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大会过后第三天就要开始军训。
大会时江展全程没认真听，许谅后来昏昏欲睡，张加加和丁月朗一直玩游戏，李风清、祝雨和林一繁半途跑去打篮球，俩寝室的人都不知道军训第一天六点就要起来跑步，集体睡过头，被教官找到寝室来骂醒，直接罚去扫澡堂。
许谅因为身体原因，被罚去监督他们。
“呜呼！”张加加踩在拖把上漂移，澡堂里的瓷砖刚被拖过，正十分滑溜，这一漂就漂出五米开外，来不及避让，直接和前面的江展撞了个满怀。
还好江展后面是墙，否则俩人都得滚地上去。
“张加加！你给我注意点！这块儿我刚拖完！”江展捂着脑袋怒目瞪他。
话音未落，一个篮球飞过来，刚好砸在江展刚拖的地方，砸出一团黑印。
抬头一看，是祝雨和丁月朗站在澡堂左右两端，正在互相投球，很快篮球又砸下来，瓷砖上又是一个黑印。
江展刚要开口，林一繁眼疾手快一巴掌给祝雨呼了过去：“你特么安分点！”
另一边丁月朗的脑袋也挨了李风清一巴掌，“犯神经病了啊！”
李风清和丁月朗两人虽然是双胞胎，但不仅外貌不同性格也是天差地别。
丁月朗是弟弟，矮个子，眼睛细长，性格较为内向，张加加在他面前都要称哥。李风清是哥哥，高个子大眼睛，暴躁程度和林一繁不相上下，林一繁偶尔还有身为音乐青年的自持，李风清可没有，时常隔着两扇门都能听见他的怒吼声。
祝雨的篮球被林一繁拍掉，赶忙像兔子一样蹿去捡，急得大喊：“月朗！捡球！”
丁月朗受到召唤，一秒从李风清的巴掌下蹦出来捡，踩的满地都是鞋印。
“妈的祝雨你疯了！”
“我他妈的丁月朗也疯了！”
林一繁和李风清看见不妙，赶忙冲出来逮他俩，祝雨艰难的冲破他们的束缚，和丁月朗隔空传球。一时间澡堂里鸡飞狗跳。
“够了！够了！停下！”江展强忍着想暴打这群幼稚鬼的冲动，一手抓住试图加入混战的张加加，赶忙出声制止他们：“祝雨、丁月朗！你俩别玩了！赶紧停下！”
刚才那教官说了待会就来检查，这要是遇上他们玩，估计要全给弄去蛙跳。
许谅坐在澡堂入口处看着他们，像老父亲一样无奈笑着。
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满地脚印，刚拖过的地全乱了。江展扶额，青筋暴起，晚上回寝室说什么也得揍他们。
混乱结束，林一繁一把抢过祝雨的篮球，走过去递给许谅，“看好这球！”
许谅点头接过来，这篮球在地上乱滚一圈奇脏无比，许谅只能庆幸自己今天穿了黑色裤子。
“赶紧了！重新拖！”李风清喊道。
“好嘞！”张加加附和着，其他人也陆续开始拖地。
江展没动，只是隔着一整个澡堂的距离远远看向许谅。许谅把脏脏的篮球放在腿上，一手按着，另一手肘抵着篮球，托腮笑着看他们。
澡堂不算太大，没了篮球祝雨老实不少，几人迅速拖完了地，刚好赶上教官过来，给他们带去操场，顺便象征性的罚跑了几圈便让归队了。许谅则坐在看台上，看着他们训练。
大学军训比初高中军训轻松很多，并且不再以班为单位训练，男女分成了不同连队，男生在足球场训练，女生则在排球场。
土木的连队在足球场最前面，因为江展他们去的晚，补到了每一排最后，江展站第一排最后一个。
*
看台上的许谅静静看着江展。
他个子高，长相俊俏，整个人仿佛自带光芒，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这些天里许谅早发现了，江展这个人，十分特殊。
虽然是年轻人，却总有一些老年人做派，坚持早睡早起，晨跑、看新闻，不吃垃圾食品不买外卖，不爱玩手机，生活健康又规律，并且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稳重气质，他做事总给人一种稳妥的、领导者的感觉。
