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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鞋匠的儿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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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解释个不停,脸都哭花了。

沈骁庆幸脸上有面具,可以挡住管理失败的表情。

“…谁让你之前总招惹破晓。”沈骁嗓子还哑着,他用手撑着床坐起来,感觉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好了,别哭了,蛾蛹没了下次再去抓就是。”

“你不生气了?”春来冒着鼻涕泡。

“…嗯。”沈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怎么过来了?不用上课的?”

“当然是来看你啊,”小姑娘把眼泪抹干净,“我都快吓死了,没想到你的伤这么严重…听我爸说,好几次你都昏死过去…”

这哪里是伤的事儿。

“对不起哥哥,我那天不该硬拉着你去找我爸,灯蛾的事情明明不着急,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沈骁如鲠在喉,小姑娘看上去对实验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几次想告诉春来,但最后还是把话噎了回去,只是问道:“你妈妈消气了吗?”

这一问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春来刚止住的泪水又哗啦啦往下掉,“没,她不见我。”

沈骁有些同情春来,但想了想自己一个实验样本,有什么资格同情春家的千金呢?

晨曦夫人肯定在说气话,毕竟亲生女儿,哪有隔着一面墙却不见面的道理。

“我这几天乖一点,我妈豆子嘴豆腐心,总会消气的,”春来边说边从椅子上往下跳,结果一个踉跄,差点坐了个屁股墩,她扶着床边,龇牙咧嘴的抖着腿,“哎呀呀腿麻…好麻…呼好多了,我爸说你醒了让我去叫他,哥哥你等我会儿,马上回来!”

沈骁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若无其事的留在春家?做不到。

找个理由离开?能去哪里?

还有春来,以后该怎么面对她呢?

房门被推开,来的不是春来,也不是春原,而是推着空轮椅的林正初。

“从今天起,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修养,这是春原先生的意思,”他边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你的所有课程暂停,由我带着你进行康复训练,其余的事情春原先生会安排。”

沈骁点头。

林正初推着轮椅走过来,扶沈骁坐上轮椅,给他盖上毯子,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朝他笑了笑。

话语是冰冷的,动作却是温情的。

沈骁差点哭出来——整个温泉基地,怕是只有林先生能理解他的身不由己。

林正初推沈骁回房间,他和以前一样,除了公事公办的交代春原的吩咐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临走前他说:“柜子里有春原先生托人给你做的新鞋,抽空试一试大小。”

确认林正初离开后,沈骁拿出柜子里的鞋。

沈骁记得这双鞋,春来也有一双类似的,鞋子抄袭了父亲的工艺,说不定还盗取了父亲的图纸。

他感到心里堵了一口气,把鞋子塞回柜子,拿出笔和本子,开始回忆之前父亲教过他的技术与花样,他过于投入,没注意到春来已经悄悄摸进了屋,绕到他身后。

“哥哥画的真好看!”春来垫着脚说。

沈骁吓了一跳,用手捂住纸面,“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啊,你门又没锁,”春来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使劲扒拉沈骁的手,“你给我看看嘛,想看。”

沈骁尚未完全恢复,没什么力气,拿春来一点办法都没有,干脆放弃,“给你给你。”

“对嘛,做人不能太小气,”春来心满意足,一页一页翻看本子,“欸?这不都是我的鞋子?哥哥你竟然都能记住!”

“嗯哼,我没事做,随便画画。”沈骁莫名有点心虚,好像做坏事被发现了一样,他平日里总是特意抹去“鞋匠的儿子”这一身份,唯恐被人发现后也拉去绞死。

“做鞋子又不是背书,光写写画画怎么行,要多…书上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春来小手点着空气,绞尽脑汁回忆半天,“对!实践!要多实践!”她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铛铛铛!礼物!”

礼物装在盒子里,盒子包着彩纸,最上面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沈骁愣愣地接过礼物,“给我的?”

“没错!庆祝你康复!”春来说,“快,打开看看,你肯定喜欢!”

