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回到家,祝善颂把大提琴放下,揉揉发酸的肩膀,双肩背琴很不方便,改成单肩背后又很累,带盒足足两斤重。她伸了个懒腰,传来四肢百骸的酸痛,往楼上走路过沈绪的房间,亮着灯。
屋里站着三个人,只有赵卉美不在。
她听见沈桃在哭,嘴里咿咿呀呀叫喊,做饭的阿姨进出着房间,几人手忙脚乱,沈临拧着眉出来。
祝善颂止住脚步,听见沈桃的声音,“小桃怎么了?”
沈临:“有点低烧,从小身子就弱,一入秋就反反复复生点小病。”伸手半掩住房门,沈桃的哭声被隔断,“打小不吃药,拿她没办法。”
沈临神色忧愁,看向祝善颂这么晚下课问她饿不饿,要不要给她做点饭。
“不了,吃夜宵对身体不好。我一会儿早点睡了,明天要上学。”祝善颂笑着拒绝,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进屋看眼沈桃,想起沈绪在里面,只好默不作声回了自己房间。
手里拎着琴盒很重,一阵酸麻。一进屋内就搁置好琴,沈绪出来和沈临说了几句,没关门,话顺着走廊钻进来。
沈绪:“头都大了,桃子一直嚷嚷不喝药,要找什么海盗。是不是病糊涂了?”
沈临:“她找小祷那孩子,我去了,人不在家。这么晚了那孩子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沈绪:“找谁?”
沈绪没听清楚,牙尖嘴利回应:“找谁都不如找赵卉美,天天加班,真不是自己亲骨肉,大的不管小的也不管。”
沈临呵斥了几句 ,谈话到此为止。
祝善颂悄声关了门,摸出手机给赵卉美打电话。
一阵忙音,索性发了条短信让她早些回来。
沈桃没有闹多久便睡着了,不一会儿恢复安静。
祝善颂的窗户面对前院,能听到沈临开车出去,汽车开出院子,疾驰的声音划过寂静的夜空,又恢复悄然。
十一点多,前院传来开门的声音,没有汽车的关门声。祝善颂没有看到,也知道付翘薪定是顶着一头大波浪,风情万种的红唇,手里提着恨天高,光着脚丫猫腰进来。
要是撞见没睡的人,定能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想到这,祝善颂翻了个身,笑了。
终于在一片死寂后听到前院汽车驶来的声音,传来两阵关车门,赵卉美急急的脚步声在前。府邸一片寂静,没有见到哭闹的沈桃,很快便都回了房间。
第二日清晨。
付翘薪在车里哈欠连连,困得东倒西歪。
祝善颂看她:“昨晚没睡好?”
付翘薪立马做好,睁着眼睛装作很早就睡下的样子。祝善颂知道她有夜间护肤的习惯,想想她隔三差五坚持护肤,一次捯饬三小时,这个毅力她还是佩服的。
放假来的第一天早读,教室里没有老师,各个班都乱哄哄,收作业补作业,在楼下打扫卫生晃悠一个早读的,除了走廊没有学生。
大家都是关上门闹腾,不把“毫无章法、毫无纪律、毫无自觉”的印象流传到外班。
谷谷和同桌聊八卦,一人塞着一只耳机,像待在自己一方堡垒里,从天南海北的壮志凌云扯到早上你吃了什么、几班的某某和几班的某某某传纸条被发现。
画风一转,扯到上周的某个代课男老师裤链没拉。
谷谷:“卧槽,这么劲爆你怎么才说。日,太不仗义了。”
对方窃声几句,谷谷竖起耳朵听。随后两人笑成一团。
……
下课铃响,愉快的早读时光结束。谷谷拉着同桌去厕所,问祝善颂一起吗。
同桌叫葛含,人称“喇叭西施”,最扯淡的八卦都是从她这里传出去。
赵右不止一次痛心疾首的说:“葛含的嘴,流言的腿。不给我们广大男性同胞留有一点私密空间,好歹是个女的,不然我们男寝的枕边话岂不是要人尽皆知。”
赵右:“史上最安全的地方——男厕所。”
“一切葛含混不进来的地方。”
祝善颂塞着耳机没听见两人喊她。谷谷和葛含一人拽走一只耳机,里面正叽里呱啦说着美式英语。
葛含瘪着嘴巴,像见到了没有灭绝的恐龙,“班长,你每天都在听听力吗?”
