炙热，暖洋洋地让人顿生睡意。

龙华并没有叫醒李闻珂的打算，而是坐在一边刷着智脑上的消息，时不时操作几下。齐喑也学他的样子坐下，拿出那本《程序传》继续翻看。

不知过了多久，李闻珂悠悠醒来，看到沙发上都专注于掌中物的两个人并不惊讶，而是笑道：“当真是美人如画，要是知道有这样的美景，我就早点醒来了。”

沙发上的两人同时抬眼看他，齐喑是压根没听懂李闻珂的调侃，龙华则是彻底地无视，继续低头刷消息。

没收到想要的反应，李闻珂体会到了什么叫寂寞如雪。他坐起来，随意抓了抓头发，“到饭点了？”看了眼窗外的太阳，“好像时间有点早？”

面对私下里如此不着调的李闻珂，齐喑突然有点同情龙华，谁知道这七年时间里他都经历了些什么。见龙华没有说话的打算，齐喑只得开口道：“李名琪……同意了吗？”

李闻珂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她本来是想选你的。”

龙华刷消息的手指顿了一下。

齐喑不明白，“什么选我的？”

在李闻珂的沉默中，齐喑背后冒出丝丝凉气，“你是说……”

李闻珂点点头，“大概还是舍不得你的脸，就随便指了姜婉婷。”

齐喑呆滞了几秒，才抖着声音道：“姜婉婷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仅仅是因为她和我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李闻珂肯定了她的猜测，“对。”

齐喑彻底呆住。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姜婉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但是其中没有任何一种设想是姜婉婷成为了自己的替代品。

齐喑手中的《程序传》滑落，一旁的龙华眼疾手快地接住，避免了李闻睿的遗物惨遭破坏的局面。

这一掉一接，倒是让呆住的齐喑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龙华开口，“所以，姜婉婷是被强制实施移植手术的？”

李闻珂盘起腿，“对。但是，她是自愿去的。”

这矛盾的表述让两人不解。

李闻珂叹气，“李闻清骗她去的。李闻清告诉她总部要召她回来参加秘密任务，因工作密级高，让她务必避过所有人的视线，悄悄返回核心区。”

也就是说，姜婉婷以为自己会和齐喑一样被委以重任才会上当。

齐喑觉得不对劲，“可是李闻清不是治安总部的人吧，她能代表治安总部发号施令吗？”

龙华解释，“各大家族间，每个家族的不同势力间，互有安插都是常事，治安总部上下近千人，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李闻清一直野心勃勃，用她安插的人做这种不会公之于众的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步李闻清考虑得很周密，即使现在事情败露，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了名琪，看起来她就是受名琪指使才做了这些事，充其量是个从犯罢了。”

“李名琪她……”齐喑说不下去了。即使李名琪比她小那么多岁，即使李名琪距离成年还有一段时间，但她也没办法说出李名琪还是个孩子这种话。

围绕着那个在音弗诺的森林里箭无虚发的张扬少女的，仿佛都是暗红的地狱业火。

李闻珂接过她的话，“名琪拒绝配合姜家的要求。”

意料之中的反应，可是事情要怎么办？

齐喑愣了愣，“现在这个局面，拒绝不是上策吧？”

“确实。”龙华放下智脑，“一般情况下，李家确实可以不必理会这种事情，毕竟，如果每次被挑衅都要回应，那我们就不用做事了。只是，这次有真理部插手，圣徒又刚刚在采访中表达对这件事的关切，现在拒绝就意味着违背圣徒和真理部的要求，那事情就会从一个人的罪过升级成一个家族的背叛，即使是李家，大概也承受不起这样的罪名。”

齐喑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历史上有记载的建国初期因挑战圣主权威而被灭族的例子，不禁哆嗦了一下。大家庭的覆灭，和普通人一样，可能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

李闻珂不会任由李名琪一个人将整个家族拉下水，“名琪可以任性，但我们还是要配合姜家的要求的。虽然姜婉婷有她愚蠢的地方，但是这不是她应当遭受这种恶行的理由。”

齐喑不懂，“李名琪不是拒绝了吗？那还怎么配合？”

龙华叹气，“乌亚源人生下来都是要采集基因样本的，只不过各大家族人员的基因样本都自行保存罢了。”

李闻珂站起身，看着龙华笑，“那就要看你这位第一监护人做何打算了。”

龙华迎上他的视线，没说话。

李闻珂笑笑，晃晃悠悠地走出会客厅。

龙华转头，看到齐喑也盯着自己看，只得道：“姜婉婷是无辜的。”

齐喑悄悄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提起一口气，“可是，李名一和李名琪那边……”

李闻珂配合姜家的行为，是为了保下李家不得不做的选择，但是，这无疑也会被认定成监护失职，以及，贪恋权力。

拯救整个家族的选择会成为他人生的污点。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污点并不重点。”

齐喑猛然抬头，看到拿着两瓶苏打水的李闻珂又晃悠着走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刚才的想法说出口了。

接过水，看着李闻珂又随意地席地而坐，齐喑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在李名琪眼里，乌亚源人和欧兰德人也没什么区别，是么？不，应该说，在顾冽眼里，在越南平眼里，在韦航眼里，不光是欧兰德人，乌亚源人也不过是任他们宰割的牲畜，是么？”

李闻珂收敛笑意，沉默半晌，“你说得对，这个国家早就烂透了。”

齐喑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单纯地发问，“所以你就靠着半妥协来换取李家的生存？”

李闻珂坦然承认，“是。”

齐喑突然很难过，“所以……所以你才想离开这里……”

因为看不惯，因为融不入，因为不想再妥协。

李闻珂笑笑，“我是个废物，能力有限，是时候让贤了。”

齐喑腾地站起来，“让贤？让谁？李名一吗？你明明知道他担不起来，如果是他在，那顾冽还在当明星，纪霄和迟薪早就去投胎了，我也……”

李闻珂摆摆手，“聊天而已，不要那么激动。”见齐喑又坐下，他笑道，“想不到你对乌亚源人的性命也这么看重。”

齐喑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强调乌亚源人还是欧兰德人呢？他们都不是人吗？既然他们作为人类来到这个世界上，那就应该像人类一样生活。”

李闻珂虚心请教，“人类应该怎么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