沈骁眼眶发湿,想起之前对春来的猜疑不禁愧疚,他轻轻扯开蝴蝶结,又一点点从粘胶处撕开彩纸,动作仔细认真,生怕弄破了一样,就像对待珍贵的宝物。

映入眼帘的,是一套上好的制皮工具。

沈骁内心涌上复杂的情绪。

父亲曾是温泉基地最好的鞋匠,他看着父亲与皮子打了一辈子交道,但直到死,父亲都没能用上如此高级的工具,甚至死后还被人偷了图纸。

而对制皮一窍不通的春来,竟然可以轻易获得别人一辈子都难以触及的东西,只因为她是春家的千金。

他的手微微颤抖,问道:“很贵吧?”

“不贵不贵,”春来怕沈骁拒绝,故意说得轻描淡写,“我不懂工具,拜托林先生帮忙买的。”

沈骁知道春来并无恶意,是真心希望他高兴,但少年人的自尊心让他难以冷静,他用力捏住盒子边缘,问:“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因为你说过要给我做鞋子呀,我就想着没有工具怎么行,原本还怕你收到后会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春来没有发现沈骁的异常,叽叽喳喳地说,“不过刚才看到你在复习鞋子图样,说明哥哥你已经走出来了,我就觉得悬着的心咣当的放下啦…”

走出来?

亲眼看着父母被绞死,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活着,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逃脱毒打,一次次在死亡线上艰难挣扎,甚至连自己被当做实验样本都后知后觉,还一度对执政官感恩戴德,以为遇到了贵人。

沈骁觉得自己连院子里打鸣的公鸡都不如,公鸡至少还能每天早晨叫两声,他却连句真话都不敢说。

身份差异与寄人篱下带来的压抑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沈骁放下盒子,问:“走出来?怎么走出来?戴上面具,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春来这才发现沈骁不对劲,她拽住他的衣服,说:“哥哥你怎么了?你别怕,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可以保护你的…”

“你父亲一个眼神就能要我的命,你保护得了吗?”

春来有短暂的茫然,“什么意思?”

沈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数次挡在他身前的小小背影,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闭嘴,但脑海里同样挥之不去的还有夏华的火焰,陈曦的长鞭,春原的双眼。

负面情绪像是鼓胀的气球,一寸一寸堵住沈骁的理智,伤人的话脱口而出:“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春来先是一愣,随即也来了脾气:“我就想送你个礼物,让你高兴一下,你发什么神经!”

“你哪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英雄梦!送礼物是,抓灯蛾是,当初救我也是!”

“你弱的像个小鸡仔,跑两步就喘,揍两下就倒,我不救你你早死了!”

“我只是陪你玩过家家,你还当真了?”

“我看你难过,想办法安慰你,你不识好歹!”

“你懂什么!我是个愚人,杀人犯的儿子!”

“我怎么不懂!你出门要戴面具,我也得戴啊!”

“你是执政官的千金,整个基地没人敢伤害你,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是最好的,不能出门又能怎么样?你有父母,有那么多人爱你,你有什么可怜的!”

“坏东西!我不和你好了!你不再是我哥哥了!”

咣当一声,门被狠狠关上,春来跑了出去。

沈骁浑浑噩噩地瘫在轮椅上,浑身都在发抖。

他无法接受春原拿自己当实验品这件事,一个疼爱女儿的爸爸,一个处处为愚人考虑的执行官,一个待他温柔如父的人,怎么能做出如此狠毒的决定!

他也无法面对一无所知的春来。

沈骁直直瞪着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气,莫名的热浪在血管中横冲直撞,让他烦躁异常。

苦修药剂,人造人实验,死亡之海,新世界…

太多的概念一拥而入,极速刷新了他的认知,脑袋里全是疑团,仿佛随时会炸开。

他必须问明白。

*

沈骁记不起自己是如何走出房间的,明明他刚才连站立都困难,怎么突然就好了?身上的疼痛似乎在失忆的几十秒里彻底消失,整个人甚至比受伤前更精神,每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如同获得了某种天赐的神力。

可眼下沈骁没工夫想这些。

正前方,春原在埋头处理堆成山的文件,他语气如常:“好,解释什么?”

沈骁大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春原的意思。

春原抬起头,用金色的双眸打量沈骁,片刻后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说:“清醒了?”没等沈骁回答,他继续说,“看样子是失忆了,那我帮你回忆回忆,你刚才呢,先一脚踹开我的门,大步走过来,对就是你现在站的位置,然后一拍桌子,让我解释清楚。”

都说冲动是魔鬼,沈骁自觉不是冲动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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