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兄妹一个都没讨到好。

夏以清没得到回应，失落离开；

夏知节愤愤不平，碍于宋霄廷没什么反应，只能憋闷离去。

走出超市，夏以清眼疾手快捏过夏知节手上的雪糕，从手上拎的一大袋零食中好一顿翻，总算找到香蕉牛奶瓶递给夏知节。

“喝牛奶，晚上不要吃冰的。”

“......”

大眼瞪小眼，夏知节真服了这个老六哥哥。

进了小区，岔道很多，四通八达，小口抿着牛奶，夏知节提议逆时针方向绕小区散步一圈。

夏以清本来情绪就有些低落，正好透透气。

算算日子，也快过年了，最近邻里的亲朋好友走动频繁不少。

短短不到十分钟，夏知节已经看到三户人家的院门大敞，外头还停着小轿车，听里头的欢声笑语，应该都是家族亲戚来做客。

鼻腔黏膜似乎还能感受得到石楠花若有似无的“香味”，夏知节时而看天，时而左顾右盼，自得其乐。

“让一让，让一让——”奶声奶气的童音乍然响起。

踩着滑板的三头身圆脸小男孩，威风凛凛地迎面“冲”来。

小孩腿短，速度很慢，气势却挺唬人的。

夏知节本就是贴墙走，无所谓看去，夏以清则是侧身避开，尽可能让出更宽阔的空间给这些孩童发挥炫技。

几个孩童吵吵闹闹地一个接一个掠过，夏知节饶有兴致地频频回头。

她不会滑板，但是会滑雪。

思绪发散，夏知节将空塑料瓶顺手扔到路过的绿色垃圾桶里，仰头朝夏以清提议道：“哥，等我考上大学，我们一块儿去旅行吧？”

夏以清愣了一瞬，欣然同意，“好啊，知知想去哪？”

夏知节正欲开口回答，“呀！”地一声，被不知从哪出现的人撞了个踉跄。

夏知节急急扶住夏以清伸出的手臂，抬眼望去，竟然是商十鸢。

“小鸢？”

商十鸢此刻满脸怒容，一向平静无波的表情竟然气得隐隐崩裂，眼尾微红，鼻翼煽动，本就艳丽的唇色因为气愤而更加嫣红。

受力的作用，商十鸢也踉跄地后撤两步，下意识想要道歉，认出撞到的是夏知节，面上赧然，急切道：“对不起啊小知，有没有撞到哪？”

夏知节虚虚拦了拦商十鸢伸过来想要扶住自己的手臂，反手拉了对方一把，直接拥着商十鸢往反方向走，“怎么啦？谁惹你啦？”

商十鸢是和家人争吵，摔门出来的，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见夏知节不容拒绝地拽着自己往回走，顺势跟上。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商十鸢很快调整情绪，“没事，你和夏哥出来散步？”反问起夏知节。

见商十鸢不愿解释，夏知节也没追问，自然地接过话茬，“嗯，刚从超市回来，想逛逛小区，准备回去了。”顿了一下，她眼尖地瞧见商十鸢还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话锋一转，“小鸢，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新电脑？最新款的哟~”

夏知节联考第一，夏父早就说好了要奖励她最新款的电脑。

结果去电器城选购的时候，夏知节最喜欢的靛青蓝色断货了，这不，一直等到前两天，商场终于从异地调货过来，配送到家。

听到夏知节的邀请，想着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商十鸢有些犹豫。

夏知节一眼就洞穿她的想法，吐槽般埋怨起新电脑的复杂操作，“就是系统不太好用，我想调回上一个版本的，小鸢，你电脑厉害不？帮我整一下？”

说完，夏知节满眼期待看向商十鸢，像是笃定了商十鸢会调试的样子，不住央求。

对上夏知节这张“杀伤力”极强的脸，商十鸢最终还是跟随本心，点头应好。

夏家三楼。

一回家，鞋都没来得及摆好，夏知节就兴冲冲拉着商十鸢上了楼，像是迫不及待要分享自己的新电脑。

一直紧跟在俩人身后的夏以清无奈摇头，先是将零食分类摆放好，这才抬步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二楼的三间卧室格局都差不多，从建房开始，除了家具变动，其余几十年如一日。