祝善颂老实的摇头,“不常听,这不是要考试了吗。”
谷谷戳了下葛含的头,像是要把她点醒,“施主请你清醒点,人家英语可没有下过140,不练听力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下葛含像是想起眼前这只还不是一般的恐龙,是从中生代存活至今长着翅膀还会喷火的西方霸王龙。
祝善颂眨下眼,“那你们都听什么?”
葛含二话不说,把耳机塞给她,像是让活在白垩纪的祝恐龙见识下二十一世纪的世面。
蓝牙耳机里低沉的男歌手声音3D环绕,喑哑深沉歌声怀念着前任。
祝善颂听着情深义重的歌词出神。
葛含自豪的说:“比听力好听吧。”她拿走祝善颂的手机,在搜索栏找出那首歌,加入收藏。
两人笑吟吟挽着手走了,下载好的几期听力播完自动跳转,耳机里换成了轻缓的歌曲。
上次在书店听到的《靠近》,曲调慢悠悠,歌词直白,像平铺直叙的老电影。
窗外明亮,秋风四起,她听完一首慢歌。
曲调里满是李祷那日午后小憩慵懒的模样。
阳光正好,他蓬勃恣意。
周二上了一天课,接连三天考试。
第一天考语数外加一门100分值的科目。祝善颂考的不错,有点沾沾自喜的飘忽。
第二天考英语和几门理科,她选文,几门理科变得无足轻重。
考试期间不用上晚自习,天亮着回到家,赵卉美在厨房煲汤,整个客厅弥漫玉米排骨的香气。赵卉美跟她说沈绪出差,这周不在家。
“你沈叔叔下班晚,我们晚点吃饭。做饭阿姨这两天回老家,我休假正好给你们做饭。”
听到沈绪不在家,祝善颂心情更好了,在客厅多站了一会儿没急着回房。
赵卉美见她发呆,“你饿不饿,那儿有面包你吃点,还要一会儿才能吃晚饭。”
祝善颂没动,“小桃呢?她昨晚哭那么厉害。”
赵卉美:“哎吃完药睡了一觉就好了,下午就开始活蹦乱跳,精神好的呢。”她把解冻好的虾洗净,去虾线,“她在广场玩儿,你拿件衣服去找她。”
沈绪不在家,家里少了双眼睛盯着祝善颂,整个人变得放松起来。
她答应的很干脆,拿了件衣服出门。思忖沈桃最爱吃菠萝包,她随手拿了两个。
广场上人不多,几个初中生蹲在马路牙子上,风里有刺骨的凉意,她只想赶快找到沈桃。同心圆外环边上,一个水果摊位上站着几个人。
她一眼看到穿着玫粉色的沈桃,头顶带着兔耳朵发箍,耳上别着价格不菲的碎钻发卡,错不了。
“小桃子——”祝善颂扬声喊她,眉眼带着笑,弯着好看的轮廓。她咬了口面包,愈走愈近,走到跟前俯身轻喊她。
沈桃咧着嘴巴,瞧见她,“小颂姐姐。”张开双臂歪在她怀里。沈桃扑过来,身旁位置空着,她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三中的校服,外套敞开,露着里面草色薄卫衣。对方身形颀长挺拔,袖口往上翻折,露出落拓瘦削的腕骨,一片雪白的手腕处有个黑色的字迹,像是个字母。
目光顺着往上,看到李祷冷白的脖颈,他没说话,清冷的眼直直的看她,面容俊朗带着朝气。
祝善颂“嚯”地直起身子,想起自己粗犷的吃相,下意识涂抹嘴角,擦掉面包屑。心跳飞快,她咬着下嘴唇吐出一道:“你好。我,我来接沈桃。”
便利店里只有两个坐在窗户边吃便当的人,店员从送货车上写下来几筐饮品,动作熟稔分批放进冰柜。剩下放在外面饮品架上。
店员路过后面零食区,祝善颂给他让出位置。
指尖捏着一袋薯片的包装袋,胸口处心有余悸乱跳不停。
