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语气正经的像个老学究,苏桃偏偏嚼出色情的味道。她羞赧地红了耳根。
霍辞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他将棉签扔进手边的垃圾桶。回头时注意到她泛红的耳朵,他目光滞了半秒。无意识伸手摸她的耳垂,指腹轻捻着小凹陷,“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触感过于温柔,苏桃愣神片刻,仓忙说:“去年和兮兮一起去打的。”
不过几秒时间,霍辞撤开手,视线往旁边瞥了眼,心不在焉地问:“不是怕疼?”
苏桃指尖碰了碰耳垂,还残留一丝他的温度,弯着唇说:“几天就不疼了啊。”
她的回答让人挺意外,霍辞默了一瞬,而后明白似的点头:“那手和屁股过几天也不疼了。”“......”刚好为他的冷漠给出了合理的借口。苏桃刚想往回找补,他上身蓦然朝她压下来。她瞬间闭了口和眼。
下一刻,后方有个奶声奶气的哭闹声:“呜呜呜放开我…”
苏桃睁开眼,感知回归。
男人锋利的侧脸从她侧脸擦过,带起的微风拂起几丝清凉。失神一瞬,腿边挣扎的小孩将她拉回现实。
一只无情的大手如五指山压下来,将想要逃跑的小孩死死扼住。小孩负隅顽抗,小胳膊小腿胡乱地踢摆。苏桃无故中伤,大腿被他拍打了好几下。
见状霍辞把人拎远点,长指攥紧他的衣领始终没松。
混乱的场面便利店里零星的客人纷纷聚目过来。分不清是什么情况,看年轻的男女并不像他的父母,几人面面相觑眼神都在互相提问要不要报警。接着便听见有个清冷的淡音:“再哭送你去警察局。”“......”看来是用不着了。
这招很管用,小孩立刻止住哭声,剩下压着声的抽泣,实际眼泪一滴没留。
苏桃为刚中伤的那几下气狠狠地瞪他,忽然反应过来:“嗯?干嘛不送?”
霍辞往玻璃外看,敛了敛眸子:“用不着。”
话间,门口机械声响了一道:“欢迎光临”。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走进来,挡了半片光线。
苏桃下意识看去,瞳孔微微一震,他怎么会来这里?
陈楚令双手插兜过来,面色难得严肃,平日散漫的声线也少有的正色,“陈楚熠老实点,给我站好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楚熠老老实实地站直了小身板。霍辞随即松了手。陈楚令二话不说拧他的小耳朵,“胆子挺大啊,学会离家出走了。”陈楚熠不服气地小声嘀咕:“是你们都不要我了。”陈楚令诧异挑眉,似喃喃自语:“瞒不住了吗?”“......”“偷吃也不知道擦干净嘴。”他粗暴的抹掉小孩嘴边的冰淇淋,“你还真会给我找事儿。”
看着他□□似的动作苏桃又有一丝丝的心疼,这么一对比,霍辞真是温柔到不行。思及此,她不禁看向霍辞。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刚好也递向她。
两人对视两秒。霍辞:“还疼吗?”苏桃:“疼死了,呜呜呜,这一摔,后半辈子不知道能不能自理。”
霍辞忍了忍笑意,长腿落地,利落站起来。挺直的身影令四周光线都暗了几分。
他和陈楚令面对面站着,个子稍高一点,有这层身高优势,气势也更胜一筹。黑幽幽的眸子睥着人:“你家小孩撞伤了我家小孩,这账怎么算?”
这话换作其他人可不得正正经经的打一架。
陈楚令果断把陈楚熠往前一推,做了请的手势:“你随便抽。”
哪哪都是火坑,陈楚熠一急蹿到苏桃怀里,边奶声奶气地喊着:“漂亮姐姐救我。”
小嘴还挺甜。
苏桃勉为其难地救他一下。她清清喉咙,傲慢地剜陈楚令一眼:“我们才没某些人狠心。”
她语气里的不屑和谴责,某些人慢悠悠地睇向她,似笑非笑地说:“嗯我是狠心的,每天抽他他也累了,不然你带他休息一天?”
苏桃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竟觉得这番话可信度达百分之九十。可怜的小屁孩难怪要离家出走。
她仰了仰脸,一脸无谓:“带就带。”
说完才发觉好像掉进坑里了…
不等苏桃自省,霍辞已经扒开小孩,握上她的手腕牵走,丢下一句话:“我家不缺小孩,你把我家唯一的小孩成绩提高一百分就算平了。”
“.....”