主卧卫生间比其它两间多了个浴缸——这是夏父特意为爱妻婚前准备好的，只不过随着夏母的离世，已经搁置不用许久了。

主卧之外的两间卧房，分别是夏以清和以前夏溪宁的卧室。

自打夏溪宁回到沈家成了沈溪宁，她曾经的卧室便空置出来，但夏父还是将房间原封不动保留着，包括里头的布置摆设。

除了沈溪宁回到亲生父母家时带走、卖掉的物品，剩余的一切还是按照最初的样子陈设。

夏以清疲惫地走向自己位于过道尽头最末那间的房间，关上卧室的门同时，第一件事就是解锁手机，将置顶的头像点开，反复确认没有最新的消息。

不出意料。依旧没有新消息。

夏以清垂眸解扣，韧性看上去极好的腰线暴露无疑，他打算冲澡清醒下。

搂上，夏知节在认真夸赞了自己的新电脑后，趁着商十鸢在帮忙调试系统，很快从衣柜翻找出一套全新的纯棉家居服。

神色自若地将睡衣摊放在棉被上，夏知节朝着商十鸢的背影笑道：“小鸢，睡衣放这咯，我去楼下拿牙刷。”

不等商十鸢反应，夏知节转身出了房门，她得去找爸爸要把新牙刷，还得说一声小伙伴留宿的事情。

万一商十鸢的家人找不到她就很尴尬了。

夏知节依稀记得苏绾提过几句有关商十鸢家庭成员的事情。

商十鸢的父母早十来年前就已经协议离婚，商十鸢由俩人共同抚养，大多数时间是和商父和商父第二个娶的妻子一块儿生活。

她的继母与商父是各自离异后认识，目前两人有个共同的儿子，5岁大。

她继母的上一段婚姻没有生育，如今这唯一的儿子便是商十鸢同父异母的弟弟。

按照苏绾的角度来看，其实原本商十鸢的继母其实还算挺疼她的，只是前些年有了亲生的崽，再加上商十鸢的亲妈以“继母怀孕生子辛苦为理由”接走，在外地和继父一家住了三年，继母女之间的关系更是淡了许多。

夏知节敲门进去的时候，夏父屋内一片暖黄。

可能是因为快要睡了，夏父并没有戴眼镜。

凤眼清明，儒雅斯文，能看出曾经风华绝伦，才貌双全的模样。

对于夏知节突然进屋，夏以宁明显感到惊讶，迅速从床铺上起身，快步迎上前，温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知知还从未晚上找过他。

夏知节极为难得地摸鼻子憨笑几声，比手画脚地轻声解释道：“我想留小鸢在家里过夜，但是她家里人好像不知道。”

“小鸢？是商家那个女儿。”夏以宁疑惑，这小女孩他有印象，很酷的小孩。

夏知节点头，“嗯。”

夜宿在夏家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孩子怎么突然跑过来这，不清楚缘由的夏父决定一会儿打电话问下什么情况，嘴上还是习惯性追问道：“她没和她爸妈说要来我们家吗？”

小区里的孩子互相留宿也是常有的事，就夏以清以前都经常去同小区的朋友家过夜，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商家这孩子没和父母说吗？

毕竟是女孩子，夏父的顾虑也稍微多些，又追问了几句，确定商十鸢确实没发生什么棘手的事，这才转身朝卫生间走去，不多时便拿了两把新牙刷出来，随手递给女儿。

等夏知节和商十鸢浑身轻松，穿着款式穿不多的睡衣躺在床上时。

夏父刚和商父通完电话。

把电话挂断的一瞬间，夏父不由自主地无声叹气，感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喉间隐约残余香蕉牛奶的甜香，夏知节撑着上半身，探头想要将床头柜的小夜灯关掉。

“小知。”就在夏知节快要触摸到按钮时，商十鸢突然出声。

止住动作，夏知节怔愣一瞬，复又躺下，侧身看向商十鸢的高挺鼻梁，轻声应道：“怎么了？”

商十鸢沉默，过了许久，只是淡淡道：“没事。”

夏知节：......

知道商十鸢今晚情绪不太对劲，心情很差的样子，夏知节没有追问什么。

她懂的。

说来奇怪，商十鸢这副欲言又止的别扭劲儿像极了上一世的她。

闷声不吭，自我排解。

或许是因为人总是会变，夏知节不想放任商十鸢沉溺在自我情绪无法自拔，在将睡不睡之际，还是多嘴问了句：“怎么啦？”

很久以前，她曾经无比希望有一个人能时刻出现在她身边，只对她好，无论男女老少，身份地位，就希望对方遇到事能够无条件站她......即便只是精神上，那也足够了。

可惜没有，一直没有。

商十鸢喉间发涩，情绪翻涌，心里很想痛哭发泄一场。

刚才她喊小知，只是一时情绪上来，这会儿得到回应后反而不知道要继续说些什么，从何说起。

又是良久的沉默。

商十鸢用力闭眼，用小臂挡住大半脸庞，放弃般无奈道：“以后再说吧。困了。”

夏知节没再说话。