垂下头的同时,侧边的碎发掉落遮住她泛红的脸,脸很烫,睫毛垂下时似乎都带着发烫的温度。
她找到沈桃要吃的海盐味饼干,算账时见旁边摆着几个铁盒。
海蓝色的铁盒子上印着几串字母,薄荷的意思。
印有一排小字,表明无蔗糖。
她没多想,拿起一盒结了账。她上次帮李祷拿外套,口袋里掉落出一颗蓝色薄荷糖。
他应该会喜欢。
祝善颂走出便利店,把饼干撕开递给沈桃,看向坐在长椅上的李祷。
“这个送你。”祝善颂把薄荷糖给他,声音很轻,像一片柔软的羽毛掉落,温软缱绻。
李祷两条长腿向前伸着,胳膊搭在长椅后背上。
闻声,抬头,“谢了。”李祷站起,手从裤袋里抽出,神色和声线一样平淡。
祝善颂一下变得要仰头看他,往后退了几步,手也跟着后缩。
李祷看她,嘴角勾起揶揄的笑,“你这是给还是不给?”
两人原本都绷着的的状态一下被打破,气氛没刚才拘谨,祝善颂抬头看了他一眼,被逗笑了。
李祷嗓音清冽,掀了下眼皮正色瞧她。
祝善颂胳膊突然一抖,心脏像受惊的兔子,慌乱无措的乱跳。她生怕心事被看穿,只想赶紧带着沈桃离开。
李祷伸手一瞬,她看清了,男生腕骨处用黑色水性笔写着一个字母:M。小小的不明显,像颗黑痣。
但她还是看清了。
那道黑影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她不明白M的含义,脸色很白,有些失神。
手指传来细小的拉力,她低头。
沈桃啃着饼干:“海盗哥哥叫你。”
祝善颂回头,见李祷大跨步走过来,眼睛微垂,挠了挠眉心,“我衣服。”
祝善颂回过神,低头瞧见沈桃身上披着的校服。
“那个。”祝善颂动了动唇叫他。
李祷单穿着草色卫衣,很显肤白,他站的笔挺,眉目漆黑英俊。
“谢谢你来陪小桃。”
李祷把外套搭在右肩上,脊梁挺得很直,“没事。”
沈桃朝后挥手臂:“海盗哥哥再见。”
祝善颂没回头,心跳慢慢平息,原来小桃昨晚哭嚷的是找他。
便利店放着熟悉的歌,熟悉的男歌手嗓音深情低沉——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只听歌词,祝善颂就觉得悲情。
可又觉得真好。至少有的人相爱过,芸芸众生彼此相识,故事有始有终。
而她呢,相识到相知中间有着跨不过的横沟,沟壑变丘陵隔山又隔海。她哪敢祈愿他们的故事有结局,遇见即是上上签不是吗。
-
考试第二天上午,某个考场抓到一个作弊。
几连盘问,各班班主任接连去看监控,把一场团伙作弊案连根拔起。
折腾一中午,班主任连同教导主任饭都没吃上,就忙一件事——
把上次考试年级后五十名的同学安排在一个考场。
前五十和后五十都是至关重要的,没吃上饭的老师窝着一肚子火,打算后面考试紧盯考场监控。
“尤其上次排名倒数的,我看看是那颗老鼠屎毁了整个年级风气!!”中午吃完饭回去,校园广播里传来教导主任声如洪钟的怒吼。
难听的话字字诛心,排名倒数的刺儿头挑事,“明摆着就是看不起倒数的呗。”几番找事,搅乱军心,随后被李天王带走“用刑”。
祝善颂午休没睡好,晚些才去考场,她在阶梯教室考试,场地宽阔。到了之后才知道考场重新排,塞进排名靠后的同学。
祝善颂把演草纸摆好,换掉用空的笔芯,听着前后桌议论。她接了一句:“那还挺惨,赶来这个考场,李天王和柳墨迹一起监考。”
话音刚落。