—黑夜的时间滚动缓慢,暗夜里自然营造出适宜思绪万千的氛围。
苏桃趴在床上睡不着,因为屁股疼不便翻来覆去,但今天繁多的信息在她脑海里翻江倒海。
最深刻的是苏盛和那个女人黏黏糊糊的画面。
说到底她不能接受父亲被人抢走。
爸爸是唯一的,她霸道的要求爸爸心里只有她一人。
可是现在刻意回避的问题,此刻清晰的浮现在那幅画面。仿佛有句话被马克笔大大的圈出来。
但爱不是唯一的。
爸爸也可以爱很多人,她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被爱。
他爱那个女人吗?还是只是他日常的消遣?十七年都浸在浓郁的爱的苏桃,还不明白不爱也能在一起。于是她把父亲和女人之间归为爱。
这一刻苏桃恍然意识到,她的宠爱要给人分走了。
她郁闷地把脸埋进枕头里,洗发露的味道灌入鼻腔,清甜的果香侵占所有嗅觉。
如今被她侵占几天的床已经没了霍辞的痕迹。
散得无影无踪。
悲恸的情绪正要降落,猝然被拦截,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睡了吗?”
她立刻伸手打开台灯,适宜的灯光照亮半间房。
门慢慢敞开,屋外的暗光递进。有个模糊的身影轮廓渐渐具体。
那双黑色的眼眸也愈发清晰、明亮,深幽的瞳孔倒映出一张少女的面孔,收容了她所有的坏情绪。
她的不安在这刻暂时安定。
“怎么还不睡?”霍辞坐向床边,身上银灰色的睡衣,像披了层温柔的月光。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苏桃脸埋进枕头里。
房间里安静三秒。
霍辞自言自语:“看样子是睡着了。”
“……”
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漏出来,“人家又不会秒睡。”
霍辞唔了一声:“原来是故意不理我。”
沉默蔓延数秒。
苏桃慢慢把脸露出来,手枕着侧脸,只剩一只耳朵的听力。她注视着幽暗的房门口,慢慢张口:“你说爸爸爱那个女人吗?”
霍辞凝思片刻,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清楚。”
实际他可以脱口而出,回答迟疑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敷衍罢了。
他确实无法得知真正的答案。倘若要深究,他倾向于是一场欲望的交易。
但交易是否成功他干涉不了,能干涉只有给苏桃的伤害。
霍辞收起思绪,认真地说:“但是清楚的是,爸爸一定爱你。”
苏桃唇瓣微然张翕,及时将一句话截断在口中:那你呢?
若是问出口,哪一个答案都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爱,是哪种爱?
她不想给自己增添烦恼。于是话到嘴边转到其他话题:“你为什么答应送徐若涵回家?”
听着声儿小姑娘还带点忿意,霍辞两指尖扯拽一下她的耳垂,“看来语文也得给你补习补习。”
“送和捎这两个字分不清是吗?”
他指腹递覆的温度未褪,苏桃手心盖住整只耳朵,咕哝着:“……不都一样是带她回家。”
一副我不听你解释的倔强姿态。
霍辞不贯她,同样摆出不解释的气定神闲,眸子淡漠地睨着她。
僵持须臾。
苏桃先败下阵来,她慢吞吞地纠正措辞:“那你为什么答应捎她回家?”
由于她捂着耳朵,说完话后耳边有如海浪翻滚的闷响,轰隆轰隆——
数不清轰隆声响了几道响,手顺着一只手掌的束缚离开耳朵,听力随之变得豁然。清晰的一字一句落入耳里:“不答应下来,还要让你继续添堵吗。”
他手掌的温度附于手腕,小心翼翼的力度安全感十足,显得答案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细想,惊觉徐若涵精明的可怕。当时她那句话,既给了苏盛台阶下,又令霍辞不得不答应下来。
苏桃眼眸闪动,有种遇到劲敌的紧迫感和一丁点兴奋感。
思绪捋完后,她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低低地喊了声:“哥哥。”
“嗯?”霍辞摊开她的手心盯着看,漫不经心地应声。
苏桃声调更低而温吞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霍辞欣慰地笑了笑,“知道错就好。”
静了几秒,她谨慎地看向他,眼神期待而纯真:“那你今晚能陪我睡吗?”
说完她单纯地眨了下眼,仿佛只是邀请他吃个饭而已。
可霍辞不能当作简单的约饭,他盯着她灵动的眼睛沉吟不语,在思索这事的可行性。
半响,他默然将苏桃的手放回原处。
苏桃耳朵又被手心遮上。
乘着虚幻的海浪声,沉稳而干净的声音递进来,“我去搬张躺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