江展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是很有教养的富家子弟，但从没流露过傲气，且处处乐于助人，比谁都细心。
最奇妙的是，许谅发现了江展和他一样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且许谅的格格不入是外在的、明显的，而江展的则是内在的、隐晦的。
一眼看过去，人群里脊背挺的格外的板正的江展，像一棵茁长挺拔的白杨。
他们正在军姿，半小时后旗台上总教官吹哨让集体休息，一个个顿时松懈下来，张加加更是直接躺到地上。
许谅正微微笑着，江展忽然朝他看了过来。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深邃清澈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江展大步翻上看台跨了过来。
“你坐久了不难受吗？要不先回寝室吧？”江展问。
许谅讶然，他真的很细心。“不用，我没事。”
江展回头看了一眼教官说：“我去跟教官说说吧。”
“谢谢，真的不用。”学校规定不参训的学生是要到看台上老实待着的，对此很多学生都有怨言，不过许谅不介意，“我想看看你们军训。”
“军训有什么好看的？”
“我没有军训过嘛。”许谅笑了笑，“挺有意思的。”
“嗯？好。”江展挑眉笑起，说：“那你要是坐累了就叫我。”
“好。”
江展刚要离开，又想到了什么：“要喝水吗？”
操场外就有个超市，这会儿让自由活动，去哪都行。
“你们就休息五分钟，待会儿迟到了又要罚跑。不用买水我不渴。”
江展看了看教官，又看了看手表，说：“来得及，等着。”
说完便迅速朝超市奔去。
许谅一愣，“江展！”没叫住他。
“我靠江哥去哪？”张加加坐在操场，瞪大了眼睛看着往操场外飞奔的江展。
“他买东西！”下一秒，李风清也朝超市跑去，一边跑一边骂着：“妈的敢吃独食！”
祝雨站在林一繁旁边，看着两个往外跑的人，笑着看向林一繁问：“繁繁，要吃东西吗？要喝水吗？”
林一繁跟被扔到北极了一样，鸡皮疙瘩登时爬满全身，抬腿猛踹了祝雨一脚，“我去你的！大老爷们儿整的娘们儿兮兮的！”
“哈哈，到底要不要嘛？”
“不要！滚！”林一繁怒吼。
很快，江展和李风清两人已火速跑回来，手里都拿着两瓶水，一个直奔看台一个直奔队伍最后一排。
看台上，江展一瓶水递给许谅，一瓶水打开自己喝，因为时间紧急，他喝的很快，仰头拿着瓶子，咕噜咕噜的往下咽。
“你慢点。”许谅无奈抬头看着他。
今天阳光和煦，晒得江展的那微偏小麦色的皮肤红润明亮，处处透露着健康与活力。他抬着头，许谅只能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水流出来一些，顺着脸颊滑落到喉结，在阳光下短暂的闪了光。
旗台上总教官吹哨，江展赶忙拿下瓶子，迅速合上瓶盖扔给许谅，拿手一抹嘴角的水，转身跑下看台。
队伍里李风清一把抢过丁月朗嘴里的瓶子，盖上盖子，跑到操场边放了瓶子又火速回来。
他抢的太急，丁月朗被呛的咳嗽的了几声。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这次他们被带去了跑道上练齐步走。
许谅看见江展又被单拎了出来，不过不是他犯了错，是因为他走的格外好，教官让他给其他人做展示。
许谅微微笑了笑，低头看怀里的矿泉水。
一瓶没有开封，水还是满的，一瓶已经喝了一半。刚才江展太着急，瓶子外还漏出了一点水，似乎还带着少年掌心的温热。
江展在前面走着，后排几个人开始悄悄讲话。
“嚯嚯，我江哥就是厉害！”张加加说。
“江哥果然牛逼！”祝雨说。
“江哥！”张加加小声喊道。
“牛逼！”祝雨附和。
“江哥！”
“牛逼！”