半掩的教室门被人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生。
前面的个子矮一点是赵右,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
后面高他一头的李祷像是刚睡醒,眼底压着困倦,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只拿着根黑色中性笔。
祝善颂心弦一跳,注视着两个神态截然相反的二人。前桌回头摇她的手臂,声音难掩激动:“是三班李祷,有幸见到本人,我靠真的好帅。”
在场的都是年级前几的学霸,一向心如止水也禁不住被美.色.诱惑,动摇万年波澜不惊的心。祝善颂被晃的头晕,她惊得说不出话,对方却说个没完没了。
李祷路过,眼睫一抬,神色淡漠平静。
一步、两步。
在祝善颂提起的心跳声里向后面走去,手里把玩着那根笔,跟熟人说着话。
还好下午两门是理科,祝善颂心绪恍惚,跑了几次神。直到交卷,她慢吞吞收笔,人群走了大半,李祷迈着大步擦着她的桌角走过。
他在前,脊梁骨依旧笔挺,校服拿在手里,里面的草色卫衣很好认。李祷瘦高的身影很快走出教室,淹没在往楼下涌的人潮里,直到看不见。
周五。
李祷旷考,一天没有出现在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每个读到这里的小天使!下章要入V啦
新文《白帆》已完结,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
他从单色调泛滥的世界走来,以为是不败的阑珊。后来夏天退场,她被汹涌卷入飘雪的窄巷。
*校园/be
——预收《心跳说它喜欢你》——
1
据说有款神奇鸡尾酒,对方喝下就会一见钟情。
蒋彤暗恋校霸多日,鼓足勇气在表白前下单,没想到送错了人,被她的青梅竹马一饮而尽。
诚不欺她,阮迦沐看她的眼神变了!
端茶倒水,忙前忙后,毒舌腹黑男秒变忠犬。一见到她,身后隐形的大尾巴摇成飞机螺旋桨,快要上天!!
蒋彤怀疑人生,这酒真的有魔力。
更让她怀疑人生是,自己居然对拜把子的兄弟动了心。
时效过了,她竟有些失望,失眠一夜,顶着熊猫眼出了家门。
“早上好!”阮迦沐依旧拎着两份早餐在外等她。
比起清朗的少年音她率先听到自己狂躁的心跳,震耳欲聋。
2
阮迦沐暗恋他的青梅多年,奈何对方不开窍只想跟他处兄弟。
百年铁树开次花,心动对象不是他,他抢先一步将鸡尾酒痛饮而尽。
3
一日阮迦沐的电脑没关,蒋彤看到上面熟悉的界面——
心动鸡尾酒售卖总中心。
鸡尾酒只售卖一单却已下架,一旁付明原因:
“追到了。”并配图,是她发在朋友圈的官宣照。
没想到的是,这是阮迦沐的头像。
更没想到的是,他挂着实名认证,还是卖家。
如此深的套路……
蒋彤:你先给我解释一下。
——
扑通扑通。
心跳说它喜欢你。
我们都捂住了嘴巴。
但我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我知道。
*古灵精怪青梅×表里不一竹马
*慢热治愈/欢天喜地/成长群像/是竹马也是天降
*一群舞蹈生和一群体育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