他俩一唱一和跟着起哄，丁月朗也加进来，声音越来越大，被教官听见，教官一个眼神看过来：“谁在讲话！”
教官是个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的男人，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单眼皮的眼睛里顶着刀一样锐利的眼神，张加加跟他一比俨然就是个细皮嫩肉小白脸。
在这样强力压迫感面前，祝雨和张加加自然不敢造次，立马噤声。但教官刚才已经发现了他俩，走过来直接给他俩拎了出来：“又是你俩！澡堂没扫够吧？”
“扫够了扫够了！”
“不敢不敢！”
教官伸手一指篮球场，那边没有训练，还空着，“去跑十圈！”
“有点多了吧……”张加加低下头。
教官二话不说给了他屁股一脚：“十五圈！”
两人不敢造次，屁颠屁颠打开围栏去了篮球场，开始跑圈。
林一繁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张加加后面的祝雨，皱眉啧了一声。
“这俩是真嘴闲呐。”李风清感叹。
“这教官也太狠了。”丁月朗小声说道。
“还说！没把你给揪出来你还不乐意了是吧！”李风瞪了一眼丁月朗。
江展在前面演示完，回到队伍里，大家便开始一起走齐步。每个连队划分的场地有限，他们只能绕着那一小块场地反复的走，没走多久队伍里的林一繁就烦了。
他一直觉得走路这玩意有什么好练的，都大学生了，团队意识也充足了，就该放肆狂玩，玩到最后一天汇报表演了一起好好走一走就完事了。
又烦又困，正走着，偶一转头看向篮球场那边，瞬间脑袋像挨了一棍一样立马清醒过来。林一繁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我靠那货哪儿来的球？”
刚才出澡堂时林一繁已经把祝雨的球强制委托给了澡堂工作人员看管，而此刻祝雨竟又拿着不知道哪来的球，正和张加加一起快乐的打球。
看上去玩的很开心，因为张加加完全防不住祝雨。
“我去，这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李风清也看了过去，当场震惊。
偏偏教官一直领着他们训练，似乎完全没注意篮球场那边。
不过那俩人也没敢往死了玩，玩了一会把球一扔，又慢悠悠的开始跑步。
假意跑了两圈，俩人都装作累到快瘫倒在地的模样，弓着身子像丧尸一样磨蹭过来，虚着声音：“我们跑完啦……”
教官看他们过来，摆摆手让这边走齐步的队伍先休息，踱着步走到他俩面前，“十五圈都跑完了？”
“跑完了……”张加加努力喘着气。
“十五圈就累成了这样？”
“是啊，那一圈太大了……”祝雨说。
“嗯。”教官点点头，“我那球好用吗？”
“还行吧，比我的差点。”祝雨说。
下一秒就意识到说漏了嘴，祝雨顿时呼吸骤停。一旁的张加加闻此也是如五雷轰顶，恨不得手劈了祝雨。
教官笑了笑，说：“脑袋抬起来。”
这教官身高很高，祝雨勉强能和他平视，张加加则要稍矮一些，要抬头看他。
“你俩刺头儿，以为我管不了你们了是吧？”教官微抬下巴，看向篮球场，“去，接着去玩。”
“不敢了不敢了……”张加加头皮发麻。
“玩，我让你们玩。”教官低哼了一声：“你俩给我好好玩，不准停，注意，一秒也不准停。”
张加加心里骂了句脏话，这特么是什么鬼惩罚啊？
“我得找个人监督你们。”教官转头到处看了看，看见看台上的许谅，“你俩先去篮球场等着。”
“哦……”
“我凑！”张加加和祝雨慢吞吞的往篮球场走，忍不住怒道。
“我好怕我从此厌恶篮球。”祝雨咽了口水。
“你还好意思说？跑着跑着就硬拉着我来打球。”
“我以为他眼神儿不好来着……”
张加加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